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桐搖搖頭,“宋師兄你是想批評我公私不分,對麼?”
宋葦航皺了皺眉。國內那邊的朋友將靳家的事情當做傳奇說給他聽,這當中當然也說明了二少而簡桐的“始亂終棄”,說最初能爲了簡桐退學而去,可是後來還是拋棄了簡桐,說這果真是高幹子弟的真實面目,更何況還是個假的高幹子弟。
宋葦航剛剛看簡桐故意爲難蘭泉,便以爲是簡桐故意報復。
“小桐,我並非批評你什麼,我只是希望你能快樂。與其心中放不下而拘禁住自己,不如敞開心扉。”
簡桐在硬質路面上彷彿粼粼水光瀲灩的光線折射裡緩緩笑開,“宋師兄,多謝你提醒。”
如果連宋葦航都這樣誤會了,那麼她想要的效果就也達到了。
“倒是那位金啓櫻……”簡桐忍不住問。
宋葦航點頭,“她的確是嵯峨侯爵家的人。”
“真的是!”簡桐驚得差點跳起來。
末代皇帝溥儀的同母弟弟溥傑在日本人的撮合下迎娶了日本貴族女子嵯峨浩,嵯峨浩爲嵯峨侯爵家的女兒,嵯峨家又是日本天皇的近親。後溥儀無子嗣,溥傑與嵯峨浩的後代便自然成爲皇室身份最爲尊貴的一支……(其實溥傑與嵯峨浩只有兩個女兒,這裡是假借一個身份;其實溥儀異母兄弟還有男丁後人,不過按照老規矩的話嫡庶有別。)
“怪不得她的氣質那樣高貴。”簡桐咋舌。
“嵯峨家族現在已經儘量掩飾這個身份,沒想到你一下子就能想出來。”宋葦航難掩讚賞。
簡桐笑開,“還要多謝啓功老先生。我非常喜歡啓功先生的書法,也知道他是愛新覺羅氏的後人,所以曾經爲了啓功先生的輩份去查過清代《玉牒》,看到溥毓恆啓、燾闓增祺,知道啓功先生是啓字輩,所以聽見金啓櫻的名字就想到啓櫻應該也是愛新覺羅氏、啓字輩。”
“共和後,所有愛新覺羅氏後裔全都改姓爲金(愛新),或者趙(覺羅)。爲了避免有人說他們還有復辟之心,從此真正的愛新覺羅氏後裔都決口不再提自己的老姓。就連啓功先生凡是見到發給‘愛新覺羅啓功’的信件都一律退回,說查無此人。”
宋葦航輕輕一嘆,“中國那邊皇族尚且如此漸漸凋零下去,j國這邊更是如此。金家到了啓櫻這個輩分上,只剩下啓櫻一個女孩。如果她嫁人,按照j國民法規定必須冠夫姓,那麼這一支便後繼無人了。”
簡桐驚訝。那個早已被歷史塵煙淹沒的古老王朝,那些古老的皇族們,曾經金戈鐵馬煊赫一時,如今卻……簡桐輕輕搖頭,不由得想起明寒。
結婚對於世間男女來說都是人生喜事,可是對於金啓櫻或者明寒這樣的人來說,反倒是世間最難以抉擇之事。不知是命運弄人,還是自己的心中始終放不下一份責任。而這份責任與個人的幸福相比,究竟孰重孰輕?
“不過我覺得金啓櫻好像年紀很小?”
宋葦航點頭,“那是個聰慧的少女。家學嚴謹,所以她上學很早。今年還不滿18歲。”
“啊!”一說這些詭異的天才兒童,簡桐就會想起14歲就跩到從科大少年班退學的蘭泉,還有靳家那個搖着小扇子樂的四少爺。簡桐不禁莞爾,“跟天才兒童在一起,真有壓力。”
宋葦航見簡桐心情好起來,便也微笑,“是啊,覺得自己很老。”
簡桐跟宋葦航在校園裡聊天耽擱了點時間,回到孔子學院的辦公室,司蔻便迎出來,開心地看見簡桐面上帶着微笑,“小桐,我就說你行的!表現很棒,對不對?”
宋葦航點頭表示同意,“相信班級的同學今天都會對鳳棲梧桐一詞印象深刻。簡老師旁徵博引,講課風趣生動。”
簡桐紅了臉,急忙拉着司蔻的手,“勉強熬過來,哪兒有宋師兄說的跟神勇女金剛似的。不出糗,我心底已經大喊哈利路亞!”
司蔻跟着笑起來,“我一般頂多會喊阿彌陀佛,還不會念洋經!”
