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辰睿看了一樣濃稠如墨的夜色,丟了菸頭打算回去繼續睡,走到牀邊剛剛掀開被子,放在牀頭的手機忽然就閃了一下,這是有信息進來,心裡奇怪大晚上的有誰會給自己發信息,拿起來一看,居然是葉蓁溱。
——這是沒有你的第兩千二百三十一天,但卻不是我第兩千二百三十一次想你。
席辰睿直接刪除,把手機丟到沙發上去,看着被子有些出神,感覺自己左右是睡不着了,看了一眼時間差不多五點了,乾脆去書房整理文件好了。
葉蓁溱這條信息,到底是讓他沒辦法再繼續平靜着。
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葉蓁溱這種類型的短信,每次都是含蓄卻也略帶曖昧地將陳年舊事重提,想起幾天前直接且不留情面地拒絕和S`A合作,並說出如果她還想在談就直接和白琛聯繫那種話的時候,葉蓁溱眼底流露出來的悲傷和難過,他心裡就和壓着一團火似的,煩躁至極。
“你已經如此排斥我了嗎?我給你造成困擾了還是因爲孟小然?我知道她是你的妻子,我也完全沒有要和她爭你的意思,只是我想要離你近一些,默默守着你就好,難道這種機會你都不肯給我了嗎?”
葉蓁溱素來不是柔弱的女人,她要比大多數女人要堅強,只是在說出這一番話的時候,終究是哭了,那泫泫欲泣,嬌美的容顏上寫滿難過的模樣,無不讓人爲之心軟。
畢竟不是完全毫無關係,席辰睿承認自己當時的確有些動容,然而他到底是理智的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什麼絕對不能做,所以她當時還是無視了她的痛心,說出了那種話。
“葉小姐的商場經驗雖然不多,但以你的智謀想來也很清楚現在的局勢,如果不是這次賑災不得不合作,你覺得席氏和S`A可能會有心平氣和的時候?房地產是席氏主營項目,每年利潤佔席氏總收入百分之六十以上,你覺得我可能把這口肥肉和人共享?所以你說的合作根本不可能存在,既然不可能存在,我和你之間又有什麼必須且不得不見面的?”
或許他這番話的確說得過分了,葉蓁溱當場變臉人馬上就走了,這讓他事後有些後悔,其實他的態度應該溫和一點的。
只是他一直信奉的是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如果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或許他還是會這樣做。
席辰睿開燈去書房整理文件,算了一下日子,似乎馬上要到小貓父母的忌日了。
這倒不是小事,需要好好安排一下才行。
……
“啊——!”
“夫人,怎麼了?”
事實上在今晚被夢驚醒再無法入睡的人,席辰睿一個,夏柳茹也是如此,她猛地坐起來,心臟撲通撲通跳得極快,額頭上竟還出現了一圈細密的汗水,顯然受驚不小。
這幾年夏柳茹時常會夢靨,身邊需要人照顧,跟着她從M國嫁到Z國的一個從小照顧她的保姆每天晚上都是睡在她房間裡,只要她有一有動靜,想要喝水她就會馬上醒來,此時也是如此,她睡夢中一聲驚呼,喬姨就已經跟着醒來。
“夫人,是不是又做夢了?”喬姨連忙問。
“……是啊,又做夢了。”
夏柳茹怔愣了許久,想起剛纔夢境裡的畫面,胸口忽然一陣疼痛,喬姨連忙倒了杯水給她,溫水入喉這才感覺好些。
“幾點了?”夏柳茹沙啞着聲音問。
喬姨看了一眼時間,回答道:“已經凌晨四點多了。”
都四點多了啊……夏柳茹微微喘氣,放下水杯靠在牀頭平復呼吸。
因爲沒有再說話,這靜謐的夜晚裡,便好似更加安靜了,呼吸聲都如此清晰。
這個別墅是她一個人的別墅,當初她和席泊澤結婚後便一直住在這個別墅裡,而席辰睿成年之後,也選擇了搬出去一個人住,所以這個別墅裡除了她和喬姨,也就幾個保鏢幾個僕人幾個廚師,他們都住在一樓。
喬姨陪她坐了半個小時,才低聲問:“時間還早,再睡一會兒吧。”
夏柳茹卻是搖搖頭,“我想去看看他……我有點害怕。”
她們主僕的感情十分親厚,夏柳茹對她從來毫無隱瞞,這些年她做了許多事,都是她知道的,所以即便她沒明說是什麼,但喬姨也是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隨即愣了一下,說道:“夫人,我陪您去好了。”
夏柳茹沒有拒絕,掀開被子下牀,喬姨立刻拿了件衣服給她披上,攙扶着她出門。
雖然剛剛從被窩裡出來,但夏柳茹的掌心還是有些冰涼,喬姨在心裡不禁嘆了口氣,更加靠近了她些,企圖給她帶來一點安心。,
她夢到什麼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她是真的被嚇到了,否則怎麼會想要在這大晚上去看那個人呢?
