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五年臘月十五日,在張軒的命令之下,臨潁營與馬隊一共四千,向北而去。
羅岱放出數隊騎兵,往來奔波。將劉洪起所部的所有行蹤全部傳播過來。
“報。”一名斥候說道:“劉洪起分成兩隊渡過沙河。”
“再探。”張軒說道。
張軒騎在馬上,目光向西北方向看去,哪裡就是沙河方向。
汝寧城就在汝河與黃酉河的交界之處,而遂平縣在汝河一西,黃酉河以北,與汝寧城與遂平縣城之間,還有一條沙河。
不過此沙河非彼沙河。
這一條沙河從嵖岈山之中流出,流入汝河之中,是一條不大的河流。
“大人,我們擊敵於半渡之中嗎?”張元海帶着幾分躍躍欲試的問道。
張軒說道:“兵法之道,從來是沒有一定之規,而今天偏偏不擊他半渡,將劉洪超放回去,並讓他代我問候劉洪起,就說,我欲與之會獵沙河之南。請劉先生,千萬千萬不要失約啊。”
“是。”
一騎飛馳而去。
此刻沙河南岸,劉洪起有一種焦頭爛額的。
他從來沒有想到,區區兩萬大軍,就讓他困窘到這種地步。
一支萬餘人軍隊,他自己統領,另一支軍隊由王良謨統領。爲了渡河效率,雙方相距一里渡河。
沒有用浮橋,而是聚集了相當多的船隻。
他的哨探雖然沒有羅岱麾下的人精銳,但是也不是聾子瞎子,他渡河的時候,張軒所部還沒有出城。
但是他河沒有渡完,張軒已經突然出動,半日奔襲三十里,與他渡河之處,只相差十里左右。簡直是動若脫兔。
他既小看了張軒的行動速度,也高看了自己的統帥能力,統帥數千人,與統帥數萬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能力。
就在劉洪起擔心張軒發起突然襲擊的時候。忽然有人來報,說道:“二爺來了。”
劉洪起陡然一驚,說道:“怎麼回事?”
“大哥。”狼狽不堪的劉洪超見了劉洪起簡直要哭出來。
“混蛋。”劉洪起見了劉洪超二話不說一腳踹在劉洪超的肚子之上,說道:“我讓你辦的差事,你就辦成這個樣子。”
“大哥,不是我的問題,是張軒蓄謀已久。”劉洪超說道。
“混蛋,你蓄謀已久。”劉洪起大罵道:“你爲什麼還要中招。”隨即又飛起踹了劉洪超一腳。
這一聲怒罵,劉洪起覺得有幾分強詞奪理。但是一股怒火卻不知道向誰發出去,現在的局面實在不是如他所料。讓他心中承受了很大的壓力。
劉洪超捱了劉洪起兩腳,但是劉洪起從小帶着他們兄弟幾個人討生活,有幾分亦兄亦父的感覺,劉洪超並不爲劉洪起的兩腳而生氣,而是跪在地上抱着劉洪起的腿,說道:“大哥,那個張軒與沈萬登聯合了,現在沈萬登就在張軒軍中,他讓爲傳話給你,說他就在南邊十里等着大哥會獵,大哥這是他的陰謀,萬萬不能被他牽着鼻子走啊。”
“此事,你不用管了。”劉洪起說道。
劉洪起豈能不知道,但是兩萬大軍的渡一條河,所需的時間超過半日,即便是這樣,還有一些軍隊在河對岸沒有過來。
劉洪起既不敢想象,他下令全軍撤退,整個陣勢會混亂到什麼地步,更不敢想象,如果他撤退之時,被張軒撲過來,會造成怎麼樣的崩潰。
此刻的他已經退不得。
“來人,派人去通知張軒,明日決戰。”劉洪起咬着牙說道。
如果可以,他想着決戰之日,拖得久一點,但是劉洪起知道,張軒是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的。甚至一夜的機會,會不會給,劉洪起都不知道。
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張軒居然承諾了明日決戰。
不管是什麼因爲什麼原因,劉洪起抓緊時間,在下午時分,將兩萬人全部運上了南岸。
