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仁鎮之中。
文懷忠看着一地狼藉。
歸仁鎮是一處繁華的急診,長達三四里的街道全部用青石板鋪城。兩側的房子,多爲木製三層或者兩層建築。只是張軒大軍一過,遍地狼藉。
並不是說,張軒在歸仁鎮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而是數萬兵馬路過,縱然張軒只是將各地士紳的糧食強徵了過去了,並不沒有怎麼殺人,但也給地面之上帶來極大的損失。
最少鎮上稍稍有些辦法的人,都已經到鄉下躲避了。
大街之上,少了打掃的人,很多房子都變成空房了。自然看上去一陣狼藉,好像是鬼走過一樣。
“說,賊人都去哪裡了?”文懷忠說道。
“大人,我不知道啊。”一個老頭說道。
“傖啷”一聲,長刀出鞘,刀鋒的光芒閃過老頭的眼睛。老頭瞳孔收縮,站立不住,說道:“大人,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賊人往南走了,往南走了,對,是鳳陽,是鳳陽,我好像聽賊人說是去鳳陽。”
“鳳陽。”文懷忠的臉色頓時變了。
也沒有空管這老頭了,立即翻身上馬,說道:“走。”
他一聲招呼,帶着身邊百餘騎掉頭就走,離開了歸仁鎮,向東而去,他本就是奉路振飛之命,探查張軒所部的行蹤,不過,張軒所部的騎兵不弱,文懷忠也不敢,跟着太急,只能墜在後面,從百姓口中得到一些消息。
只是他雖然官職不高,但也知道鳳陽是何等的找能重要,二話不說,立即去回報路振飛了。
路振飛就在黃河東岸,也可以說是運河東岸,蓋因黃河奪淮入海的緣故,這一段運河就是乘着黃河的河道。
得到消息之後,大吃一驚,二話不說,派人乘船往鳳陽向馬士英預警。
報信的人從黃河繞行洪澤湖,入淮河,到了鳳陽城之中,這封警報到了馬士英手中,馬士英只是看了一眼,就扔到一邊不去管了。
無他,消息來得太慢了。最少比張軒來的慢。
“淮河之上都準備好了嗎?”馬士英問楊龍友說道。
“大人,放心,從淮河數百里所有船隻都已經收攏到南岸了,想來張軒即便再快也不可能飛過淮河。”楊龍友說道。
“給我寫一封書信。”馬士英說道:“給路振飛,讓他把運河上的水師全部給我弄過來,守住淮河。”
“是。”楊龍友說道。
馬士英向路振飛求陸軍的話,估計路振飛也弄不出來什麼名堂,他手中的兵力都不多,但是水師卻不一樣,清江浦是明代北方有名的造船中心,不僅僅造槽船,還能造海船。從清江浦沿着淮河,也是黃河出海口,來往於遼東,朝鮮,日本的船隻,大部分都是清江浦造的。
即便是現在支撐遼東戰場的糧草,很多都是海運到遼東,而所用的船隻,很大一部分都是來自清江浦。
而水師作戰,雖然人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但更多是打得船,路振飛手中不缺船,即便臨時組織一支大船隊,控制住淮河一段,卻是沒有問題的。
“大人,可是黃將軍那邊該怎麼辦啊?”楊龍友說道。
“黃得功。”馬士英絞盡腦汁一時間也沒有辦法。
黃得功已經數次向馬士英求援了。
黃得功與羅汝才做戰,從來沒有落過下風來,更多的時候是平手,畢竟黃得功所部雖然精銳,但是架不住人家人多啊。如此消耗下去,黃得功還沒有撐不住,壽州城就有一點吃不消了。
壽州城之中更多是地方官組織的團練兵,之前曹營佯攻的時候,自然沒有問題,但是當曹營用真格的了,壽州城就撐不住了。頻頻向黃得功求援。
黃得功不得不主動進攻,想辦法派人入城支援。
不過,正中羅汝才的下懷。
