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鼓從來是與戰爭有關係的。
在軍樂沒有被西方樂器取代之前,更是戰場之上不可缺少的主角,從古到今從無例外。
就在雙方相距三裡的時候,張軒下令擊鼓。劉洪起也毫不猶豫的響應起來。
滾滾的鼓聲,就好像是兩隻巨獸的吼叫,在這吼叫之中,彼此緩緩的接近。
在鼓聲之中,汝寧軍刀盾手在前,長槍手在後,每一腳都踩在鼓點之上,腳步聲與鼓聲重重的疊在一起。
更顯示出震撼之力。
好像一鼓敲下來,整個天地之間爲之一震。
一時間連鼓聲都被壓制住了,天下之間只有一個聲音,就是腳步之聲。
或許有一些錯腳,但是在張軒的高強度訓練之下,所有人的腳步都踏上了鼓點。
越走汝寧軍士卒,就越有信心,左右是在訓練場之上,一起摸爬滾打的兄弟,後面是張將軍的大旗,而前面不過是一些唯唯諾諾的敵軍。
同一個步調,讓他們有種三千人爲一體的感覺。這種感覺分外強大。
而劉洪起卻越發不安起來了。
雖然簡簡單單的步調一致,卻不是他這一支各處抽調的士卒可以做到的。而張軒所部打過打仗,與左良玉所部打過,與秦軍交過手,雖然歷史不悠久,但是險戰惡戰,都經過不少。
而劉洪起所部,參加過最大的一場大戰,就是跟隨劉洪起帶着數千士卒跟隨丁啓睿參加了一場朱仙鎮大戰。
但是卻沒有汲取多少戰陣經驗,因爲朱仙鎮一戰對劉洪起來說,就是一場大逃亡。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全軍就崩潰了,他帶着本部人馬拼命的跑,雖然逃出生天,但也傷亡過半了。
此刻劉洪起還能保持鎮靜,但是麾下將士卻又幾分驚魂未定,亂了方寸。
“進攻。”劉洪起一聲令下,鼓聲猛地變了節奏,從節奏平緩的行軍鼓,轉換爲一槌重過一槌的促戰鼓。
在無數軍官的督促之下。
劉洪起的這些士卒,也不說別的了。頓時大喊着衝了殺來,一個個呼吸急促,大聲喊殺,眼睛之中,只有那每一個人十兩銀子的賞格,除此之外什麼也都沒有了。
見劉洪起的部下,如同潮水一樣衝過來,張軒根本不爲所動,這樣的場景根本不用張軒來指揮。
“準備。”鄧和大吼一聲。
張軒將自己兵力盡量拉開橫面,臨潁營的前,後,左,右四哨戰兵一字排開成爲第一陣,而後張軒自己的中軍,與輜重哨,還有沈萬登的數百人在後陣。
張軒雖然自領臨潁營,但是他很明白,他不可能在臨潁營身上花費太多的精力,所以張軒需要一個能分擔他很多任務的副手,或者說是將來代替他擔任臨潁營營官的人。
這個人就是鄧和。
鄧和雖然還有些年輕,但是戰陣經驗豐富,而且也是張軒從行伍之中一手提拔出來的,也算是嫡系之中的嫡系。不管能力,資歷,與信任,鄧和都是不二人選,但是張軒也覺得鄧和有一點衝動,恐怕打着打着就打瘋了。赤膀上陣了。
從行伍出身的將領,大抵都有這樣的毛病。故而張軒想要多磨鍊一下鄧和。但是今日之戰,在張軒看來,勝負早已在作戰之前就已經決定了,故而張軒僅僅握住了最後的預備隊,其餘的都讓鄧和自由發揮了。
就在鄧和一聲令下,前面的刀盾手一矮,無數根投槍從後面飛了出去。
雖然張軒不願意玩這種簡單之極的東西,但是不得不承認,他現在能夠爲大軍提供刀盾制式裝備,也只有這投槍了。而且這投槍都沒有槍頭,不過是將前端削尖而已。
沒有辦法,鐵不夠。
