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可進房的時候,北冥連城還在牀上躺着,連被子都不蓋,就這麼側躺着。
聽到有人開門進來的聲音,他連眼都沒睜一下,只是冷聲道:“出去。”
名可嚇了一跳,這聲音……真的好冷,怪不得連阿嬌都被嚇出去了。
但阿嬌不知道,這傢伙其實也就是個大男孩,間歇性耍耍脾氣罷了。
她不僅沒出去,甚至走了進去,隨手將艙門關上,不讓外頭進來的海風吹到他。
人還在發燒,不吃藥,不蓋被子,他這是要鬧哪樣?哪有這麼任性的病人。
北冥連城緩緩回頭,看着走到桌旁,將桌子慢慢往牀邊挪過來的女孩。
原本以爲是阿嬌回頭,但人沒有出去反倒悠哉遊哉走了進來,他就知道進來的人是誰了。
也就她不怕自己的威脅,隨隨便便就敢靠近了,他有時候也覺得不可思議,其他女人被他冷着臉拒絕,立即就嚇得跑遠了,她怎麼就一點都不害怕?
“看着我做什麼?我又不能吃。”名可瞟了他一眼,拿起筷子往碗裡添了點菜,將碗筷往桌子一端推了推,纔看着他道:“是不是虛弱到要我過去扶你起來?”
北冥連城不說話,但還是乖乖爬了起來,在牀邊坐下。
頭真的很沉,以爲在牀上躺一躺就能好起來,但似乎越躺腦袋越不好受了。
這種病弱的感覺,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嘗試過。
“吃點東西吧。”看得出現在的北冥連城和過去那個又冷又硬的他真有幾分不太一樣,臉頰紅紅的,眼裡也佈滿血絲,這模樣,弄得名可人也不自覺柔和了下來,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特別溫柔了。
她就這樣,心總是特別軟,看到別人不好受,自己比他還要焦急。
“沒胃口。”北冥連城瞟了眼桌上油膩膩的飯菜,一臉嫌棄。
“我知道東西太粗糙了些,但你等會得要吃藥,不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回頭胃會難受。”她將碗推了過去,把筷子拿起來塞到他手中:“多少吃一點好不好?就一點點。”
北冥連城本來想說那就不吃藥好了,但,這一刻的她說不出的溫柔,那目光那聲音……竟柔和得叫人完全拒絕不了。
這是他在夢裡要過的女人……
一種莫名的歸屬感,讓這個冷硬的男人竟忽然就覺得自己該聽她的,男人就該聽自己女人的話,是不是?
他只是沒想起來,她這算是他哪門子的女人……
執起筷子挑了半天,才終於挑出幾根青菜,隨意吃了幾口,真的吃不下了,他把筷子一扔,看着一直坐在桌旁守着自己的女人:“不想吃。”
他不知道他現在的模樣有多孩子氣,名可有點無奈,如果知道他生病,她會提前給他熬好粥的。
“不吃就算了,先吃藥,回頭我再給你弄點吃的。”她將碗筷隨意收拾了下,再從一旁的藥箱裡取出一盒感冒藥,還有一片退燒的藥丸,再給他倒上一杯水。
沒想到連城隊長看着那片白乎乎的小藥丸,居然皺起眉頭一臉嫌棄:“不吃。”
把東西往桌上一丟,轉身就要躺下去。
名可差點忍不住想抽他。
不吃?他真把自己當小孩子了,居然還敢不願意吃藥!
如果不是看着他態度真的很堅決,臉色也真的不好看,她一定會扭頭離開,不理會這傢伙。
但,這傢伙……真的不願意吃,不是在跟她撒嬌!
深吸了一口氣,讓心裡所有不滿壓下去,她重新將藥拿在手裡,在牀邊坐下,輕輕扯了他一把:“這是退燒藥,你現在還燒得厲害,吃了藥出一身汗,晚上就能好起來。”
北冥連城不理她,側趟在那裡背對着她,連頭都沒有回一個。
“連城隊長,能不鬧小孩子脾氣麼?”她又輕輕扯了扯他身上的毛線衣,“還有,你要睡覺可以,先把毛線衣脫下來好不好,蓋上被子睡覺會更舒服。”
“羅嗦。”他只是丟出這兩個字,依然連頭都沒回。
她真的想揍他,但,得要等他好了再說。
“連城隊長……北冥連城!”
“叫我連城。”昨晚,夢裡的女孩就是這樣叫他的,連城,連城,從她的口中喊出來,真的很好聽,很動人。
她還是想揍人,不過,還是那句話,得要等他好了再說。
“連城。”
一聲軟軟的呼喚,本來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人睜開了眼眸,一瞬間,心尖竟猛烈地顫抖了好幾下。
連城,連城……
她的聲音,他的名字,真的很好聽……
北冥連城終於又從牀上爬了起來,雖然對她手裡那顆藥丸依然厭惡得很,但,這次總算願意乖乖嚥下去了,順便連那兩片感冒藥也嚥了下去。
哪怕嚥下去的時候苦得他差點不顧一切吐出來,但最終,還是嚥了。
“把衣服脫了,蓋上被子好好睡一覺。”見他還有幾分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燒得太嚴重,腦袋瓜被燒得有幾分不清醒了,名可下意識抓上他的毛線衣,從下頭給他往上撩了起來。
他一直安靜看着她,看着她給自己脫衣服,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難得幾次機會在媽媽身邊,等着媽媽給他穿衣。
他一定是病糊塗了,否則怎麼會忽然心裡就酸了起來,還一下子就酸得有點兒承受不過來?
一定是那些藥的原因,他有多少年沒吃過藥了?就知道,藥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房門忽然被敲響了,裡頭兩個人,一個盡心盡力在照顧病人,一個思緒不知道飄到了何方,居然連外頭來了好幾陣腳步聲都沒有注意到。
房門纔剛被敲響,立即就被推開了,好幾抹身影出現在門口,看到艙房裡頭的一幕,只是一眼,竟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房間裡……女人正在給男人脫衣服,男人有點懶洋洋地舉着手,竟如同乖巧的小綿羊一樣,正在接受女人的照顧。
毛線衣剛被褪到他頭上,他們進去的時候,名可剛好從北冥連城頭上將衣服扯下來,正要從他雙臂上將衣服拉下。
他安安靜靜坐在那裡,臉頰因爲高燒還是什麼,正泛着滿滿的暈紅,兩個人雖然坐得不算很靠近,但那姿態卻是說不出的融洽,甚至溫馨。
像是情侶,又像是母子……說不出哪裡像,但那氣氛真的出奇的融和。
那個從來瞧不起女人,最討厭女人親近的連城隊長呢?那個別說讓女人碰他,就是被女人多看兩眼都會渾身寒氣頓起的北冥連城……和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同一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