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小施薄懲
不過曉曼懂得適可而止,既然已經接納了冷彬,也接納了他的家人,維持家的溫馨和平就是她的責任。看着裴靜柔青紅交錯的絕色美顏,曉曼趕在她發飈之前開口道:“媽,冷彬跟你開玩笑呢!你自己的兒子應該瞭解的,他就喜歡玩冷幽默。”
其實她這話倒不假,冷彬玩起冷幽默來她都根本無法抵禦。只要他願意,一句話就能令她笑,百試不爽。
知子莫若母,裴靜柔自己生的兒子自己當然瞭解。她儘管氣得胃疼,不過畢竟是長輩,當着準兒媳的面不好隨便發脾氣。既然曉曼給出了臺階,她也只好順着下了。“這孩子越來越沒大沒小,跟媽媽開玩笑也沒深沒淺的!幸好媽不當真,如果真信了你還不傷心死?原來養兒這麼大,還不如跟媳婦親呢!”
這話半真半假,一方面表示出當媽的不滿,另一方面又表示出她的寬容大度,不跟兒子一般見識。
果然是吃薑老的辣,冷美男估計敗在他媽手裡不止一次了。
不過冷美男的修養顯然更勝於他的媽媽,始終不慍不火,淡然如水。此時,遭到搶白質疑兼鄙夷的他毫不變色,轉過身直接問曉曼:“累不累?送你回房休息吧!”
曉曼頓時汗顏,這個傢伙是不是存心跟他老媽對着幹?裴靜柔剛說她這個兒子親媳婦不親老媽,他竟然就加倍表演恩愛秀。悄悄瞪他一眼,說:“陪媽說會兒話吧!”
冷美男顯然又誤把她的白眼當媚眼,溫柔一笑,依了她的建議,不再說話。
這下子,裴靜柔得以繼續跟兒子坐在一起聊天又託曉曼的人情啦,直接氣得夠嗆。
冷香嘆道:“媽,阿彬偶爾回來一趟,我們說些開心的。都是一家人,別爲了些不重要的事情傷了感情。其實你有多疼阿彬我們都知道,他也知道,不就因爲娘倆說話犯衝才次次鬧得不愉快嗎?”
曉曼看得出來,冷彬對裴靜柔還不如對冷香更親近些,母子倆之間有矛盾芥蒂是很明顯的事情。
裴靜柔身爲冷家的女主人,又掌控着帝都建築的大權,當然習慣操縱決定一切。而偏偏她的兒子卻不肯由她操縱,這讓控制慾極強的裴靜柔很不滿意。久而久之,這母子倆之間的代溝便越來越深,如今竟然已隱隱有水火不融之勢。
冷彬外表溫淡,似乎極好相處,其實對於他不喜歡的人,他總有辦法拒之千里之外,這點兒曉曼早就發覺了。
一陣沉默,裴靜柔美眸幽怨地望向兒子,又是忿懣又是無奈。她知道冷香勸的話是實情,她再這樣下去,註定會跟唯一的兒子關係越來越疏遠。
終於,她再次開口,卻換了種語氣:“算了,兒子永遠都是孃的心頭肉,哪怕他一百歲了在我眼中還是個孩子,生怕他做錯事情吃了虧。唉!”她拉起身邊冷香的手,輕輕拍了拍,對過繼女傾訴道:“可惜他不領情!以後我也想開了,兒子的事情我不管,也管不了!由着他去,只要能早點給我添個孫子,我就一心照看我的孫子去,才懶得再跟他慪氣呢!”
“媽這樣想就對了。”冷香抿嘴笑道,“我也想快點看到小阿彬出生呢!”
話題繞了半天又扯回來了,曉曼承認裴靜柔控制局面的本領不是蓋的。氣氛重新緩和下來,只是她卻隱隱有些緊張,要跟這樣的婆婆相處,的確需要相當的頭腦和勇氣,她真佩服冷彬在這樣的媽媽一手調教下沒有被繞成癡呆,而且還能後浪推前浪。
“我也想!”冷彬居然附合了一句,不過不等裴靜柔和冷香娘倆鬆口氣,又加了句:“不過我不想給曉曼任何壓力,我希望跟她的寶寶完全是我跟她感情的純粹結晶,而不是替我們冷家傳宗接代的用具。”
裴靜柔捂着胃說:“胃口有點疼,頭也暈得厲害,我要去躺一會兒。”
“媽,我陪你去吧。”冷香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扶着裴靜柔站起來的時候,悄悄瞪了冷彬一眼,似乎在嗔怪他沒有讓着老媽半句。
曉曼只能被動地站起身,送裴靜柔和冷香上樓。母子倆口角,她這個未過門的兒媳卻不便插言。幫着裴靜柔說冷彬,未免有討好巴結之嫌,也顯得矯揉做作;幫着冷彬說話那更是大逆不道,所以只能選擇沉默了。
等到裴靜柔和冷香上了樓,裴鴻軒才皺緊濃黑的劍眉,對冷彬責怪道:“都快結婚了還是老脾氣,從來不知道讓着姑媽半點兒。你這樣,以後會讓曉曼很難爲。”
沒想到裴鴻軒外表粗獷,分析事情卻如此準確。是的,母子相爭,最難爲的就是曉曼這個兒媳。
冷彬沒有接話,他轉首望向曉曼,深邃的鳳目閃過一抹無奈,好像在對她說:我這樣做你懂得。
曉曼略彎脣角,同樣的無奈:我懂。
裴靜柔一直對着她這個兒媳不滿意,爲了避免她給曉曼下馬威,冷彬才一直跟老媽對着幹。裴靜柔跟兒子統一不了意見,自然也就沒有餘力找曉曼的麻煩。
心裡一直感動,爲冷彬替她做得一切。他總是這樣面面俱到,細緻入微,難道他不知道再這樣下去會寵壞她的嗎?難道他就不怕她恃寵而驕,不把他的媽媽放在眼裡?固然他跟裴靜柔不和,可總歸母子情深血濃於水,恐怕任何人都不願別人不把自己的媽媽放在眼裡。
可是,他就這樣相信她,篤定他無論怎麼縱容她,她也不會失了分寸。爲這份信任,曉曼心裡暖暖的,滿滿的都是感動。
“咳,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們倆累得話也上樓休息吧,房間都收拾佈置好了。”裴鴻軒見兩人只是互相對視着都沒有說話,那目光中的脈脈情深,當初他跟冷香戀愛時也體驗過的。知道再說多了也是白搭,冷彬根本聽不進去,便不再做燈泡了。
“嗯,待會兒我準備陪曉曼出門逛逛。”冷彬並沒挽留裴鴻軒,顯然也想單獨跟曉曼相處一會兒。
裴鴻軒走後,茶廳裡只剩下傭人。冷彬又支走了傭人,這纔將曉曼拉過來,寵溺地將她抱到懷裡,問道:“是不是很累?”
