來得並不是別人,正是汝寧軍臨潁營。爲首的就是鄧和。
臨潁士卒大多配甲,當然了,這甲冑也不是太統一的,什麼樣式都一樣,即便張軒儘量將相同的盔甲弄在一起,但依舊看上去亂七八糟的。
不過,這年頭有盔甲都不錯了,就不要強求制式鎧甲了,張軒所部的鎧甲,大多都是官軍手中繳獲的,因爲產地不同,形式不同,乃至新舊不同,很少有一模樣一樣的。
那麼同產地同批次同形式的,也因爲產於不同的人手中,也有不小的差別。
故而,想要大批量制式鎧甲,後面首先要站一個強大古代王朝,就如同想要航母,後面就有一個大國支撐一樣。
臨潁營的士卒,列陣在前,多用長槍,雖然僅僅是薄薄一層,但卻好像是銅牆鐵壁一般,當在最前面。而各式火銃兵卻在臨潁士卒的夾縫之後,已經保持之前的頻率開火。
就好像是西班牙方陣一樣,是一種冷兵器與火器結合的陣勢。
當然這也是因爲張軒軍中與火銃兵的基礎訓練,幾乎是一模一樣的,來自後世的訓練方式,不過是使用武器不一樣而已,因爲這中相同的基因,故此雙方十分合拍,根本不用多做演練,就能配合的很好。
“當。”
矮牆雖然不高,但是矮牆一側,卻是一道壕溝,向從裡面爬上來,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加上臨潁營在一側嚴防死守。這些士卒想攻上來,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雙方廝殺正烈。一波波的官軍,好像是海浪一樣拍在岸上。然後摔成四分五裂。一時間幾乎要將壕溝填滿。
左良玉身邊的將領坐不住了,說道:“國公。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麼我們暫且休兵吧?”
左良玉目光猛地掃過來,一時間好像是兇獸的眼睛一樣,冷冷的說道:“你說什麼?”
這個將領有些害怕,但依舊戰戰兢兢的說道:“要不,我們暫且休兵?”
左良玉眼睛一瞄,不再去看他,隨即有人上前,只聽見刀光一閃而過,這說話的將領根本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就已經身首異處了。
“臨陣之際,動搖軍心者,立斬無赦,諸位不要自誤。否則,休怪我左某不講情面了。”左良玉說道。
所有人都戰戰兢兢的說道:“末將明白。”
有幾個眼睛之中有不平之氣,卻也不敢發出來。
卻不知道左良玉早就將他們的舉動收進眼裡。心中冷哼一聲,暗道:“養不熟的白眼狼。”
左良玉又怎麼能不知道,他軍中的隱患。
朱仙鎮一戰後,左良玉收拾殘兵敗將,不過一萬餘人。爲了擴張勢力,擁兵自重,故而左良玉不折手段的招兵,大批的流寇山賊土匪被左良玉收爲麾下。左良玉勢力是大了,但是左良玉對軍中的控制力急劇下降。
方國安令立門戶之事,未必不是這個原因。
當然了,並非是原流寇對左良玉就不忠心,原官軍對左良玉就忠心。
這只是相對而言的。
左良玉用了好幾年的時間消除急速擴軍的隱患,但是即便到了今日,也不能做到軍中完全與他一條心,更不要說,如馬士英,何騰蛟等人,無時無刻不向往左良玉軍中插手。
而現在這幾個人都是軍中不好削平的山頭。
之前,左良玉還保持風度。但是此刻左良玉什麼也顧不得了,也不多說,立即點了這幾部人馬上前助戰。又命兩員將領帶着本部人馬兩翼圍攻。
如果不是戰場之上只能容納這多人手,左良玉還想添一些人手。