不過,張軒是沒有辦法才因陋就簡。而劉洪起是根本沒有那個意死,在張軒的眼中,即便是闖營,曹營精銳的裝備,也不是般渣,騎兵最少要三匹備馬吧,一身輕凱,身上長矛,馬刀,長弓,弩箭,或者再有一些投擲型武器,鐵榔頭,流星錘,最好再加上一把或者兩把六輪。
但是在張軒印象之中,不管是官軍還是義軍,很少有裝備成這個樣子。即便不包括六輪。
故而張軒看自己的軍隊裝備,怎麼看都是不夠的。
但是劉洪起卻覺得自己兩萬小弟,打遍汝寧無敵手,從來不覺得裝備不夠用,有把刀吃飽飯就不錯了。 雙方不同的建軍思路在碰撞之時,暴露的尤其明顯。
頓時幾十步的距離之內,無數根投槍如雨一下砸了下來。劉洪起所部衝在最前面的士卒,猛地一震,前仆後繼的到底。後面的根本不知道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個推一個推,直到腳下踩上屍體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頓時慌了。
其實投槍這東西,射程不遠,而且沒有槍頭,殺傷力也不是那麼強大,只要他們咬着牙衝上去,定然能與汝寧軍打起肉搏戰。
不過,他們一驚慌,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這些士卒很多都是鹽販子出身,博殺起來,也有幾分兇悍的氣質。但是驚慌這種情緒是會傳染的。
驚慌的情緒迅速傳染出來,頓時所有人進退失據,本來就不怎麼整齊的隊形,更是混亂得不成樣子。
張軒看着戰場之上的情況,心中暗道:“爲了輕裝,將火炮全部沒有帶出來,否則幾十門火炮一轟,羅岱一衝,根本沒有別的事情了。而且有足夠的火槍,也不用這麼費事。”
從汝寧得到消息,一口氣跑到沙河之南,將劉洪起堵得結結實實的,汝寧軍體力消耗也很嚴重。故而張軒纔在昨日緩了一夜。
打仗不可能一直崩緊弦,張弛有度是非常有必要的。而今的張軒也算是歷練出來,雖然不能說是天下名將,但是也算得上一名合格的將領了。
“剩下的該肉搏了。”張軒心中暗道。
雖然張軒對自己的部下有絕對的信心,但是畢竟是兩萬人對四千人,馬隊還留着力氣追擊。對此戰如何,張軒的心中難免還有幾分忐忑。
足球尚且是圓的,戰場更是多少小說之中不敢想象的事情,也能發生。
“殺。”千餘刀盾手,排成一排頓時衝了出去。
衝得時候,將左手的盾牌高高舉在正前方,先練人帶盾牌整個的撞了上起。一感覺撞上人之後,盾牌一掀,長刀劈出,頓時鮮血迸射而出。這名刀盾手根本不去看。
另一名刀盾手,已經從他身側像他剛剛一樣的撞了上去。同樣的動作,三人一組,好像是精密的齒輪一樣,將一個個敵人砍死在地。
一根根長槍好像毒蛇吐信一般,在刀盾手身後,猛地從刀盾手留下的縫隙之中刺出,一刺一個準,一個刺過,立即有另一名長槍手接過位置。汝寧軍臨潁營營四個哨,兩千士卒,就好像是一臺精密的收割機一樣。
所過之處,伏屍遍野。
“好。”張軒一笑,說道:“大局以定。不枉我這一段時間的辛苦。”
張軒這一段時間不僅僅是將裝備統一化,正規化,也將戰術動作也統一化正規化。張軒也是詢問了不少戰場老卒之後,將刀盾手的訓練,歸納爲這一衝,一一劈,而長槍手的訓練歸納爲一刺。
而這種戰場配合,是張軒歸納出的數組戰場配合之一,每日都要演練不知道多少次。汝寧軍的士卒做夢都能打出這樣的配合。甚至今日的戰陣,比起訓練場之上,也差得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