曉曼知道,他問的不止是她的身體累不累,也問她的心累不累。他的注意力一直未曾離開她的左右,無論是跟誰說話,他心裡惦記的始終是她。
“不累。”曉曼淺笑着回答他,同時輕輕吻了吻他的臉,“你的家人並不難相處!”
真的,雖然冷家人開始並不願接納她,但今天他們卻也讓她挑不出過錯。
聽到曉曼認可他的家人,男子薄脣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柔聲道:“我們明天就去法國,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在這裡待很久。”
他知道她的拘促不安,不願讓她有任何的忐忑。曉曼心思簡單,不太適合大家族的生活,他帶她單飛生活,偶爾回來小住時間也絕不會太久。
“明天就去法國不太好吧!我們剛回來,爺爺很久沒見你了,他一定很希望我們能多陪他幾天。”曉曼知道冷彬是怕她在這裡受拘束,他這樣在意她的感受實在令她感動。“彬,我想我們應該至少住三天。”
三天並不久,但也起碼說得過去。他們回來待一宿就走,未免有些太過生份。這裡,畢竟是冷彬的家。
考慮了一下,冷彬凝視着她,微微點頭:“也行。”
也許到生地方的緣故,曉曼一點兒睏意都沒有,並不想上樓午休。
冷彬見她無聊,就提議道:“帶你去拜訪一位朋友。”
“什麼朋友?”曉曼問道。
冷彬眸中含笑,道:“這位朋友你也認識。”
原來冷彬帶她拜訪的人是喬子鈞,而且還是被禁錮了自由的喬子鈞。
自從被冷智宸帶着武警強行把他從A市押送回北京,喬子鈞便失去了人身自由。聽冷彬說,喬翻譯官每天派專車押送兒子去上大學,放學後再押送回來,只有星期天才允許他約見同學和朋友,卻必須要在保鏢的監視下行動。
在曉曼的印象中,喬子鈞是個桀驁不馴的紈絝少年,任意妄爲,怎麼可能變成個居家聽話的乖寶寶?
在喬家華麗的客廳裡,曉曼見到了喬子鈞,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
第一次在夜晚的路上,男孩打扮狼毛金犬的,只讓她記住他的囂張和跋扈;第二次他被冷智宸帶人追捕,如無頭蒼蠅般到處亂撞,只讓她記得他的狼狽和驚慌;這第三次,曉曼終於看清了喬子鈞的真正長相。
不知道喬翻譯官用了什麼辦法,這麼快就將他兒子的滿頭火紅頭髮恢復成默認的黑色,而且理成很短的板寸頭,很讓人容易誤解此人不是剛放出來的囚犯就是剛復原的軍人。
男孩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倒顯得朝氣蓬勃,精緻的美顏帶着一絲痞氣,看到冷彬的時候齜牙笑了笑,再瞥向冷彬旁邊的曉曼,頓時橫眉豎眼地表達他對她的極度怨忿——正是她害得他失去了人身自由!
曉曼彎脣笑着,大大方方地跟他打招呼:“喬少,最近改造得怎麼樣?”
“靠!”喬子鈞怒了,“小爺又不是勞改犯,改造什麼!”說完又毫不客氣地衝她捏了捏拳頭,“賤人,敢出賣我!”
“怎麼跟客人說話的!這些天爸爸教你的東西都忘了?”喬顧瑞衝着兒子一瞪眼睛,宣佈:“這個星期天不許出門,在家面壁思過。”
聽到這樣的懲罰,喬子鈞頓時委屈地叫起來:“你再讓我面壁我就要變成和尚了!”
對於兒子的抗議喬顧瑞恍若未聞,轉過頭跟冷彬說了幾句話。這時喬顧瑞的妻子卓文也過來了,相互打過招呼,她看着冷彬,慢慢地對他說:“子愛也回來了。”
曉曼怔了怔,喬子愛回來了?
冷彬好像沒有聽到一般,專注地品着茶,並不接話。這讓等着迴音的卓文有些尷尬,不過她始終端着貴婦人的姿態,兀自將話接下去:“如果不是她身體不舒服,就出來陪你們一起聊天了。”
“卓阿姨,我是來看子鈞的。”冷彬放下茶碗,擡起俊顏,語氣緩慢卻很鄭重地說明。
卓文頓時訕訕地,連忙道:“子愛是你的同學,子鈞是你的朋友,你來了她不露面我怕你會疑惑,所以……”
“我不疑惑,我根本不知道她回來了。”冷彬好像並沒有打算接卓文的臺階下,反常而很較真地解釋透徹,好像生怕給人造成任何不必要的誤會。
曉曼低垂螓首,菱脣卻隱隱彎起淺弧。冷美男看起來溫良無辜,可你若想在他面前耍點小伎倆,那恐怕是自討苦吃。
卓文到底還是變了臉,冷哼一聲,用譏諷的語氣道:“何苦呢,兩人以前明明戀愛過,就因爲緣淺沒有做夫妻就裝作漠不相識?冷二少的度量未免也太小了!”
“卓阿姨,”冷彬氣死人不償命,相對於卓文的老羞成怒,依然笑眯眯地說:“您老也說那是以前的事了,人不能總是追憶過去,應該展望未來纔對。我現在有了未婚妻,而且很快樂幸福。跟子愛見一面倒沒什麼,不過我怕曉曼吃醋,她有任何不快我都會心疼的。”
“……”卓文直接啞然。
曉曼螓首垂得更低,貝齒緊緊咬着下脣才忍住笑意,這個冷彬,她真服他了。
一時間無人再說話,有些冷場。喬子鈞不高興地對父親說:“我想單獨跟冷二哥說說話,你不要老是坐在這裡!好不容易盼個星期天,能不能給我一點兒自由?”