遙遙,看着那三個人笑成一團的身影,隔着葳蕤花叢,彷彿水光粼粼的硬質地面上,一身黑衣的少年冷冷轉身走向校門。校門外,一輛加長的黑色車子無聲停着,一列黑衣男子躬身相迎。
蘭泉站到車門前,吩咐貼身保鏢西村,“去查那個孔子學院的男教師。”
西村一怔,“二少,這……”
蘭泉戴上純黑的墨鏡,俯身望着西村面上的猶豫,冷冷笑起來,“怎麼,要我給你理由,否則你就不去做,是麼?”
“屬下不敢!”西村嚇得趕緊躬身。
“乖。”蘭泉說了個近乎笑謔的字眼,然後俯身鑽進車子。車子無聲啓動,隔着貼着質量超好的黑色太陽膜的車窗玻璃,蘭泉的眸光沒能離開校園裡那明豔照人的倩影。
賞心悅目的小辣椒——這下,有得玩了。
夜晚,簡桐跟司蔻一同出門。司蔻還是有點不放心,“小桐你還是辭掉酒廊的工作吧。那裡雖然很有質素,不過畢竟是夜場;等我回頭給你介紹個家教的工作,至少比那裡要單純些。”
酒廊老闆娘說簡桐是那裡的服務生,簡桐就也索性請求這份工作。一方面可以貼補開銷,另一方面——她至少可以看見蘭泉。
“好的。小司你費心了,不過不用擔心,酒廊老闆娘很照顧我。”
司蔻紅着臉就也直說,指了指破路邊上站着的某人,“是宋師兄拜託我說服你。”
簡桐揚眸去看燈影裡的宋葦航,就也不好意思地臉紅。
畢竟都是中國人,畢竟在中國人的觀念裡女孩子去酒廊做服務生總是不妥的,所以宋葦航纔會這樣擔心她。這份關心,簡桐還是深深感謝。
簡桐走過去,“宋師兄,多謝你。”
宋葦航聳肩,“至少,允許我送你吧。”
“不必了,這怎麼好意思。”簡桐忙拒絕。
宋葦航微笑,“別擔心,反正我也要過去喝一杯,就當順路吧。”
j國男人的確都有下班不回家、直接先出去喝一杯的習慣,所以宋葦航這樣說也不算過分。簡桐只能點頭,司蔻摟着簡桐脖子說了句,“小桐,宋師兄是個好男人,該拿下就拿下!”說完,歡快小鴿子一般逃跑,去做家教。
簡桐紅了臉,羞澀回眸望宋葦航。
身旁,一輛加長的黑色車子無聲滑來。簡桐是從宋葦航的眼睛裡看見那輛車的,等她轉身的時候,驚得差點跳起來!
有黑衣男子從副駕駛座位走過來,拉開後面的車門,向簡桐禮貌鞠躬,“簡老師,請上車。”
那人簡桐認得,是蘭泉的貼身保鏢,那個差點摸過她全身的西村!
簡桐彎了腰去看車子裡頭。黑衣少年倨傲地坐在裡頭,髮絲全都梳向腦後,露出清冽的五官。紅脣薄薄抿着,像是在壓抑着什麼樣的怒氣。
宋葦航一緊,急忙將簡桐拉向身後,皺眉向那男子,“不好意思,我女友與山田組向無瓜葛。山田組行事向來合法,不知這次竟想要在大街上擄人麼?”
西村沉吟着垂首望了車內的蘭泉一眼。
蘭泉輕蔑地轉頭過去,似乎都不屑與宋葦航反駁。
車外的西村有點爲難,不過去禮貌而簡短解釋,“簡老師是我們二少的老師。出於禮節,二少當然應該送簡老師一程。”
簡桐被宋葦航給護在身後,隔着宋葦航的肩膀去看蘭泉那個跩樣兒,忍不住笑起來。仰起下頜,清凌凌地說,“西村,我又沒半身不遂,所以我可以自己站立和走路。不勞你們二少了,再說我也不認識什麼二少!”
西村擡眸望了望簡桐,張了張嘴,顯然不知該說什麼好。
簡桐忍不住笑起來。這個保鏢其實挺有意思的,雖然看似很冷酷,其實有點小嘴笨。
聽見簡桐的話語聲,蘭泉那酷到掉渣的臉才緩緩轉過來。車子暗影裡他的紅脣在黑衣裡輕輕一挑,“簡老師誤會了。我沒說你半身不遂,是我半身不遂。半身不遂的學生需要老師從旁協助,這樣總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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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二少你確定你真的下半身不遂啊?哈~~~稍後第三更。加羣的親們稍等,偶寫完了稿子去開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