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錦墨正要發動引擎的動作忽然頓住,他偏頭看向穿着鬆軟毛衣的年輕女孩,乾淨明豔,五官生動,渾身都透着抓人眼球的生機勃勃,低沉的嗓音忽然黯啞的開口,“你心情很好嗎?”
她一怔,隨即笑開,“好啊。”
他鏡片下的眼眸就像是午夜墨色的海,風平浪靜,深不可測,菲薄的脣勾起,弧度隱秘陰柔,“因爲喜歡我,因爲跟我一起吃飯?”
她最近的心情好像特別的不錯,彷彿有她的地方就能聽到歡聲笑語,半年多的努力讓她成功的如願以償,盛大小姐以專業第一的成績考入T大設計系,她平常就很臭美,這下更是喜滋滋的驕傲得不行,喜歡多年的男人也被追到了手,她如何不開心。
盛綰綰看着他徒然靠過來的俊臉,心跳漏了一拍,眨眨眼,訕訕的道,“你不開心嗎?”她抿脣,小心翼翼的道,“如果你下午事情很忙,我們在附近吃就好了。”
他脣上弧度更深,似笑非笑,“跟我一起吃就好,哪怕不合你胃口也沒關係,嗯?”
這次她看清楚了,他眼底輕薄的譏誚和堆積着的陰霾。
是剛纔那林總指着他的鼻子罵他靠女人讓他不開心了,還是他剛剛帶她出來的時候讓公司其他職員看到她給他造成了不好的影響……她聽到她們在說些什麼,只是沒注意聽到底說了些什麼。
盛綰綰委屈的看着他,是她的錯麼要遷怒她,“你怎麼了?”
他俯首看着她,脣畔勾起的弧度跟平常不一樣,有種陰邪的錯覺,“你知道笙兒的手一直都沒有動手術嗎?”
她臉上所有的神色在瞬間僵住,如靜止了一般。
睫毛顫抖,她慢慢的抿起脣,剛纔的好心情煙消雲散。
薄錦墨擡頭托起她的下顎,低低長長的笑,“怎麼,覺得愧疚?”
盛綰綰擡起頭平視着他,“沒有,她完全可以接受手術,也完全可以不走,”陸笙兒連爭取都不用,只要稍微的妥協於她那些清高,“所以我沒什麼好愧疚的。”
她低了下頭,“不過我知道你怪我。”
轉過身,她的手就去推車門,男人沒有阻止她,盛綰綰在推開車門後回頭定定的看着他,扯了扯脣,“薄錦墨,是不是她過得不好,所以你見不得我開心?”
他就像是存心的,或者本來就是存心的,在她開心的時候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來,熄滅她所有的好心情。
地下停車場裡迴盪着她的腳步聲,一聲聲的急促甚至是慌不擇路,偏背脊挺得筆直。
薄錦墨身軀往後仰,靠在駕駛座的後背上,寒漠的冷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愈漸走遠的背影,本就昏暗冷清的光線,更無法看清楚他臉上的神色。
良久,那道身影消失在視野中,他伸手摸出香菸跟打火機,深藍色的煙火搖搖欲滅,點燃了明明滅滅的煙,咬在脣間,闔上眸重重的吸了一口,一會兒,車內便飄散開淡淡的菸草氣息,沾染着孤寂而頹靡的味道。
他隨隨便便做點什麼,她就能這麼開心,看着那幅毫無陰霾的眉眼,輕而易舉的煽動着潛伏在內心深處的破壞慾。
無知無畏的女人……憑什麼這麼開心。
太容易開心,實在是……叫人嫉恨又厭惡。
晚安咬着吸管,看着坐在自己對面悶聲一句話不說的盛綰綰,“薄錦墨那麼個破男人,跟陸笙兒整天吵架冷戰,跟你在一起也能吵得起來,個性脾氣是有多差勁,也你把他當成寶貝……你爲什麼就不能找個把你當寶貝捧在掌心的?”
盛綰綰也咬着吸管,悶悶不樂的道,“我下午哪裡都不想去,我在片場看你跑龍套。”
晚安蹙眉,“可是我可能沒時間陪你。”
“不用你陪,我自己待着。”
晚安單手托腮,眨了眨眼睛,“他會來找你嗎?”
盛綰綰面無表情,“我被人打了他可能回來。”
晚安,“……你自己說你找誰當男朋友不會比他好?找一個只知道教訓你刻薄你從來不會主動哄你的男人,你是找了個男朋友還是找了一尊佛,啊?”