“哼!我怕給你的自由過火,你就不知天高地厚,又飛了!”喬顧瑞這樣說着,不過還是站起身,沒有再看兒子,而是對冷彬說:“阿彬,好好勸勸子鈞,讓他多跟你學學,小小年齡盡知道談戀愛!更何況對方還是個拖着個私生子的老女人!放心吧,只要有我一口氣在,就絕不會容忍他再跟那個老女人攪到一起!”
“喬伯父,雖然對子鈞的選擇我並不贊同,但我尊重他的選擇。”冷彬溫潤卻又不失力度地說道。
“尊重……也得看他幹出的事是不是值得人尊重!才十八歲,連學也不上就整天跟個老女人廝混,將來他還有什麼前途?”喬顧瑞顯然氣得不輕,不過礙於冷彬的面子,也不好說得太重,只好氣呼呼地說:“我不管,反正我一天不死就一天不會縱容他胡鬧!”
說完,喬顧瑞就起身離開了。
卓文因爲方纔跟冷彬話不投機半句多,此時也不願再坐下去。起身時,睨了曉曼兩眼,不鹹不淡地說:“冷少爲了在你面前避嫌,都不惜給阿姨沒臉。看來他對你真的很在乎啊!其實,我也沒有別的意思,你們想多了我也沒辦法!好了,不說了!既然你們倆是來找子鈞玩的,我老婆子也就不坐這裡礙你們的眼,都請自便吧!”
曉曼擡起頭,正視着卓文的臉,不亢不卑地說:“誰都有以往過去,只要阿彬現在專心對我一個人好,我不介意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卓文沒想到曉曼也不好拿捏,輕輕鬆鬆一句話,四兩撥千金,竟然把喬子愛跟冷彬那所謂的過去抹煞得無足輕重。
原本想挑撥幾句的,見此情景知道再說下去只會自取其辱,便冷哼一聲,悻悻地轉身上樓去了。
長輩都走後,喬子鈞纔來了神氣,拉着冷彬迫不及待地問道:“這些日子路遙怎麼樣?她有沒有擔心我?有沒有問起我的情況?有沒有來北京找我?”
“她打算直接來你家要人的,被我阻止了。”冷彬拍拍男孩的肩,安慰道:“我已經勸住了她,她同意等你三年,你就專心上學吧!”
“唔,”喬子鈞吃了定心丸似乎淡定了許多,像是自言非語又像是宣誓般說:“我一定不會辜負她!只要到法定年齡,我就跟她登記結婚!”
“好好上學,將來離開喬家你還要靠自己的能力養老婆!”冷彬鼓勵道。
“我知道!冷二哥,你轉告路遙,我一定做出成績來讓她看,絕不讓她失望!”男孩子清亮的眼睛裡完全沒有素日的桀驁不馴,卻盛滿着期望和自信。
“我相信你,路遙也相信!”冷彬見他心情很穩定,便放下心。頓了頓,又接道:“這次我沒讓她跟來,怕喬叔叔讓人傷害她。你放心,她在A市過得很好。”
“我不在的這三年就拜託你照顧她啦!”喬子鈞俊目流露出一抹難得的溫柔,輕聲說:“等以後,我會加倍補償她!”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曉曼絕不會相信:一個十八歲的桀驁少年竟然會如此執着地愛着一個二十八歲的女子,而且女子還已經有孩子了。
愛情無界限,此話果然不假。
瞭解到現在的路遙就在曉曼的手下工作,喬子鈞便對她的輕視敵意收斂了三分,卻看着她警告道:“工作的時候對路遙照顧着點,不然……哼哼,新帳陳帳一起算!”
喬子鈞天生有種吊爾郎當地痞氣,卻讓人相信他是個說得出做得到的人。
“小子,當着我的面嚇唬我的女人,你還真給我面子!”冷彬揚了揚好看的眉,不怒自威。
迫於冷美男的震攝力,喬子鈞不好再頂嘴,卻從鼻孔裡哼一聲,看樣子很不服氣。不過想到自己的女人還要拜託冷彬照顧,而且還在曉曼的手下工作,他再鬧也沒什麼益處,也就沒有反駁什麼。
“如果看你的面子,我非刁難下她不可!”曉曼故意氣他,見他虎視耽耽地瞪過來,便又抿嘴不緊不慢地加了句:“不過嘛假如不看你的面子我倒會照顧她,因爲她是我好朋友!”
從喬家出來,冷彬又帶曉曼去逛街。六月的下午熱到令人發狂,男子卻毫無怨言,只要曉曼不說回家,他就一直陪着她穿行在品牌雲集的步行街。
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就這樣打發過去了,曉曼和冷彬滿載而歸的時候,正值傍晚下班的交通擁擠高峰。幸好開着那輛掛着警車牌的Q7,可以走特別通道,不然還真到不了家。
回家後,見冷煜國夫婦已經回來了,另外還有曉曼見過一面的冷智宸和他的妻子樑鈺彤以及他們三歲的兒子宏宏。
一番見面的寒喧,冷彬將曉曼介紹給伯父一家人,雖說冷智宸在A市見過曉曼一次,不過兩人都心知肚明地沒有提起那次並不愉快的相遇。
曉曼爲衆人分發了禮物,大家坐在一起喝茶閒聊些家常。
“你大伯父工作很忙,我倒閒着,不過上午湊巧有事出去了。你們既來了當然得多住幾天,咱娘倆往後有的時間在一起呢!”大伯母喬顧珍倒是滿臉笑容,對曉曼很熱絡地問長問短。
曉曼大大方方地回答着喬顧珍的各種問題,並不爲她的熱情而受寵若驚,也不爲冷智宸一家的漠然而忐忑不安。
冷煜國看起來比冷煜城要嚴肅一些,不過倒也不失禮數,而冷智宸和他的妻子樑鈺彤卻是真正的夫唱婦隨。
冷智宸蔑視曉曼,樑鈺彤也拿白眼瞄她,當着一家人的面,似乎連面子情都懶得做。
果然是什麼人配什麼人吶!這一對兒既沒風度又沒教養,態度傲慢,看着曉曼完全是居高臨下的姿態。
曉曼連正眼都不瞧他們,直接無視。喊他們一聲大哥大嫂那是出於她的修養,他們不理睬,她也懶得多跟他們說一個字。
冷家的人基本都到齊了,曉曼感覺跟她預想得差不多,只是唯一讓她意外的就是宏宏!