誰都知道夏柳茹平素喜歡擺弄這些花花草草,還設計出了一個專門的花園來養植。
推開花園的門,迎面撲來的便是淡淡的花香,其中甚至還有綻放的曇花,這讓人感覺心情似乎沒那麼緊繃了。
夏柳茹伸手端起一盞茉莉花,轉身往花架走去,喬姨先一步上前,手不知在哪個地方扭動了一下,花架竟然自己緩緩動起來,猶如電視劇裡演的機關那樣,而這扇暗門之後便是一條不爲人知的密道。
喬姨開了燈,驅散了幾分密道中的陰冷,只是白熾燈有些刺眼,夏柳茹閉了閉眼睛半響才適應過來,她腳步沉沉地邁入,走了三四步之後喬姨纔跟着進入,順手關掉了密道的門,再回頭時她已經遠,看着她孤單且單薄的背影,喬姨不由得有些晃神。
這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第幾次她這樣跟在她的身後,看着她態度堅定,神色堅決地一步步往前走,走向這條通往她靈魂裡面一個世界的道路。
那個世界藏着她最大的秘密,也是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夏柳茹獨自進入房間,而她站在門口等她出來便可,她知道那裡面是什麼,但她從來都沒涉足過,只當不知道。
這個房間裝潢普通,和一般人家的客廳沒什麼兩樣,有沙發和電視等傢俱電器,雖然空間不大但卻讓人感覺溫馨,夏柳茹將茉莉花放在花架上,拿走了原先擺在上面
,已經枯萎的梔子花。
然後她轉身慢慢往內走,不得不說這個房間其實佈置很細心也很認真,帷幔隔開臥室和客廳,她撩開帷幔走了進去,一樣便看到了潔白的牀上躺着一個男人。
以及牀頭櫃上許多的針管和吊針,以及氧氣瓶,心電圖。
男人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面容平靜但卻略顯蒼白,脣瓣乾燥且無血色,白皙的手臂上已經留下了密密麻麻的針孔,而身上還帶着心電圖的儀器,若不是屏幕上顯示他還有微弱的生命反應,怕是誰都要以爲這是一個死人。
其實他也與死人無異,因爲他一直在昏睡,許久都沒有甦醒過來了。
“少雲,少雲,你還沒醒嗎?你有沒有算過,這距離你昏迷整整過去兩百天了。”
夏柳茹眼皮一眨,眼淚竟然就如此倏地落下,她癱坐在腳踏上,楚楚可憐猶如奢求保護的雛鳥,哪裡能看到已往那個強勢又獨裁的高傲公主。
她在這個男人面前總是十分脆弱,什麼王室公主的高貴,什麼世家主母的雍容統統都不在,在他面前她只是她,不是獨立支撐百年大集團,穩控金融界龍頭的夏柳茹,而是卸下一切繁華,孤獨且空虛的夏柳茹。
“你是不是不想見我所以不肯醒來?我知道你一直想要見的人是那個女人,那個無恥且卑鄙從我身邊偷走你的女人,但我不會如你所願的,即便只能留着你的身體一輩子,我也願意。”
夏柳茹握着他的手貼着自己的臉,聲音輕柔猶如情人間的低喃,然而說出口卻是最惡毒的詛咒:“如果你要用這個辦法來逼我,那你就繼續沉睡吧,你永遠不知道我對她的仇恨到了哪種地步,我恨不得她這個人從來沒在世界上出現過。”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現在她在哪裡。”
“她現在在老爺子那裡……沒錯就是你當初呆過的那個囚室,至於過得怎麼樣,誰知道呢,不過我知道最近老爺子在國際上尋找腦科專家,似乎打算要做一次換腦手術,嗯,沒錯就是換腦手術沒,把她的腦子取出來……”
夏柳茹幽深的眼底閃過意思冷然。
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男人有一張格外清俊的臉,若是單從外貌來判斷,這人不過是三十歲上下,然而事實卻完全不是如此,他的身體長時間接受各種藥物的注射,長時間的昏迷,讓他的細胞成長極慢,事實上他已經將近五十歲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威脅你?你太久沒有接觸過外界,不知道現在外面的情況了呢,換腦手術已經在小白鼠身上試驗成功,再過不久就可以研究出對人的換腦手術,如果手術成功,老爺子怎麼可能會放過她?”
“他要只是她的記憶,又不是和我一樣,要人,所以取出她的大腦之後她是死是活,誰在乎呢?”
說到這裡,夏柳茹眼底有血腥和報復的快感。
“還有,剛纔我還做了一個非常好玩的夢,夢見你們女兒來找我報仇了呢。”夏柳茹嘲弄一笑,“不過那終究只是夢,因爲現實中,只會是我殺了……”
“你們女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