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整個地面猛地向上一跳,張軒頓時站立不穩,跌倒在地面這上。
大地好像掀起無形的波浪,所過之處,所有人都經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紛紛倒地,隆隆的聲音,好像是埋在地下的滾雷一樣,不知道從何處而來,也不知道往何處而去。
地震就這樣突然其來的來了。
本來混亂的戰場之上,變得更加混亂了。
無數戰馬本來在主人的安撫之下,已經安分了一點,但是此刻,卻更加瘋狂起來,也顧不上背上的是主人,還是敵人了,一個勁的狂奔。無數騎兵沒有死在敵人手中,卻被自己的坐騎甩在地上,隨即被無數馬兒踩成了肉泥。
這個時候,誰也沒有想過打仗的事情,所有人有感於天地之威,瑟瑟發抖。
張軒摸着欄杆站了起來,地震還沒有完全過去,張軒感覺自己似乎站在那種老式拖拉機之上,讓人站立不穩。
“嘩啦啦。”營地之中,大量的營帳到底。
畢竟這僅僅是臨時駐紮,這些帳篷根本抗不住地震,也沒有想過要抗地震。
不管多勇敢的人,在這個時候,都面無人色。
“咚。”的一聲,張軒再次跌倒在地面之上,張軒以爲自己已經適應了地震的規律,其實還差太遠了。這個時候,混亂早已瀰漫開來,不管是官軍還是義軍都是失去了控制。
特別是狼兵。
這些狼兵是很能打,但是從山中出來這些狼兵卻也愚昧的很,面對現在的情況,一個個跪在地面之上,說着張軒聽不懂的話。城門大開,城外沒有抵抗的人。
“機會。”張軒忍着腳踝的疼痛,兩次跌倒,似乎讓張軒的腳崴了。
他依舊努力的站了起來,他發現了這個機會,這個時候,只要有一股精兵,闖進鳳陽城門,控制城頭,說不上大事可定,但也能在接下來的攻城戰之上,佔據優勢。
機會就在面前。
但是能不能抓住,卻是另一回事了。
這地震的強度似乎並不是太大,但是對不管義軍還是官軍士卒來說,天地之威都是震撼無比,張軒目光所過之處,不僅僅是官軍全軍潰散了,連張軒自己的部下,也是失去了組織能力。
這個時候,張軒想下達命令,讓下面某一支軍隊,去奪取城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張軒也知道,地震的時候,在城外要比在城內好。
如果地震太過劇烈的話,說不定自己就要被埋在鳳陽城之中了。
但是如果這個機會被放過,張軒心中卻是不甘。
張軒一咬牙,扶着欄杆對身邊的賀虎頭說道:“虎頭,敢和我走一遭嗎?”
賀虎頭初生牛犢不怕虎,似乎根本不知道地震的可怕之處,他大聲說道:“有何不敢。”
“跟我來。”張軒從寨牆之上走了下來,抽出手中的長刀,大喝道:“兄弟們跟我奪城。”
張軒在軍中還是有威望的。
張軒從寨門直接向城門處衝過去,所過之處,沒有叫任何人。剛剛開始,僅僅是賀虎頭帶着身邊幾個親衛跟在後面,但是所過之處,臨潁士卒,紛紛自發的跟在張軒的後面。
就好像是百川歸流一樣,不過一會功夫,就有數百士卒跟在張軒身後了。
張軒此刻已經感受不到自己腳踝的痛楚了,先是每一下,都好像有一柄小刀,深深的刺進了腳踝之中,但是時間一長,張軒似乎感覺不到腳上的痛楚了。
甚至張軒也感受不到自己還有一支腳。
他的眼中只有城門。
“轟”的一聲,這一聲是雷聲。
幾乎剎那之間,風雲變色,大風掀起,天色爲之一黑,四方的雲朵似乎都在往張軒頭上聚集。天下陡然一冷。一滴兩滴的雨打在了張軒的臉上。
張軒擡頭一看,能見度似乎變得很低,天色一下子變到了傍晚時分。
他心中頓時一緊。
這個時候,這樣的天氣對攻城不利。
“可惜曹宗瑜不在。”張軒心中暗道。
如果曹宗瑜在的話,他不管怎麼樣都敢往前衝,因爲他相信,即便自己陷入城中,曹宗瑜也會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整合兵馬攻城,畢竟這個時候外面的人不好過,裡面的人就好過了嗎?