三歲的宏宏是冷家嫡系四代金孫,可是……曉曼一直在打量着這個孩子,卻很納悶:爲何冷家優秀的遺傳基因沒有在這個孩子身上看到絲毫的痕跡呢?
宏宏皮膚燥黑,粗脣塌鼻,圓頭圓腦,是個結結實實的小胖墩。
曉曼很納悶,這個孩子究竟像誰?瞥一眼神色倨傲的樑鈺彤,也算個美人,冷智宸外貌雖不及冷彬出色卻也是個罕見的美男子,這個黑球般的醜孩子難道是兩人的基因發生了突變?
晚餐時,冷令輝出現在了餐廳裡。顯然老人很喜歡兒女繞膝子孫滿堂的熱鬧。抱着小聰聰,在他俊秀的小臉蛋上親了又親,微微嘆息道:“阿彬,什麼時候你能給爺爺添個重乖孫!”
冷彬有些無奈,鳳目瞥向曉曼,曉曼衝他一笑,表示理解。其實,曉曼並不反感老人的絮叨,也知道老人純粹是盼玄孫心切。
“爺爺,你年齡大了,記性也變差。中午不是說好了嘛,秋天阿彬就跟曉曼結婚,明年一定讓你抱上重乖孫!”冷香爽朗地笑着提醒道。
“對對。”冷令輝敲敲自己的額頭,自嘲:“老了,記性變差。”又望向曉曼,問道:“丫頭,不會笑話爺爺倒三不着兩吧?”
曉曼掩嘴笑着,並不回答。
冷彬勾脣說:“曉曼私下裡跟我誇爺爺好可愛,不過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反倒不好意思說。”
“好可愛?”冷令輝哈哈一笑:“人老了跟孩子一樣,這麼多年我還真沒聽到誰誇老頭子可愛的!”
冷煜城見父親高興,連忙走過去,悄聲問道:“爸,今晚要不要喝點酒兒?警衛剛送來的三十年紹興陳釀專供,還沒有開封。”
“當然要喝一點兒!”冷令輝笑眯眯地,顯得精神矍鑠。捏捏懷裡孩子的小臉蛋,說:“小男子漢,要不要也喝一點兒?”
“要!”聰聰脆生生地答道。
引來一片笑聲,裴靜柔勸道:“爸,你可得好好保養身體,等阿彬有了孩子,你一個腿上抱一個,可別嫌鬧得慌!”
“呵呵,越多越好,老頭子不嫌鬧就怕冷清!”冷令輝讓冷彬和曉曼到他的身邊坐,除了喂聰聰吃菜,就跟這對年輕人閒聊天。
三十年的紹興陳釀,是專供中央首長的,曉曼記事的時候起,只聞過一次這種酒香。醇厚綿長,沁人心脾。那是她爺爺活着的時候,冷令輝送給他一罈,當時爺爺非常高興,晚餐時讓人燙好了,還喂她喝了一口。
記得當時她只有九歲,那麼烈的酒入口,只是扁扁小嘴巴,卻並沒有哭。爺爺讚歎地抱着她,用略微惋惜的口吻說:“可惜是個女孩子,如果是個男孩,準是個好樣的!”
同樣的酒香,再次瀰漫在鼻端,曉曼清眸隱隱有了一層霧氣。
“當年我跟你爺爺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雖說他是我的副官,不過我從沒拿他當下屬看待!”幹了一杯酒,冷令輝回憶過往,滿是感慨:“我們一起從死人堆裡爬出來,一起相扶相持着走過大半個世紀!可惜,你爺爺走得早……當年的老戰友們如今就剩我一個孤家寡人!”
“我爺爺活着的時候,也常常跟我提起冷司令,他說你是真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這輩子最佩服的人就是你!”因爲爺爺生前跟冷令輝是故交,所以曉曼跟冷令輝之間有很多共同話題,根本不必擔心沒話可說而冷場。
偌大的餐桌,一老一少興味盎然地交談着,冷香和裴靜柔不時地插科打諢,總能沖淡憂傷提升快樂的氛圍。
“你爺爺一輩子跟我肝膽相照,我調到中央之後反倒跟他不常見面,早知如此,還不如一直待在華西苑,退休後兩個老傢伙在一起下棋溜鳥,晚年更有趣些!”冷令輝微微遺憾地說。
“爺爺現在也很好啊,兒女繞膝,子孫滿堂!”曉曼給冷令輝挾了一筷子清拌薺菜,說:“聽我爺爺說,冷司令最喜歡吃薺菜!”
“呵呵,是啊!”冷令輝吃下了曉曼爲他挾的菜,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就轉首問旁邊的冷彬:“你何叔叔的案子已經昭雪,不過聽說那個嫌疑犯跑了?”
“哦,”冷彬放下筷子,拿起餐巾輕輕揩了揩嘴角,回答道:“那個嫌疑犯跟黑組織有關聯,聽說已經逃去了國外!”
“就算他逃到星球外也得把他抓回來!”冷令輝臉色嚴肅起來,想了想說:“待會兒我安排對罪犯申報A級通輯令,不惜任何代價也要把那個逃犯輯拿歸案!”
曉曼心裡欣慰些了,有冷令輝的中央A級通輯令,相信方翰毅一定法網難逃。
雖然曉曼一度不被冷家人接受,這次來北京,誰也想到她竟然如此投冷令輝的緣。因爲冷令輝的格外青睞,她在家中的地位無形中也高起來。
裴靜柔一度看不上曉曼,現在見公公喜歡曉曼,便覺得臉上有光,對待曉曼也變得很客氣。晚飯後,還私下問她有沒有吃飽,要不要讓廚房再給她做點愛吃的。
也許是被接受得太順利,曉曼並沒有體驗到侯門深似海的感覺,只覺得這個大家庭也挺溫暖的,十幾口人住在一起,起碼如冷令輝所說,不冷清。
除了冷智宸夫婦怠慢曉曼,其他人都盡到了應有的禮數,這一頓飯吃下來,曉曼又發現了一個問題:冷令輝一點兒都不喜歡他的嫡玄孫宏宏。
冷令輝對玄孫的渴望無庸置疑,從他反覆幾次詢問曉曼跟冷彬的婚禮日期;從他那麼喜愛聰聰,又微微遺憾聰聰是姓裴的人,畢竟隔着一層兒,可以看出他有多麼渴望一個冷氏的嫡玄孫。
宏宏就是冷家嫡出長孫所生的玄孫,自然應是冷家的小王子,可是曉曼發現,宏宏根本沒有資格靠近冷令輝。冷令輝抱着聰聰嬉笑逗弄的時候,他只是窩在媽媽樑鈺彤的懷裡專心致至地猛吃猛喝。
小傢伙飯量驚人,除了吃似乎對其他人其他事半點兒都不上心。除了他媽媽,他好像跟誰都不親。也可以說,除了他媽媽,誰對他也不親。
難道就因爲宏宏長相醜陋的原因嗎?曉曼心裡有些疑竇,不過這些都不關她的事情,她也懶得深究。
吃過飯,又去家庭劇院陪老人看了一部《南征北戰》,冷智宸夫婦早已藉故離開了,其他人陪着看了一會兒,這種老掉牙的電影除了冷令輝,對別人來說很難有什麼吸引力。等到電影放完的時候,只有曉曼冷彬和裴鴻軒還陪坐在那裡了。
意猶未盡地站起身,冷令輝看了看坐姿標準的裴鴻軒,眼中閃過一抹讚賞,隨口問道:“什麼時候回部隊?”
