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汶臉色變了又變,好半天才咬牙道:“姐姐的交待我記下了。姐姐拿我當親妹妹看,我心裡,姐姐就是我嫡親的姐姐,不管誰跟誰,我心裡只認姐姐。”
李思淺慢慢放下杯子,很是意外。
“不怕姐姐笑話,從前我看着阿爹那樣待姨娘,就想着等我長大了,也要嫁個阿爹那樣的男人,爲了我什麼都能做、什麼都不顧,這幾年才知道,男人一個也靠不住!”李思汶語調裡都是激憤,“鄭家不管我是死是活,我和離了,阿爹連問都不問我一句!不問也就算了,他竟還有臉問我要銀子!太子!”
李思汶頓了頓,“他只管自己高興,我只敢跟他說好聽的,一絲難處也不敢和他說,只怕惹煩了他,他就再也不來了。”
李思汶突然擡手捂着臉無聲痛哭。
李思淺輕輕拍拍她的肩,嘆了口氣,無法安慰,她一路走到現在,能怪誰呢?可她已經難過成這樣,她至少不能再雪上加霜。
“姐姐拿我當人看,我知道,也就姐姐愛惜我。”李思汶眼睛紅紅,哽咽不已,“我不會……”
“我知道!”李思淺輕輕拍着她,“這都是你的心裡話,我都記下了,你在太子身邊,這些話不提也罷,咱們姐妹的情份也不用多說,如今官家日益依重大爺,太子必定極想擴充勢力,你拿大哥連着王相,還有二嫂,放些話給太子誘誘他,讓他擡你進府,在你沒進府、沒得到足夠的身份前,不管太子怎麼說、怎麼發脾氣,一句也別答應他。”
李思淺交待李思汶,李思汶眼睛一下子亮了,“可是,萬一他真擡我進了府,那怎麼辦?”
李思淺明白她的話意,抿嘴笑道:“有大哥呢,到那時候,你只管找大哥,把這話告訴他就是了。”
“大哥……”李思汶遲疑的看着李思淺,那是她的大哥,難道也是她的大哥嗎?
“放心吧,大哥肯定給處理的好好的。”李思淺只當沒看到李思汶的扭捏不安,故意把話往另一個方向說。
“我不是擔心大哥沒……”李思汶一句話沒說完就不好意思了,“姐姐都這麼說了,我還擔心這擔心那,我知道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謝姐姐……”
“自家姐妹,謝什麼?”李思淺笑。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李思淺也不留李思汶多坐,示意丹桂取了只和上次差不多的黃花梨匣子,接過遞給李思汶,“這裡頭是兩萬銀子,你先拿去用,別推辭,若覺得過意不去,那就算我借給你的,等你以後有銀子還我就是了。”
李思淺堵回李思汶的客氣,將匣子塞到她手裡,李思汶抱着匣子,眼淚亮閃,突然深曲膝幾乎跪在地上,“姐姐待我……汶兒都牢記在心裡!”
送走李思汶,李思淺輕輕吁了口氣,她姓李,不管是庶是嫡,她都是他們的妹妹,這一點誰也不能抹殺,既然這樣,她要過得好才於他們更好。
傍晚,端木蓮生腳步裡帶着幾分興奮大步直進正院。
這幾天總算能閒一點,他特意到凝翠居訂了位置最好的雅間,準備和淺淺賞菊品酒,回來京城這麼些天,淺淺天天操勞,十分辛苦。
進了上房,端木蓮生去了大衣服,正要說帶李思淺去凝翠居的事,外面金橙的聲音傳來:“爺,太太,鬆綠來了,說大姐兒病了,病的很重。”
“病了!”李思淺一下子跳起來,好好兒的怎麼突然病了?“怎麼回事?快把鬆綠叫進來!”
端木蓮生也嚇了一跳,病的很重!
鬆綠進來,垂手稟道:“回爺,回太太,大姐兒昨天夜裡就有點不自在,婢子本來準備過來稟報爺和太太,可大姐兒無論如何不肯,只說沒事,誰知道剛纔大姐兒大哭了一場,還沒哭完,身上就有些發燙,婢子不敢耽誤,趕緊就過來稟告爺和太太。”
“丹桂,趕緊讓喬嬤嬤去請胡太醫,不還嚴太醫,太醫若來了,直接帶到大姐兒院裡!”李思淺先吩咐丹桂,丹桂答應一聲,趕緊提着裙子奔出去傳話。
端木蓮生比李思淺更急,沒等鬆綠說完,就已經穿好鞋子,心急如焚的等着李思淺聽完交等完,好一起去看玉姐兒到底怎麼了。
李思淺邊交待邊下了炕,穿了鞋子、鬥蓬,和端木蓮生一起出了門,腳步急匆匆往玉姐兒的院子過去。
剛過了垂花門,就聽到上房傳出一陣接一陣、一陣高一陣低的痛哭聲,中間夾雜着哭訴,“……阿爹……可憐我……苦命……阿爹……”
“好好兒的,這是哭的什麼?”端木蓮生又是心疼又是憤怒又是傷感,幾步衝進上房,瞪着歪在炕上哭的聲嘶力竭的玉姐兒。
“可憐我……無父無母……我不活了!”許是看到端木蓮生來了,玉姐兒的哭聲憑空高了一個八度。
李思淺皺眉看着屋子裡侍立的丫頭婆了們,玉姐兒可有個什麼不好,這院子裡所有的丫頭、婆子都難逃責罰,難道這些規矩丫頭婆子們不知道?怎麼會由着玉姐兒又鬧了起來?
“你看看她身上燙不燙。”端木蓮生看着也不知道是哭的、還是發熱燒出的滿臉可疑紅暈的玉姐兒,伸向她額頭的手到一半忙又縮了回去,玉姐兒長大了,當然,小時候他也沒機會抱過她。
李思淺上前摸了玉姐兒的額頭和臉頰,看着紅暈的不正常,可摸起來倒不怎麼熱,李思淺又摸了摸,遲疑了片刻纔看着端木蓮生,極其不確定的低低道:“看樣子象是發了熱,身上倒摸不出熱,還是等太醫了再說吧。”
端木蓮生隨口‘嗯’了一聲,李思淺側身坐到炕沿上,仔細小心的給玉姐兒又拭了試額頭,擰着眉只等太醫過來。
沒多大會兒,胡太醫和嚴太醫幾乎一起進了後院。
一看到兩人,端木蓮生急忙側身讓過,示意兩人趕緊給玉姐兒診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