此刻的左良玉對大破曹營,已經沒有什麼想法了,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將本部精銳撤回湖口縣城之中。
左良玉似乎想到了,將馬士秀叫過來,低聲說道:“傳令下去,所有炮手,不用顧忌我軍,繼續開炮。”
馬士秀大吃一驚,說道:“大人,這------”
左良玉面無表情的說道:“照做便是了。”
“是。”馬士秀跟隨左良玉實際很長了,是左良玉的嫡系班底,自然每當左良玉這個表情,都是形勢非常嚴峻的時候。不敢有絲毫怠慢,心中暗道:“死道友,不死貧道。抱歉了。”
不過片刻之後,官軍所有炮火,幾乎絲毫不顧惜,官軍自己的傷亡,紛紛開火。
一時間,打鄧和一個措不及防,居然被官軍衝進矮牆之後。
不過,臨潁營可不是火銃兵。
臨潁營中大多數都跟着張軒征戰兩三年的老卒,廝殺經驗很豐富,即便衝上來多少官軍。在短兵相接的交戰之中,他們也絲毫不怯場。穩住了陣腳,即便是炮火之中,已經將官軍牢牢的壓制下去。
只是官軍的火炮實質是比較煩。
比較任何東西都要講數量了,沒有足夠的數量,火炮最多能起騷擾作用,可以用來動搖軍心,但想決定勝負,卻是差得遠了。
張軒見狀也鬆了一口氣,說道:“官軍撐不住了。楊將軍。”
楊繩祖說道:“末將在。”
“等一會兒,就看你的了。”張軒說道。
“末將明白。”楊繩祖說道。
任何人心都是肉長的,不是鐵打的。士氣也是戰事之中,受到影響最大的。火炮敵我不分的轟擊,固然起一時的作用,但是極大損傷了士氣,張軒估計現在陣上的官軍都在罵孃的。
只是戰陣之上,上去了,就很難退下來。想要活命,就要打敗敵人。要想退,死的越快而已。
不過,當他們知道面前的都是銅牆鐵壁的時候,心中一口氣泄了,自然就是崩潰的時候。
只是這個時候到底是什麼時候,張軒一時間也弄不清楚。張軒對眼前的戰事放心下來,將注意力放在兩側,隨即發現兩側的戰事也相當穩。
張軒的臨時營地,還沒有來得及紮營。
正對左營這一面,交給了火銃兵防守,而兩側卻是柵欄與車陣結合。形成一道防線,雙方火器不少,但比起最前面的廝殺,卻是小巫見大巫了。不多大多是冷兵器廝殺。
冷兵器對戰,曹營從不怯左軍,以前不怯現在也不怯。
張軒甚至覺得他們在悠着點打了。
忽然一道煙柱沖天而起,就在正南方向,就在左軍大營後面,張軒見狀之後,不由大喜過望,說道:“曹兄動手了。”
正是曹宗瑜動手了。
就在左良玉大舉圍攻張軒所在地的時候,曹宗瑜也開始進攻左良玉大營。
左良玉大營比起張軒的臨時營地,自然是要牢固一些,但是相較而言,他所在營地,也不是多牢固了。
從左良玉大軍來此,到張軒猛地反攻,打出決戰的事態,也不過是一兩日而已,哪裡有時間加固營地。故而面對曹宗瑜的進攻,一時間也被壓着打。而曹宗瑜進攻的時候,動用來大量的火油。
秉承着基本打下來,也要燒掉的心思。
固然這邊一動手,就是滾滾濃煙,幾乎是天然的信號了。
張軒頓時認真起來,他知道,左軍這一輪攻勢或許就要到頭了,反攻的時候到了。
固然不過一會功夫,就有人逃跑,那麼官軍那邊有督戰隊。一直在宣稱後退者斬,但是也擋不住大軍潰逃,就好像是雪崩一樣,只要開了頭,不崩個稀里嘩啦的,根本不可能停下來。
張軒目光一掃楊繩祖。
楊繩祖比張軒動作還快,早已不在張軒身邊,正在整頓馬隊,準備帶着騎兵銜尾追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