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得功看着這些人,虎目之中,忽然涌出了淚水。
黃得功是一個很堅強的人,他以爲他這一輩子都不會流淚了。
但是此刻卻有一些忍不住了。
“將軍,請速下決斷。”翁之琪說道。
“請速下決斷。”其餘軍官一起說道。
黃得功也知道,現在在戰陣之中,根本沒有多商量的餘地,咬着牙說道:“好,好,好。”
隨即黃得功將勇衛騎兵分爲兩隊,一隊是能撤出來的,一隊是已經與曹營士卒混在一起,撤不出來了。黃得功只能帶出五千騎兵,不去看後面,快馬加鞭,向東北方向而去。
楊繩祖所部正好擋在這個方向。
黃得功奮起餘勇,也不管手臂的傷勢了,大喝一聲當先衝陣,如長刀破浪。所過之處,沒有一人能擋住黃得功。
“當”一柄長刀與黃得功的鐵鞭撞在一起,頓時扭曲成麻花了。
不是別人,正是王得仁。
王得仁新任千戶,正是要好好表現的時候,故而勇往直前。當然他也聽過黃得功大名,但是富貴險中求,王得仁對自己的實力還是很自信的,之前沒有表現出來,不過是沒有機會而已,黃得功能從小卒到如今之位,他王得仁未必不可以。
只是王得仁已經儘量高估黃得功的實力,但是萬萬沒有想到,依舊估計錯誤了。
即便準備好的寶刀,架不住黃得功一鐵鞭,連他整個手臂都震的發麻,一時間用不上力道。好在王得仁反應快捷,反手換刀,一刀斬過去。
“當”的一聲,這一刀被黃得功的鐵鞭擋住了。火星四濺。
雙方對衝,交手的時間窗口其實也就一瞬間。雙方相接兩下,依舊彼此錯開了。
有黃得功開路,再加上騎兵本就不好圍困,黃得功帶着勇衛營殘部,成功的衝了出去了。
王得仁見周圍沒有敵人了,長出一口氣,緩緩的將衣甲解開,卻見自己的右臂,已經粗大了一圈。有一種脹痛,皮膚髮緊的感覺。、
“黃得功果然名不虛傳。”王得仁說道。
“你也不差。”一個聲音從王得仁身後說道。
王得仁回頭一看,卻見楊繩祖遠遠的過來,騎着馬就在他身後。
“見過大人。”王得仁說道。
“不必多禮,你的手臂受傷了吧。”楊繩祖說道:“等一會兒,我把你安排在後隊之中,自己小心一帶。”
“謝大人。”王得仁說道。
“不用謝了。”楊繩祖說道:“我沒有發現我軍中還有如此勇士。卻是我的錯。以後好生做事便是了。”
就從王得仁在黃得功馬下成功走過了一合,王得仁也值得楊繩祖重視。
王得仁就從這一戰開始發跡了。
這裡的戰事告一段落了,但是戰鬥還在繼續之中。羅汝才見黃得功跑掉了,大怒立即想要抽調騎兵去追擊,但是卻不想勇衛營剩下的騎兵向曹營猛攻起來。
是那種不顧生死的猛攻。
可以說,勇衛營殘部,如果悠着點,還能多支持一兩個時辰,但是如此不要命的打,不過半個時辰,就已經支持不下去了。
但是對黃得功來說,半個時辰就已經夠了。
足夠黃得功衝進鳳陽城中了。
這裡的戰鬥到了收尾階段,而鳳陽城下的戰鬥,也快決出勝負了。
鳳陽城頭之上,馬鑾有些焦急。
他萬萬沒有想到賊人的戰鬥力有這麼強大。那是狼兵啊,每一個士卒都悍不畏死的狼兵,但是卻賊人硬生生的打了過來。而且賊人的騎兵打得也很頑強,與劉良佐的騎兵糾纏在一起,成功的拖住了劉良佐。