“還有三天假期。”裴鴻軒想了想,說:“跟阿彬他們一起走就可以。”
“嗯?”冷令輝怔了怔,轉頭問冷彬:“你們就在家裡待三天?”
“我想陪曉曼去法國玩幾天,等回來還過來看你。”冷彬也沒想到曉曼竟然可以如此投老人的緣份,原本帶她過來敷衍了事的態度有所轉變,也願意讓曉曼跟家人多接觸溝通。也許一些事情並不如表面上看來那麼複雜,人心的距離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遙遠。
“哦。”冷令輝點點頭,目光轉向曉曼,語氣幽長地說:“人老了難免無趣,對着我這個老頭子是不是很難過?”
“爺爺很風趣啊,如果你不嫌我煩,我們就先不去法國了,在家裡多待些日子!”曉曼從一開始的牴觸忐忑,到現在感覺在這個家裡住些日子也並不是那麼令人難以忍受。畢竟這裡的人對她都很友好,除了冷智宸夫婦,誰也沒有對她表現出明顯的敵意。就算冷智宸也沒有刁難她,不過她知道他多半是看到冷令輝很喜歡她,纔沒有說些煞風景的話。
“呵呵,”冷令輝哈哈一笑:“放心吧,老頭子不是沒眼色的人,留你們三天也就是了!去法國玩吧,兩人放下一切,開開心心地玩幾天!心情好了,也許會將婚期提前也說不定的!”
“……”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行,曉曼微微彎脣,望向冷彬,對方也正凝睨着她,漆黑深邃的鳳目有種異樣的期待。
難道他也跟他的爺爺一樣,盼着她將婚期提前嗎?曉曼有些不懂冷彬了,他對她到底是一份什麼樣的感情呢?這個問題,她始終不敢去深思。
冷彬的起居室打掃得一塵不染,據說他離開北京的這些年,傭人也每天進來打掃收拾,好像他隨時都會回來入住一樣。
這樣的準備工作做了近十年,終於,冷彬真的回來住了。
沒有另外爲曉曼準備起居室,冷彬臥房的大牀上擺着兩隻枕頭,很明顯,是爲他們倆準備的。
面對曉曼的沉默,冷彬回過頭吩咐傭人:“馬上去爲曉曼另外準備一間臥室!”
“可是,二太太吩咐了,說讓少奶奶跟少爺……”傭人有些爲難地說明原因。
“我的話你沒聽見嗎?”冷彬冷冷地打斷她。
“噢,好的。”傭人只好領命,轉身準備出門。
“等等!”曉曼喊住了女傭,在男子微微詫異的目光注視下,很淡然地說:“不用收拾了!我住在這裡就可以!”
“曉曼,”冷彬墨瞳閃動,有一抹意外的驚喜,不過他還是提醒她:“家裡人多嘴雜……”
“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曉曼覺得做出這個決定心裡倒輕鬆許多,她看得出冷彬的小心奕奕,也知道他怕家裡人因此看輕了她,但她偏就要以這種方式向所有人表明,她對冷彬死心塌地!斬斷所有後路,她只能勇往直前,因爲相信有他的相伴,前方的路一定不會再孤單淒涼。
冷彬沉吟了一會兒,然後擡起頭,對站在門口等吩咐的女傭說:“聽少奶奶的!”
“哦,好的。”女傭鬆了口氣,臉上綻出笑容,顯然她也很頭疼去跟女主人彙報這些事情。“我先出去了,有什麼需要請按牀頭的綠色鈕。”
房門輕輕闔上,下一秒鐘,冷彬就如同一頭優雅的豹子般危險地靠近曉曼。
“喂,”曉曼好像知道他要幹什麼,抿了抿菱脣,警告道:“沒刷牙之前不許吻我……唔!”
話還沒有說完呢,她就被他扯進懷裡,然後她的脣就被他覆蓋,將她未完的話吞嚥了下去。
他的吻有些急切,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激情,猛烈地攻城陷池。
曉曼覺得他的體內好像埋藏着兩個人,一個溫文爾雅,一個卻極富侵略性,這樣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卻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既有紳士的風度又有騎士的狂野。
熟悉的味道充盈着她的脣齒之間,令她沉醉。從開始的被動慢慢接受他的激烈,她試着迴應他,小手笨拙地扯着他的襯衫。
突然,男子火熱的大手握住她纖細的皓腕,好聽的聲音因慾望而變得略略沙啞,更加的性感:“丫頭,別太過火,否則後果自負!”