越說到後面,她就越是恨鐵不成鋼。
盛綰綰耷拉着腦袋被教訓。
她跟晚安一起在附近吃完飯,然後就跟她一起回了片場,晚安要忙前忙後,她就自己找了個空地方遠遠的看着他們熱鬧。
偶爾忍不住拿出手機查看,但是乾乾淨淨的屏幕沒有顯示任何的短信和來電顯示。
別的女孩跟男朋友吵架還生氣關手機不接電話不回短信,她真是連這個機會都沒有。
取景的地方是個風景空氣都不錯的地方,是唐初的拍的一部商業愛情片,她一個人吊兒郎當的躺在不遠處的草地上,也不知道自己招惹了多少複雜的目光。
早在唐初第一眼見她就摸着下巴興致濃濃的問晚安,“盛大小姐有沒有興趣進娛樂圈,長得這麼賞心悅目,不進娛樂圈是觀衆的損失。”
晚安頭也沒擡,一句話打消了他的念頭,“她學設計的,除了在畫板和設計稿上能維持長時間的專注和耐心,其他時候都隨性,她還有一個刻板得絕對不會允許她拋頭露面跟或者跟任何男人有或真或假親密結束的男朋友。”
唐初叼着煙睨着她,頗爲不可置信,“這年頭還有聽男朋友話的女孩?不應該都像你一樣嗎?”
晚安擡頭,“像我一樣是怎麼樣?”
“如果是你男朋友不准你拍電影當導演,你難道不是分分踹了?”
晚安看了眼遠處躺着的盛綰綰,露出溫柔的假笑,“她跟我一樣有出息就好了。”
不過本質上也不大一樣,畢竟當演員什麼的綰綰不感冒,如果薄錦墨哪天說不準她做設計讓她幹別的……她應該也是會翻臉的。
電影的拍攝一直持續到晚上,盛綰綰就在那塊草坪上叼着狗尾巴草的躺到了晚上,直到晚飯時間她也仍舊在看着暗下來的星空發呆,剛好有劇組的人看到她以爲她也是哪個小演員,順便就叫了一聲,“嗨,吃飯了。”
盛綰綰側首眨眨眼,展顏一笑,“好啊。”
她爬起來找到晚安,剛好晚安跟唐初說完事情,“走吧,我們去吃飯。”
盛綰綰看了眼劇組的其他的人,“唔……你的事兒完了嗎,吃完不用繼續?”
“還有差不多一兩個小時吧,怎麼啦?”
“那你不跟劇組的人一起吃盒飯?”
晚安瞥她,“我平常是跟大家一起吃啊,只不過你應該吃不下……味道很一般。”
盛綰綰一哼,“我哪有這麼不合羣,有多的你去給我也拿一份我將就着跟你一起吃。”
“你真的要吃?”
她點點頭,一臉憂愁的道,“我心情不好,吃什麼都一樣。”
晚安,“……這種倒胃口的男人你爲什麼不把他甩了。”
“那我會吃不下飯的。”
晚安不理她,去拿盒飯。
她剛走沒一會兒,盛綰綰肩膀就給人拍了下,“蘇姐想喝蘭坊的咖啡,你去買一杯過來,要熱的。”
盛綰綰轉過身,皺眉看着站在自己跟前戴眼鏡的看上去二十多歲的女人,挑眉,“請問你哪位?”
“我是蘇姐助理。”
“哦,我好像並不認識你們。”
“你不認識我沒關係,認識我們蘇姐就可以了,”那助理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環胸笑着道,“新來的是吧,我們蘇姐說小姑娘挺年輕漂亮的,去買杯咖啡吧,這部戲雖然只能演個小配角,下部戲說不定就能有重要點的戲份了。”
盛綰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不遠處坐着一直在打量這邊的“蘇姐”,只覺得的確有點眼熟但是叫不住名字也不算認識,沒放在心上,她順手拿了本雜誌在晚安之前休息的椅子裡坐了下來,笑了笑,“謝謝,不過我不需要。”
也是新鮮,連薄錦墨都不會說什麼去給他買咖啡這種話……
她很隨意的坐下,但這種大小姐慣有的隨意在片場就有種自然而然的大牌味道,而我不需要這幾個簡單的字眼更是讓聽的人覺得輕慢。
片場有不少的人注意到她,但沒人知道她是誰,就像誰都知道那個年輕的小美人助理慕晚安跟大導演唐初的關係極好,也沒人知道他們具體是什麼關係。
晚安低調,在片場浸染想學點東西自然不會把自己的身份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