全部人馬分別由他與他的三個弟弟還有王良謨率領。在河邊紮好營地。第二日,天還沒有亮,就埋鍋造飯。列陣南下。
沙河南岸一片平坦,不,因爲說汝寧絕大部分地區都是一片平坦,一馬平川。
臘月的天氣的哈氣成霜,初升的太陽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紅色,兩萬人組成數萬人方陣從遠處看,蒸騰着無數哈氣,彙集在一起醒目之極。
“報。”一名斥候來到劉洪起身前,說道:“敵軍出動。”
劉洪起聽罷,拿出千里鏡遠遠的看向去,卻見地面線追上,一匹匹戰馬揹負着騎兵一躍而出。由一騎而騎以至於數十騎,在數十騎猶如天女散花散開。
忽然地平線之上,多出一排人,劉洪起眨眼之間,就看見汝寧軍所部士卒一排排的涌現了上來。
全部入刀削斧鑿一般。
看着軍容,劉洪起暗暗咬牙,雖然他麾下有兩萬之衆,而對面不過數千人馬,但絲毫不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傳令下去,一個賊人的人頭十兩銀子,概不拖欠。”劉洪起不得不用出自己的殺手鐗,就是賞銀。
劉洪起太明白自己麾下的將士了,小部分是跟着他當年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販私鹽的老夥計,還有一些他吸納汝寧當地的土匪杆子,他們從來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有用銀子,就有戰鬥力,銀子多少戰鬥力就有多少。
只要給足了銀子,從來沒有不打勝的。
不過今日他對他這個必勝的絕招動搖了信心。
此刻的張軒騎在戰馬之上,抽開千里鏡遠遠的看過去,人一過萬,無邊五沿,兩萬人馬,簡直有一種鋪天蓋地的感覺。
不過從他們的行動速度來看,張軒就能得出一個不過爾爾的結果,遠遠的看過去,還像是大片大片的方陣。但是用千里鏡細細一看,其中混亂,錯行,亂陣之舉數不勝數。
而且人數一多,破綻就多,其中可供利用之處,簡直數不勝數。
“元海,你現在想明白,我爲什麼要放他們過來嗎?”張軒隨手將千里鏡遞給了張元海,張元海拿着千里鏡一掃,也有幾分明白說道:“將軍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對。”張軒說道:“劉家在遂平西平數縣之中,根基深厚,不一網打盡,我可沒有和他在這裡捉迷藏。”
“將軍。”羅岱飛馳而來,說道:“讓我出戰吧,我敢立軍令狀,絕對擊破敵軍。”
“現在還不是用你的時候,適合泅渡的地方找到了嗎?還有防寒措施到位了?”張軒說道:“到時候追擊敵軍的時候,就要看你了。”
羅岱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但是又不敢違抗張軒的命令,只能認下自己要在下半場,才能出場的事實。
張軒送走了羅岱,率領的士卒緩緩的展開了戰鬥隊形,與劉洪起的軍隊慢慢的竭盡。而劉洪起也在指揮着自己的軍隊,正面對準汝寧軍,一點一點的逼了過來,就好像是開戰之前,兩個拳擊手墊着步,一點點的靠近,握緊拳頭隨時準備開出致命一拳。
張軒微微閉上眼睛,感到陽光很好,北方竟然有幾分和煦之態。真是一個冬天洗衣服的大好時節。
可惜今日沒有人洗衣服,卻又不少人命需要洗掉,卻不知道是睡?
“擂鼓。”張軒猛地一聲令下。
就在張軒附近,每四個人拉住一面大鼓,有一名鼓手重重的敲擊在大鼓之上。
“咚咚咚”沉悶的鼓聲就好像是滾滾雷聲,帶着殺氣在戰場之上瀰漫開來。一瞬間氣氛肅穆起來了。
所有人都崩緊了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