還不等曉曼弄明白他的意思,他就將她攔腰抱起,然後兩人雙雙倒在大牀上。
原來牀上也有他的味道,估計用的是他平日裡喜歡的洗滌液香型。這種青草的芬芳淡淡地,卻沁人心脾。曉曼的清眸已迷醉,像個任性的孩子,他越嚇唬她,她越喜歡跟他鬧着玩。
頑皮地壓上男子的矯軀,一粒粒地解着他的衣釦,慢慢地露出男子結實光滑的胸膛。冰涼的小手撫觸着緊緻的肌理,所到之處如火燎原。
“丫頭,你在玩火!”男子狹長的鳳目晦暗下去,深邃得像夜空的蒼穹,似乎閃亮的星光已被濃深的慾望之色覆蓋。
曉曼的動作很生澀,她並不會撩撥男人,可就是這種生澀激起了男子的火焰。
冷彬矯軀覆蓋上她,灼燙的氣息噴拂在她的脖頸間,好像在警告她,再敢亂動,他也會有所行動。
心裡有些緊張,她的嬌軀隨之僵硬起來,不敢再亂動,只是將自己燙熱的臉頰貼向他同樣滾燙的胸膛。
“彬,我願意做你的女人!”她呵氣如蘭,小聲地說道。
這一刻曉曼不想再猶豫,她要把自己交給他。是不是肉體契合的瞬間,心靈也會貼合在一起?她已經厭倦了這種飄忽不定的感覺,她要抓牢他,想跟他的關係有突破性的進展。
“丫頭,”冷彬一隻健臂壓住她起伏的胸口,一隻臂彎溫柔地壓在她的頭頂,修長如玉的指纏繞着她散亂的秀髮,墨眸迷亂,“你真願把自己交給我?”
“嗯!”曉曼閉上眼睛用力地點頭。
“睜開眼睛看着我,然後告訴我,你想把自己交給我!”男子的語氣更低更柔,卻有種隱隱的危險。
曉曼張開清眸,覷着身上的男子,卻無端有了怯意。身體的契合真會拉近他們的距離嗎?他們可以由性而愛嗎?假如有了性,他依然無法愛她,她會不會比現在更痛苦?
“你的目光很亂,裡面有很多的情緒,”冷彬緊緊地凝睇着她,鳳目微眯,慢慢地緩沉地說:“可惜,唯一找不到任何渴望的情緒!”
這個男人爲什麼任何時候都這麼清醒呢?曉曼有些沮喪,她從來都沒有讓男人迷亂的本領,以前是段逸楓,現在是冷彬,他們好像都對她的身體不感興趣,難道她就那麼沒有吸引力?
身上一輕,男子沉重的矯軀已經離開了她。他背對着她整理被她解開的鑽扣,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聽到他的聲音淡到令人聽不出任何情緒:“我去洗澡,等我,別睡。”
曉曼坐起身,倚着柔軟的真皮靠背,靜靜地抱膝等着他回來。
上次,他讓她等他,結果她很不爭氣地睡着了。這次,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再睡。
她知道他一定有話想跟她說,他們之間也確實該好好溝通一下了。
浴室的門並沒有關好,可以隱隱聽到裡面水流嘩嘩的聲音,她不知道此時正在淋浴的男子是什麼樣的心情。
爲什麼,越想靠近反而會離得越遠?她有些迷茫。對待感情,她並不是個細膩的女子,只知道一心一意地待他好,那就是好。
他幫她的次數太多,讓她忍不住想要回報他一些,而她卻很可悲地發現自己永遠都不瞭解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他對喬子愛愛到成殤,再也不會愛上任何女人。她不奢望他的愛情,只做忠誠於他的妻子,幫他完成替冷家開枝散葉的任務。可是,他對待冷家人這樣的想法卻激烈地反對着,他極端厭惡任何人把她當成生育後代的工具。
他無疑對她是極尊重的,絕不肯讓她受一點兒委屈,哪怕言辭上的慢怠也不可以!有時候,曉曼真的有些迷茫,她弄不明白他對她到底懷着一份什麼樣的感情。
“發黃的相片古老的信以及褪色的聖誕卡,年輕時爲你寫的歌恐怕你早已忘了吧!過去的誓言就象那課本里繽紛的書籤,刻劃着多少美麗的詩可是終究是一陣煙……”
正在冥想出神的曉曼突然被響起的歌聲拉回了思緒,寂靜的臥室裡,羅大佑低沉而略微沙啞的歌喉在輕輕吟唱着一首古老的歌,溫柔而無限悲傷。
“遙遠的路程昨日的夢以及遠去的笑聲,再次的見面我們又歷經了多少的路程?不再是舊日熟悉的我有着舊日狂熱的夢,也不是舊日熟悉的你有着依然的笑容。生命與告別光陰的故事改變了我們,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回憶的青春……”
曉曼的心莫名的震撼了,爲這首歌表達的對往昔濃濃的眷戀和緬懷。紅塵過往,一笑奈何。時光的河流早就載着那些似曾相識的美麗遠去了,再回首,不敢相信,多年前的那份悸動,竟真是此生的至純至美。
像喬子愛那樣西洋化十足的女子應是不喜歡這樣的歌曲吧?他的手機爲什麼突然設上這樣的鈴聲?難道跟她一樣,喜歡藉着歌聲表達些什麼?
心裡頓時亂到惶然的程度,直到歌聲停歇,她才省過來要幫他看看是誰打來的電話。手忙腳亂地探身過去,抓起手機看了眼未接來電,上面的名字竟然是——喬子愛!
喬子愛,簡潔的三個字,既沒有晦隱什麼,也沒有註明什麼,就像他電話簿裡的大多數人,只是個名字而已!
今天,她陪他一起去了喬家,聽喬太太卓文說,喬子愛也回北京的家裡了。冷彬卻用他禮貌如冰的態度,拒人於千里之外,絲毫不給任何人任何曖昧的信息。
她知道他是爲了讓她寬心,證明他絕沒有再跟喬子愛重拾舊歡的想法。其實,就算他不這樣偏激的態度,她也相信他!
冷彬可以不愛她,但他絕對是個對家庭和婚姻負責任的好男人!
手機蜂鳴起來,正在胡思亂想的她怔了怔,低頭看去,原來對方又發來短信了。
估計等不到男子接電話,對方有些着急,不知道有什麼急事。
曉曼想了想,又將手機輕輕放回到原處,靜靜地凝睨着它。看着它每隔幾分鐘就振動一次,也不知道喬子愛都發來些什麼內容。
直到冷彬從浴室裡邊擦頭髮邊走出來,她才擡眼望向他。
男子性感極了,合體的睡袍將他頎長健美的身材修襯得愈加挺拔,俊美如鑄的五官,如雕刻師最得意的傑作,找不出絲毫的瑕疵。睡衣是繫帶式的,僅在腰間鬆鬆地繫了一道,春光乍謝,令人覷之不禁血脈賁張。
他的姿態隨意而慵懶,帶着種漫不經心的撩撥,卻是致命地魅惑。他太迷人了,曉曼第一次發現原來男色也可以美到如此驚心動魄。
直到男子扔掉毛巾,鳳眸微眯,薄脣含着一抹戲謔的笑意欺近,曉曼才意識到自己好像盯着他看了好久。
“小東西,想看嗎?”他躺過來,一手習慣性地攬住她的纖腰,一手搭在他的睡袍帶子上,作勢要解開。
明明……很想看的,因爲他的身體真的很美,令任何女人都無法抗拒誘惑,可是,看着他作勢緩緩解開睡袍帶子,她卻慌亂起來,連忙按住他的大手,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纔不希罕呢!”
