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相公,你說的有些道理,那依你之見,什麼樣的人才最有君子之風呢?”朱由校問道。
聞言,葉向高回道:“回稟陛下,臣以爲出身東林的人,才最有君子之風。”
聽了這話,朱由校心裡暗道,果然,身爲東林黨魁,爲了東林黨的名聲,這位素來有名聲的內閣首輔,肯定只會說誇東林黨人了。
“那其他非東林出身的人裡,就沒有君子之風了嗎?”朱由校反問道。
“不是,只是相對於東林而言,有君子之風的人,實在是太少了。”葉向高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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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爲東林黨魁,葉向高自然要爲東林黨人說話,至於其他黨派,他不黑都是好事情了,又怎麼會去誇呢?
“嗯!”朱由校淡淡的應了一聲,不可置否,這讓葉向高和其他人很是失。
他們本來可都準備在朱由校面前,好好集體爲他們吹噓一番,向朱由校展示東林黨人的忠誠君子之風的,可惜,朱由校根本不接啊,讓他們很是鬱悶。
約莫過了小片刻功夫,朱由校又道:“那不知葉向高以爲犯官貪污多少,當該斬頭?”
“這……容臣想想?”葉向高遲疑了下沒敢繼續說話,朱由校的話於他而言是真的有坑,除非說個幾百萬兩銀子,否則他葉向高自己也脫不開干係。
終究,這年頭,高官貪污個幾萬兩銀子算事嗎?
不過,這話葉向高自然是不敢直接和朱由校說的,否則,那就有些解釋不清楚了,畢竟,天下間,能貪污幾百萬兩銀子的人,可沒幾個。
而在葉向高身後,一衆內閣閣臣,也都是眼巴巴的看着葉向高,希望這位首輔能把說的數字大一些,這樣他們心裡纔會安心些。
他們能爬到這個位置,自然不可能多幹淨,而貪污之事,他們自然也是有份的。
當初他們之所以敢貪污,到的最後肆無忌憚的貪污,除了因爲大明如今的社會上下的輿論容忍貪污,還有就是大明自太祖以後,對於貪污的處罰程度也是越來越低了。
及至如今,官員貪污被查出,一般也只是抄家革職,發還原籍爲民而已,而這種程度的懲罰,對於那些官員而言,簡直就是不疼不癢。
這種情況,和後世的天朝很相似,社會輿論之中,明面上對於官員清廉公正稱讚之極,並且對於貪官污吏也是喊打喊殺,可是到了私下裡,對於官員,似乎又潛意識的認爲當官的就該有特權,以權謀私,區別只是看你能力,貪得大貪得小而已。
看上去,社會既在譴責可又在容忍貪污,甚至於,大明還比天朝好,因爲天朝抄家封存資產之後,還會追繳貪污所得,而大明,抄家發還原籍貫爲民後,只要你能藏得住財產,官府也不會再追繳了。
畢竟,人家以前都是體面的官老爺,就是仕途死了,各地官府也不會在故意針對,這也成了地方官府的守成定律,終究,誰也說不得他們會不會某一天也被查出那些齷齪事。
而且,誰也不能保證,那些被治罪的官員會不會復職,畢竟在大明,若是你機緣大,遇到皇帝大赦天下。或者你還有錢和門路爲自己運作,說不得某天皇帝就開恩,讓你官復原職了。
故而,此刻這些內閣閣臣心裡很是矛盾,一方面他們在後悔當初沒忍受住誘惑貪污;另一方面,他們卻是祈求葉向高把數字說多一些,這些他們算算金額,若是距離上限還有距離,那就繼續貪一些,拉近上限再說。
只是,很顯然,葉向高自己都不敢說出個具體的上限數字,又怎麼能讓他們如意?
最終,遲遲不敢說話的葉向高,只能硬着頭皮行禮道:“回稟陛下,臣以爲此事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好的方案,需從長計議爲妙,不如暫且擱置,待貪污賑災錢糧的案犯入京,再招六部和大理寺等衙門的人,一起商議量刑事宜,可好?”
葉向高說話時,也是有些心虛,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將這事拖了,打算回去召集東林黨內的智謀之士,一起商議這貪污砍頭的上限額度問題。
只是,不知道,朱由校會不會同意,想到這裡,葉向高心裡真是直打鼓。
“好!那就等那些案犯入京再談吧!”出乎葉向高的預料,朱由校竟然十分爽快的答應了。
當然,朱由校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放過的,只聽得他說完那話,又繼續道:“不過,斬頭這事可以拖着,但這些案犯,竟敢貪污朕給百姓的救命錢糧,必須要嚴懲,衆卿以爲如何?”
對面,葉向高等人聽後,立即齊齊回道:“陛下英明!臣等無異議!”
打擊貪污受賄,這是官面上毫無疑問的政治正確,他們自然要贊成的。
“好!既然如此,朕決定,只要證據坐實,便將他們貪污之事抄錄邸報,傳閱天下,將他們的姓名籍貫,所貪污銀兩,還有嫡系家人全部記上名冊,讓天下百姓都記住這幫人面獸心的東西和他們的家人,朕倒要看看他們還有沒有禮義廉恥之心,苟活在這人世!”
朱由校又跟着說道:“同時,爲了讓天下官吏不敢再貪污,朕決定,從今日起,凡有官吏貪污受賄者,一律照此例辦,將其名字、籍貫所貪污銀兩,還有嫡系親屬姓名,登記在邸報,傳抄天下。同時,凡貪污受賄者,永不敘用,其子孫三代之內,不得參加科舉,不得爲官,諸卿以爲如何?”
葉向高等人聞言,頓時覺得朱由校這話太狠了,這懲罰可比直接砍了貪污受賄的人還嚴重。
畢竟,朱由校這不僅是要讓天下人知道貪污犯的醜事,還要讓他和他的嫡系家人都在外人面前擡不起頭來,並且要從此斷絕他們家族可能再次崛起的機會,畢竟,三代沒人能做官,哪怕你原本的官做得再大,那你的家族經過三代的空窗期,都得落魄,甚至於三代之後的子孫能不能出個讀書人,都成問題。
“陛下,此懲罰對於犯官家屬,未免太過,臣覺得不若只傳抄貪官名字籍貫和貪污銀兩上邸報,還有對其永不敘用便可,若因其貪污,對其三代子孫都如此嚴懲,此刑罰未免太過嚴酷,與前朝之禁錮有何異!”很快,內閣閣臣劉一燝便出列建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