但是現在,張軒覺得自己一旦陷入鳳陽城之中。誰能在外面主持大局。
慘叫之聲從張軒前面傳來。
是賀虎頭。
賀虎頭此刻正在屠殺狼兵。
對,是在屠殺。
這些狼兵們,此刻似乎被這天地異象給嚇住了,幾乎魂不附體,一接戰,就只會逃走。根本沒有剛剛那一股拼命的勁頭。
狼兵的抵擋微弱,城頭的火炮也沒有發射的跡象。
但是張軒一行人進展飛快。
雖然餘震不斷,時不時的有人跌倒。但是在張軒的主持之下,五六百士卒,依舊努力的向城門處衝過去。
張軒看着那城門,就好像是一張巨口,他其實也不知道,衝進去會有什麼情況,他知道里面定然有甕城。如果馬士英加固的話,恐怕裡面有不至一道甕城。
甚至張軒也不知道,地震到現在是最初劇烈的地震已經過去了,還是有第二波強烈的地震,還沒有到來。
這個固然是一個機會,但未必不是別人的機會。
越往前衝,張軒越後怕。
“只是我已經沒有退出的可能了。”張軒心中暗道。
他此刻已經踏上城門前的橋樑之上。
此刻這一座橋早就不像當初雕樑畫柱的樣子,漢白玉欄杆本來就斷斷續續的,在劇烈的地震之中,不住的崩裂開來,一道清晰可見的裂縫在橋樑之上蔓延開來。將這一座城分爲兩部分,似乎能透過裂縫看到橋底的淤泥。
這橋看上去馬上要斷。
“是。”張軒毫不遲疑,賀虎頭爲先鋒,張軒居中指揮,大概有五六百人衝進了鳳陽城之中,就好像是衝進了巨獸的嘴巴之中。
“轟”的一聲,一道閃電通天徹地。好像是一道連接天地之中的光橋,稍稍來遲一點的雷聲,好像是巨大的滾筒,壓過了所有人的耳朵,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有失聰的感覺。
大雨隨即而來。
崇禎十六年的秋雨,來的又快又急。
城頭之上,馬鑾怒火攻心,在時不時搖搖晃晃的城頭之上,奮力督促身邊的炮手發炮。
只是這些炮手似乎早已被這地震嚇破了膽。一時間動作慢極了。即便是馬鑾幾乎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之上,也快不起來了。
而且大雨撲面而來,幾乎澆了馬鑾一頭一臉。瞬間變成落湯雞了。
馬鑾覺得通心的冷。
並不是這秋雨冷,秋雨雖然冷,但是馬鑾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這些冷意還能承受的住。
馬鑾的冷意,來自這場大雨,大雨不僅僅澆溼了馬鑾,也將所有的火炮與火藥給澆溼了。
這幾天雖然多雲,但沒有下雨的跡象,故而城頭之上雖然有防禦的木棚,但是一時間卻沒有用上。
“這莫非是天意?”馬鑾心中更生出一個讓他不敢想,卻又不得不想的事情。如此天色鉅變,卻有助於賊人,而且鳳陽又是大明的皇陵所在。儒家又講天人感應。
馬鑾雖然帶兵,但畢竟是舉人出身,此刻不這樣想纔是不可能。
“公子,事不可爲了。”楊龍文也沒有想到,不過一會功夫,就有這麼大的變化,一把拉住了馬鑾說道:“快走,與大人匯合。”
馬鑾被楊龍文拉着,在百餘名親衛的簇擁之下,先行下城,向城下退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