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桐下了公車,腿都軟了,看見路邊好整以暇停車等着她的蘭泉,簡桐跳上去就掐他脖子,“你再敢這樣找死,我就先掐死你算了,省得我還跟着你擔心!”
蘭泉沒辯解,只是將簡桐抱進懷裡,“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這兩天心中的壓抑,再加上方纔的驚嚇,簡桐終於再也忍不住,撲進蘭泉懷裡大哭起來,“靳蘭泉,你要是再敢這樣玩兒命,你信不信我從現在起再也不理你!”
好在蘭泉要她提前一站地下車,而且這個公車站相對僻靜,所以簡桐纔敢這樣放肆地撲進蘭泉懷裡,這樣大聲地哭。
“還記得當初看我在三環上兜摩托車麼?那時候這個圈子裡玩摩托車的,沒有人能贏得過我。小沈說過一句話挺經典的:他說他們贏不過我的原因是,他們是在玩車,而我是在玩命。”
蘭泉說着挑了挑長眉,“那時候真的是這樣,我什麼都不在乎。就喜歡那種將油門開到最大,然後駕馭風一般的自由感覺。也不擔心會出事,就好像心是風箏,只想着乘風飛上天空,對地面上並無牽掛。”
“所以剛纔我幾乎想都沒想就直接開車衝到公車旁邊去,可是看見你的臉在車窗裡緊張得沒了血色,看你衝着電話大喊——知道麼,那一刻我就後悔了,後悔再玩這樣危險的遊戲。所以我答應你,今天這是我最後一次玩命,以後再不了;就算開車,也只是會跟小沈他們一樣,僅僅玩車,而不是玩命。”
簡桐停住哭泣,擡起頭來望他,“你肯爲我改了這個習慣?”
蘭泉笑着挑了挑眉,“不然怎麼辦呢?我要了人家的第一次,我已經沒資格做短命鬼了。”蘭泉說着颳了下簡桐的鼻尖,“要了人家的第一次,我得拿自己的一輩子來交換。”
簡桐的淚越發控制不住,斷了線的珠子樣一顆一顆跌落下來,卻開心地打着蘭泉,“都怪你,惹我哭。”
蘭泉也不反抗,一邊給簡桐擦眼淚,一邊握着她的手,“哭出來舒服多了吧?”蘭泉說着向車站牌努努嘴,“這輛車起點是中心醫院,你去醫院了?是不是,伯母病了?”
簡桐一愕,“你怎麼猜到?”
蘭泉笑着眯起眼睛,“你家的酒坊是伯母的命根子,如果不是伯母病了,酒坊上會貼出‘轉讓’的招貼?”
簡桐心尖一顫:竟然什麼都瞞不過這個傢伙。
簡桐便將母親的事情大致描述給蘭泉聽。蘭泉垂下頭去,“需要用錢了,是不是?爲什麼不來找我?信不過我?”
簡桐搖頭,“不是信不過你,而是我有我的自尊。我知道你家庭條件好,但是畢竟你現在還只是個學生;就算你是菲尼克斯,畢竟畫插畫也賺不了幾個錢;如果我跟你說,你也得跟家裡人要……”
“你們家人本來對我就有成見,如果知道是我跟你拿錢用,那麼我在他們心目中就一定更加不堪。”簡桐仰起頭,眸子黑白分明,“蘭泉我喜歡你,可是就算是我們成了情侶,我也不希望隨便用你的錢。更何況我們剛剛開始,我更不希望將財務混在一起。”
“蘭泉我喜歡你,但是也請你允許我保持我自己的尊嚴。”
蘭泉別開眼睛去,“那你竟然肯接受那個酒吧老闆的幫助?”