當然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城門到賊人的大營之中,空間雖然夠大了,但是對騎兵來說,這空間還是小了一些,根本不能讓馬兒完全跑起來,也沒有迂迴的餘地,否則千騎想纏住四五千騎這麼長的時間,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還有賊人的東西兩營反應太快了,不過一會工夫,兩股賊人就已經過來支援了。
“父親,請速派援軍。”馬鑾眼睛都紅了,說道:“否則今日一戰,就功虧一簣了。”
馬士英沒有多看馬鑾,說道:“我兒,今日之事到此爲止吧,我是不會排除援軍的。”馬士英說完之後,甩手下了城樓。
“父親,”馬鑾還想說什麼,卻被楊龍文拉住了。楊龍文說道:“公子,不用去了,大人的心思已定。”
“舅舅,你幫忙勸勸父親吧。”馬鑾說道:“事尚可爲----”
“事不可爲了。”楊龍文說道:“我們現在只有這一座城門,即便調兵的話,等數千士卒出城,恐怕狼兵也堅持不住了,而且你也知道成中的士卒是什麼樣子,是能比得過狼兵,是能比、得劉將軍部,狼兵都已經敗了,派這些士卒上去,又能派上什麼用場,不過是徒勞而已。”
楊龍文嘆息一聲,說道:“收兵吧。將城外的士卒能收攏多少,是多少,我會命城頭上的火炮支援的,想來賊人不可能追得太急。”
馬鑾幾乎要咬碎鋼牙,但也毫無辦法。只能下令收兵。
“噹噹噹”的鳴金之聲,不僅僅傳到了城下,也傳到了張軒的耳朵之中。
張軒一聽頓時大喜,說道:“馬士英堅持不住了。”
狼兵雖然厲害,但不是一腔血勇之氣,終究比不上張軒親手訓練出來的臨潁營,當王進才的保定營衝出來之後,雙方的戰事,就已經持平了。然後歸德軍之中。派出了張國柱,徐州軍之中派出程繼孔,這都是相當有戰力的營頭,這兩個營頭一個從東邊直接進入了戰場,另一個從西邊接陣而前,大大壓縮了劉良佐所部的活動空間,有力的協助了秦猛的任務。
如此一來,官軍自然支持不住了。
狼兵雖然厲害,但是在沒有勝利希望之後,崩潰的也相當快,畢竟這些狼兵僅僅是爲了銀子打仗,當他們會覺得打下去會賠本的時候,自然士氣消沉了。
故而這鳴金聲一響,狼兵與劉良佐所部紛紛後撤。
這個時候馬鑾預料的事情發生了,城門只有一個,而誰都不想落到後面。所有人頓時擁擠成一團。
這個時候,義軍將士都不用張軒的命令,全部衝了過去,大砍大殺,這正是一個痛打落水狗的時候,他們豈能放過機會。
“轟轟轟。”城頭之上的火炮猛地開火了,有些炮彈落到官軍人羣之中,但這僅僅是小部分,大部分還是打在義軍之中,義軍的追擊行動,猛地一滯。
“胡隆隆,”一聲極其沉悶的聲音想起,好像是火炮的回聲,又好像是悶雷之聲。
聽到這個聲音,張軒忽然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問張素說道:“這是什麼聲音?”
“不知道。”張素此刻也有一點摸不着頭腦,說道:“似乎是從地下傳來的。”
“地下。”張軒一時間好像想起來什麼。
忽然無數馬嘶之上,張軒遠遠的看過去,所有馬匹都煩躁不安,不管是官軍的還是義軍的,甚至有人被瘋狂飛奔的馬兒帶走了,跑得到處都是。有人撞到敵人中間,有人撞到自己人的隊列之中。
亂成一團槽。
此刻不要說張軒了,很多人都覺得不對勁了。
“噹噹噹,噹噹。”的聲音傳來,張軒一看,卻是柱子之上,有一個鐵環,正在敲擊在柱子,而此刻沒有人動他。他是怎麼動了。
“地震了。”張軒大驚失色喊道。
話音未落,地面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