羅汝才現在不想與黃得功打攻堅戰,而想一口氣將黃得功給吃掉。大軍掉頭南下。故而圍繞着壽州城,雙方打了一系列大大小小的戰事,黃得功沒有站到什麼便宜,反而消耗更大了。
黃得功不得不上馬士英求援。
要知道讓黃得功這樣要強的性子,主動向馬士英請援,也就說明了,黃得功的局面艱難到了什麼地步。
馬士英也明白這一點。
只是張軒突然而來,一連繞過數城不過,幾乎是晝夜兼程,一口氣繞過,虹縣,五河兩個縣,到了鳳陽東北方向,如果不是鳳陽北邊還有一條淮河,估計張軒就已經兵臨城下了。
馬士英也沒有想到,當年的釜底游魚,現在一口氣膨脹了這麼多,前線的夜不收說道,張軒所部有小十萬之衆。
馬士英手中的經制之師,大抵只有四五萬之多,有一些是劉良佐的人,還有一些一直留守鳳陽的人馬,留守鳳陽的人馬,馬士英是絕對不敢動的,本擬定讓劉良佐西進支援黃得功。只是現在也必須打消了。
“廬州怎麼樣啊?左良玉那廝沒有反應嗎?”馬士英說道。
“廬州倒是派了數千人馬救援,只是半路之上,被曹賊的兒子打崩了,至於左良玉已經奉命西進了,估計大部分軍隊,都在湖廣與南直隸交接之處了。”楊龍友說道:“估計撤不回來了。”
馬士英咬着牙說道:“將情況告訴滸山,讓他相機決斷吧。”
楊龍友知道所有的相機決斷,其實告訴黃得功,打不過可以跑。只是很多事情卻不能落於筆端的,否則豈不是顯得馬總督,畏敵如虎嗎?
馬士英在鳳陽垂死掙扎。而張軒在淮河北岸,也有些如之奈何的頭疼。
淮河絕非尋常小河,也不可能讓士卒泅渡,只是找船渡過去,而數萬大軍渡河,是一個相當危險的動作,否則也沒有所謂的擊之半渡的說法了。
不過,對此張軒是有心理準備的。雖然覺得眼前的淮河頭疼,但還能接受。
更讓他頭疼的是,新整編的幾個營頭。
從徐州到五河縣,張軒繞了一個不少圈子,一口氣走了小千里路。對麾下的將士是一個不小的考驗。
對於張軒,袁時中,楊繩祖,金聲桓麾下的老卒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比如楊繩祖這些跟着羅汝纔打仗的老人來說,一日夜奔襲三百里的事情,都做過,更不要區區這一點路了。
但是新編進大士卒。
卻都是問題,他們根本沒有接受過這麼艱苦的行軍,更不要說在歸仁鎮之後,幾乎是日夜兼程,張軒想打馬士英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在高估了自己新編營的戰力。
當看張軒看到淮河的時候,士卒們的怨氣也到了極點了。
在淮河以北,張軒遇見了自己領軍生涯的第一場兵變。
不過,這一場兵變,都是新編營弄出來的事情,重災區是歸德軍,不過徐州軍也受到波及了。只是張軒臨潁營,保定營,等幾個老營頭在,即便這些新編營頭全部背叛,也能反手鎮壓下去。
更不要說,區區一些士卒鬧事。
鬧事的都是官軍之中的老油條。
這些士卒,好像弄錯了官軍與義軍的區別,明中頁之後,下面的人都將兵變弄成家常便飯,即便官軍鎮壓下去,也不過只誅首惡,脅從不問,只是張軒萬萬不肯與這些士卒妥協的。
故而,如果犯事的人太多了,張軒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認了,所謂之法不責衆。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但是在張軒看來,犯事的人還不夠多。最少不至於讓張軒爲之付出信用破產的代價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