“真不希罕?”男子挑了挑好看的眉。
“不希罕!”人有時候口是心非也是局勢所迫,此情此景,她要承認想看他的裸體,也可真糗大了。
“說這話之前,先把你嘴角的口水擦乾淨了!”男子微揚下巴,淡淡地提醒道。
口水?曉曼糗大了,趕緊伸手去擦,聽到他的低聲輕笑才知道自己上當了。這個傢伙,既狡猾又腹黑,他想逗她的時候,她就沒有一次不着他的道。
纔想擂他一記粉拳以示薄懲,卻被他擁入懷抱裡。他抱着她,並沒有什麼進一步的行動,沉吟了一下,終於說:“曉曼,我想跟你談談。”
曉曼知道他想跟她談的肯定關係到他們倆的未來,或者說是他們倆未來的相處模式。
她想了想,提醒道:“你洗澡的時候有人給你打電話了,然後又發來好多的短信,你先看完了再說吧!”
不知道喬子愛不停地尋找冷彬到底有什麼事情,她想,有必要先讓冷彬知道這件事情,再來決定他們之間今後的事情。
冷彬怔了怔,回頭看了看身旁牀頭櫃上的手機,順手拿過,看了未接來電顯示的姓名號碼,又看到那麼多的短信提示信息。
他沒有急着回撥電話,也沒有看那些短信,而是若有所思地擡起頭,定定地望着曉曼。
曉曼被他看得心裡有些發毛,不知道他爲什麼突然用這種奇怪的眼光看她,就惴惴地問道:“怎麼啦?”
“你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也知道是誰發來的短信!”肯定句。
是啊,那又怎麼啦?曉曼怎麼看他的神色都不像是高興的樣子,便小心奕奕地答道:“你的手機響了,我怕有什麼急事找你,就拿過來看了看。見是喬子愛打來的,我沒有接。隨後,她又發來許多短信。我想,她既然能打電話,還能發這麼多的短信,證明她的人身安全起碼沒有緊急問題。至於其他事情,可以等你洗完了澡再回來處理。”
難道他在怪她亂動他的手機嗎?曉曼不由皺起秀眉,她聽燕妮說過,只有心裡有鬼的男人才不允許別人動他的手機。想到這裡,她的臉色沉下去,冷冷地保證道:“對不起,以後你的手機響我不會再拿過來看了!”
意識到女子似乎生氣了,冷彬這才緩和了臉色和語氣,他重新靠近曉曼,凝視着她的清眸,緩緩道:“曉曼,你是我的未婚妻,有權利監督我的私生活。看到她給我打電話,爲什麼不接?你可以告訴她,我在洗澡,如果是公事,請白天打到我的市府辦公室去,如果是私事,請她不要再騷擾你的老公!”
“……”曉曼詫異地張大眼睫,她想不到冷彬竟然爲這個生氣。天,讓她接喬子愛的電話說這些話嗎?
“還有,”冷彬抿了抿薄脣,漆黑的墨瞳瞄了眼手機,聲音突然低柔下去:“她給我發了這麼多的短信,爲什麼你都沒有點開看看?”
跟冷彬重逢到現在相處了幾個月,曉曼也發現了他的一些性格習慣。比如說,他對她說話的語氣突然變得非同尋常的溫柔時,就說明他在生她的氣!真是個奇怪的男人,越生氣越溫柔,這真令她有些茫然無措。
“我……我覺得,這是別人發給你的短信,我沒有權利擅自點開看。再說……”再說萬一是喬子愛發給他的求愛話,她看了豈不是很尷尬?不過,看他的薄脣抿得幾成一線,她意識到他似乎很不愛聽這些話,便識趣地把後半句嚥了回去。
靜寂的臥室裡,兩個擁在一起的人幾乎呼吸相聞,可是誰都沒有再說話。
曉曼看着越來越沉默的男子,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尊重他的隱私也有錯嗎?他的電話,他的短信,不論是誰打來的發來的,她擅自接了點開了看,都是缺乏教養的行爲。
假如是她的短信,沒有經過她的同意,他擅自點開看,她也會不高興的。
曉曼是個直脾氣,覺得自己沒錯的情況下,不會違背原則跟人道歉。也許她跟冷令輝脾氣相投也是因爲這點兒,冷令輝再寵溺聰聰,也不會說順着他說些違背事實的話!
做人,首先要講原則!
僵默了大約十幾分鍾,兩個人都覺得時間如此漫長,就在曉曼以爲冷彬準備沉默到底的時候,他突然離開她,坐起身下了牀。
曉曼見他默默地徑直走到衣櫥櫃前換上了衣服,然後打開房門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砰!”並不溫柔的關門方式令曉曼一怔,這他藉着摔門渲泄脾氣?
獨自一個人抱膝靠牀背坐着,曉曼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錯在什麼地方!這樣糾結了半個小時,她怒了,決定不再去研究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愛咋滴咋滴,反正她沒錯!
夜裡走了困,第二天早晨曉曼起牀就已經七點多,匆忙地去洗手間洗漱。整晚都沒看見冷彬回來,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下了樓,早有傭人在樓梯處等她,滿面盈笑地說:“少奶奶下來了?過去用早餐吧!”
原來這傭人是專門站在這裡等她的,曉曼一陣汗顏,也不知道她等了她多久,不明白爲什麼她不上樓去叫醒她呢?
沒有多說什麼,跟在傭人的後面走向餐廳。
餐廳裡早就擺上了豐盛的早餐,曉曼見大家都坐在那裡開始用早餐了。
跟長輩們打過招呼,曉曼坐到冷彬的旁邊,側首看他一眼。他正在用銀勺喝粥,吃相極其優雅。見曉曼坐下,他擡起頭回眸對她勾脣淺笑,問候道:“早。”
“早。”曉曼淡淡地應了句,見他若無其事的表情,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這傢伙情緒恢復的能力就是超級強,她還在生氣呢,他又好像沒事人兒一樣啦!
