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曳的虯枝甩出粗大的黑影,不時遮擋了月光,讓他本就寡白的臉色,越發沒有血色。x23us.com更新最快
一雙眼睛,迷迷濛濛,像是灌了霧氣,讓人看不見眼底神色。
轉頭看清來人,忙提腳上前一步,“如何,可是見到了?”平靜的臉上裂出焦灼。
來人正是明路,當即點頭,“見是見到了,就是不知道,咱家王妃能不能正確領會殿下的意思,若是當真以爲殿下是個負心漢,就糟了。”
那人搖頭,“不會!”
“我也希望不會,可……你是不知道,當時殿下直接叫了人把她們主僕三個給扔出去了!”想起那一幕,明路就心驚膽戰後背發涼。
殿下扔出去的,不僅有他家王妃,還有他家吉祥啊!
說着話,明路扯了一把椅子坐下,從胸口處掏出一隻饅頭塞到嘴裡。
好像吃點饅頭,他的心就能踏實點一樣。
他鼓起的胸脯,登時有一個癟了下去。
“我說,駱志鬆,查清楚了嗎,那天對殿下下手的人,究竟是誰?”一口饅頭嚼下,明路自斟一杯茶,問對面的男子。
就在顧玉青被太醫宣佈,她的傷勢已經痊癒的當天,也就是蕭煜聞言苗疆八王要入京,跟着一羣大臣去上朝的那日,他下朝出宮去追查八王,卻意外中毒。
那毒中的詭異,光天化日鬧市之中,一根細若牛毛的竹針,不知從何處飛來,直刺蕭煜脖頸,當時他就昏倒在地。
明路不明所以,猝不及防,見蕭煜好端端就一頭栽倒在地,嚇得差點哭出來,哆哆嗦嗦一路急跑將他抱回府邸,是府中御醫一番診察後從他脖子後面將那竹子針用銀頭鑷子拔出來的。
毒針拔出,除了帶着蕭煜的血,還泛着黑糊糊的光,讓人瞧了心頭髮顫。
蕭煜昏迷不醒,渾身滾燙,夢魘重重,卻不知是費了多大的力氣,硬生生從昏迷中爆出一句話,“切莫讓顧玉青知道了!”。
雖是雙眼緊閉,可明路知道,這絕非夢話!
御醫束手無策,卻因着這句話不敢將此事回稟給皇上,正急的滿頭大汗不知如何是好,府中管事拿着一個唐白瓷的葫蘆小瓶兒進來,“這個是在殿下書房小院發現的,一併發現的,還有這個字條。”
明路一貫跟着蕭煜左右,雖是個小廝,可關鍵時候,蕭煜不在,他卻是能當府邸一半的家。
就連管家,遇到這樣的事情,也只得徵詢明路的意思。
一把接了那白瓷瓶和紙條,放眼去看。
紙條上清清楚楚寫着:瓶中就是解藥,但分量有限,要想拿到全部解藥,蕭煜就必須按照他們的指使完成所有任務,否則,等死!
明路也是膽大,只略略一想,倒出一顆藥丸,轉頭就給蕭煜服下,動作快的連御醫和管家都沒回過神。
及至他二人終是後知後覺意識到明路在做什麼的時候,明路已經一掌拍到蕭煜背上,蕭煜喉頭一動,那藥丸被吞了下去,嚇得御醫鬍子一顫,險些暈過去。
“這是什麼……你怎麼敢給殿下胡亂吃……”
這藥說來也怪,纔剛剛服下,御醫的話還未說完,蕭煜就眼皮一抖,醒了過來。
御醫忙上前診察,竟是一點病症查不出來,只是一點,這藥丸,必須六個時辰吃一粒,否則,立即毒發昏厥,高燒不退。
御醫拿着這藥丸,按着蕭煜吩咐,不許透露一絲風聲的跑去和太醫院一衆大夫仔細研究,卻也沒有研究出任何明堂,他們甚至不知道,這藥丸的成分是什麼,一點不知。
尋不到解藥,無法,蕭煜只得暫時逶迤保命,一面佯做爲求活命服從對方,一面派人暗中極速調查。
於是,便有了碧翠閣一幕。
也有了今夜明路和駱志鬆在蕭煜書房這一幕。
那個曾經作過威遠侯府小廝的,眼底蓄着一汪濃霧的人,正是當日被蕭煜安插在蕭府邸的駱志鬆。
改的了容貌,卻是改不了他眼底一汪寒霧。
瞥了一眼吃饅頭的明路,駱志鬆搖頭。
明路嘆一口氣,又嚼一口饅頭,“你知道嗎,每次看到你,我總想找塊抹布擦一擦你的眼。”
駱志鬆……“你很閒嗎?”
明路一愣,“我都要忙死了,閒個屁!我這不是緊張嗎,你就不能跟殿下似得,說點什麼,舒緩舒緩這緊張的氣氛!”
駱志鬆……“我一個不會武功的,都不緊張,你緊張什麼!”
明路……“我不是緊張今兒夜裡的事,我是緊張咱家王妃那裡,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明白殿下的意思。”
駱志鬆……“要緊張,也是殿下緊張!”
明路……翻了駱志鬆一眼,剛要說他是緊張他家吉祥,就聽得外面有腳步聲漸漸逼近靠攏過來,當即住口,吃了一半的饅頭飛快的塞回胸前。
駱志鬆不會功夫,走的這樣輕的腳步聲,他自然是聽不到,可眼見明路神色一凝,如此動作,再加今夜候於此的目的,自然知道發什麼了什麼。
兩人相視一眼,明路一把提了駱志鬆,腳尖點地,飛身上了屋上橫樑。
兩人將將伏穩,就聽得那腳步聲止於門前。
月光浮動,一團黑影將大門罩住,駱志鬆雙眼凝着那團黑影,一顆心倏忽加快的跳動。
黑影幾晃,他們卻是沒有等到如期的“咯吱”一聲推門響,只見門縫處,插進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藉着月光,泛出幽幽寒色,匕首將門推開一個樹枝粗細的小縫,緊接着,匕首扯出,又探進一根小指粗細的竹管。
眼見於此,明路當即心頭一跳,低低罵了一句“孃的!”忙從腰間扯出一個瓷白小葫蘆瓶,飛快倒出兩顆棕色藥丸,一顆遞給駱志鬆,一顆自己服下。
“還好你明路大爺我早有準備!孃的,這下三濫的手段,也使得出來!”藥丸吃下,明路低低一句罵,就見那探出頭的竹管處,有嫋嫋青煙藉着月光升騰而起。
約莫幾盞茶的功夫,外面那團黑影將那竹管從門縫抽出,一番,輕聲推門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