低首吃粥的時候,一隻剝好的龍蝦放到了她的碟子裡。她擡頭看他一眼,他彎了彎嘴角,沒說話。
繼續吃飯,曉曼沒動那隻蝦。
冷令輝和顏悅色地宣佈:“剛接到軍委的命令,我需要出國一趟,大約半個月的時間。”
曉曼怔了怔,這倒真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她跟冷彬才決定要在家裡住幾天,冷令輝卻要出國辦公事去了。
“時間很緊促,上午就要動身。”冷令輝看了看冷彬和曉曼,接着說:“你們倆跟我一起走吧!先讓專機把我送到文萊,然後再送你們倆去法國,坐專機安全些!”
“爺爺,我跟智宸商量過,也想出去玩呢!這次您老出國,正好又要派專機專門送冷彬兩口子去法國,我和智宸能不能搭你們的順風飛機啊?”樑鈺彤語氣酸溜溜地問道。
“軍區最近那麼多事,智宸怎麼能騰出身出國玩?”冷令輝的臉色嚴肅起來,沒有再看樑鈺彤,而是轉頭問冷智宸:“怎麼回事?”
冷智宸有些尷尬,面對爺爺的質問,猶豫了下,只好說;“鈺彤說在家裡悶得慌,也想出去玩幾天散散心……”
“我是說軍區裡那麼多事,你都處理好了嗎?”冷令輝的語氣已相不悅。
當着全家人的面,冷智宸有些訕訕地,半晌才沉下臉冷冷說:“算了,以後再去玩吧!”
“什麼?”樑鈺彤很氣惱,瞪了丈夫一眼,埋怨道:“我們沒有那麼大的面子調動爺爺的專機,難道連搭個順風飛機都不成嗎?這也太厚此薄彼了,涼人的心!”
“夠了!鈺彤,你怎麼能這樣跟爺爺說話?”喝斥她的人是冷煜國。
樑鈺彤又毫不示弱地瞪了公公一眼,咬重語氣辯解道:“我沒有跟爺爺說話,我在跟智宸說話!”
“好啦!”冷令輝銳利的目光掃過所有人,神色不怒自威:“有什麼好吵的?一家人應該和和氣氣纔是!我平日怎麼教導你們的?家合萬事興!”
“爺爺,”樑鈺彤偏偏跟他對着幹上了,挑了挑細眉,說:“要想家合萬事興,首先要一碗水端平!冷彬兩口子是你的親孫子親孫媳婦,我跟智宸也是您老的親孫子親孫媳婦!他們從A市來北京要你派專機去接,這次去法國玩還要專機送他們,我跟智宸爲什麼就沒有這樣的待遇?”
“鈺彤,不要放肆!”喬顧珍喝止道:“你爺爺這樣安排自有他的想法!”
“爺爺,我想跟冷彬坐普通民航飛機去法國,不想坐專機。”曉曼搶在冷令輝說話之前開口道,她看得出來冷令輝有些生氣,她倒不在意冷令輝會不會訓斥樑鈺彤,但她並不願自己和冷彬成爲今天爭吵的原因。不就是專機嗎?她還真不希罕坐。不明白樑鈺彤爲這麼點兒事吵個不休有什麼意思。
“好!”冷令輝居然一口答應:“那就誰也別坐!現在可以安靜吃飯了!”
一家人送冷令輝去機場,看着他在武警的護送下登機,飛機起飛後,大家纔回來。
原打算在冷家多待些日子的,因爲冷令輝的突然出國,計劃再次變動。
跟家裡的長輩們打過招呼,冷彬訂購了下午一點的機票,準備吃過午飯就走。
冷香笑着說:“如果不是鴻軒馬上就要回部隊了,我也真想跟你們一起出去玩兒。”
裴鴻軒覷妻子一眼,輕聲說:“等下次休假,我帶你出去玩兒!”
“謝謝老公!”冷香大大方方地當着衆人親了丈夫一口,夫妻恩愛之情溢於言表。
“哼!”樑鈺彤冷哼一聲,扭過身讓傭人找小少爺。等到傭人將宏宏帶來,她便帶着他回孃家去了。走的時候,跟誰也沒打招呼。
冷智宸直接從機場去了軍區,據說事務繁忙,也難怪冷令輝質問他事情是不是都處理妥當,居然還有閒情逸志去法國玩兒。
午飯,只有冷香一家三口陪着曉曼和冷彬吃飯,裴靜柔也去了公司。
吃午飯時,冷香發現冷彬給曉曼挾的菜曉曼一口未動,就忍不住笑着問道:“小兩口是不是吵架了?”
女子的心果然細膩,曉曼沒吭聲,繼續低頭吃飯。冷彬淡淡地答道:“鬧了點小別扭。”
“好好哄哄人家嘛,男人要大度點!”冷香白了冷彬一眼,又轉而望向曉曼,勸道:“他做錯事情給他一點兒小懲戒也就是了,看在他可憐兮兮討好你的份上別跟他一般計較了!”
他有她說得那麼可憐嗎?曉曼無奈,擡起頭,對冷香說:“他沒錯,錯的是我!”就因爲她沒有接喬子愛打來的電話,因爲她沒有點開喬子愛發來的短信,所以他生氣了。這個理由說出來,會不會令人匪夷所思?
“阿彬!”冷香很嚴肅地放下筷子,喊道。
“什麼?”冷彬疑惑地看她一眼。
“不論你跟曉曼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都要記住一項原則!”冷香鄭重其事地宣佈:“老婆永遠是對的!”
曉曼微微挽脣,這姐弟倆逗人發笑的本領都一流。
冷彬轉頭問裴鴻軒:“姐夫,這就是你的原則?”
裴鴻軒難得笑了笑,皮膚黝黑的他笑起來,露出一口雪白整齊的牙齒,很陽剛的感覺。
“好,我記住了!”冷彬轉頭俯近曉曼的耳邊,悄聲說:“老婆,我錯了!還在怪我?”
其實曉曼也不是怪他,而是覺得他昨晚的脾氣發得有點兒莫名其妙。不過現在人家冷美男已經知錯就改,她也不會得理不饒人。
沒有回答他的話,她挾了塊辣椒放到他碗裡算是回報他挾的菜,若無其事地說:“吃飯吧!”
冷美男不吃辣的,給他一點兒小小的薄懲,看他以後還敢不敢隨便莫名其妙亂髮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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