簡桐擡頭望蘭泉,拍了拍他臉頰,“你以爲我是受他恩惠?我們素昧平生,他爲什麼要幫助我?那是個成功的商人,他該知道投入與產出之間的關係。雖然我現在要急於賣掉酒坊,但是那並不是因爲我需要幫忙,而是藺鴻濤看到了酒坊自身的價值所在——我外祖家的這酒曾經是這個城市裡最受歡迎的酒,稍加包裝和推廣,極容易喚起市民的回憶,所以定然會給他帶來相當的經濟回報。”
“我跟他之間,只是一場交易。我賣他買,我並不是乞求他的幫助。我優先賣給他,只是因爲他是個懂酒之人,酒坊賣給他,我會放心。”
朝陽裡,蘭泉撅起嘴來。他的皮.膚很白,比有些女生還要白,在陽光照耀之下甚至顯現出一種玫瑰花瓣一般的色彩,煞是好看。簡桐凝着他面上的胭脂色,有一點點不敢置信地笑起來,“你,吃醋啦?”
“嗯。”蘭泉低着頭,悶悶地,卻也答得爽快。
“爲一個不相干的人吃醋?”簡桐笑容不覺擴大。
“不相干的人,不行;相干的人,也不行。”蘭泉伸出小指纏住簡桐的手指,反反覆覆糾.纏着,“在溫泉,梅軒給你打電話,我也吃醋了。”
簡桐笑起來,“傻瓜……你拿我當什麼?”簡桐調皮心起,垂了頭特地去找蘭泉的眼睛,“拿我當*倜儻的蘭二少麼?可惜我沒蘭二少那樣吸引人呢。”
“去!”蘭泉紅着臉咬牙,“氣我?”
簡桐搖頭,雙手捧起蘭泉的頭,“傻瓜,藺鴻濤只是我家酒坊的買家,恰好他是個男人,僅此而已;我若還喜歡梅軒,儘可以繼續跟他在一起,又何必……”簡桐說着紅了臉,“又何必將第一次給了你?過去三年,我若想給,早就給了!”簡桐皺起小小鼻尖,無比嬌俏動人。
仿如一縷陽光透過雲翳照來,蘭泉的面上瞬間光彩流轉,黑瞳緊緊凝着簡桐,“真的?”
簡桐笑起來,“假的!你信麼?”
“壞東西!”蘭泉笑着長臂一伸,將簡桐緊緊抱在懷裡。
時間越來越臨近上班早高峰時間,路上車來車往地行人多了起來。有好奇的行人忍不住向他們兩個這邊打量過來。簡桐紅着臉推開蘭泉,“還不趕緊上學啊?遲到了我可給你扣分。”
蘭泉點頭,“遵命,小老師!”
簡桐笑開,“你開車先走吧,我坐公車過去。”
蘭泉嘟起嘴來,“還是不肯坐我的車?”
簡桐抱着包包走向公車,驀然轉身來,長髮被風撩起,“這是——你我獨享的秘密!”
蘭泉將車開進停車場,見沈凌巖的斯巴魯已經到了。沈凌巖和秦寧、許嵩正抱着膀子等在停車場。
“幹嘛呀,列隊迎接啊?不必這麼大禮,就地稍息吧。”蘭泉笑嘻嘻打招呼。
秦寧卻沒有笑容,“剛剛你跟簡老師在道邊上又摟又抱的,我們哥三個都看見了。”
“喲,那你們這是等着跟我交錢買票呢吧。甭了,都是自家兄弟,就當給你們看免費得了。”蘭泉嘴上雖然說得吊兒郎當,面上卻微微緋紅。
秦寧還是沒有笑容,“蘭泉你醒醒吧。別告訴我們你認真了。”
蘭泉蹙起眉尖,“哥幾個,你們什麼意思?我以爲我奶奶我姑姑都會找我,可是沒想到第一輪來找我的竟然是你們幾個。”
蘭泉目光冷冽下來,一一從那三人面上掠過,“我們四個是發小兒,我拿你們當自己的手足兄弟,你們的意見我都最當回事兒。不過我可醜話說到頭裡,如果有人想要對我跟簡桐之間的事兒說三道四,那請免開尊口!”
“我喜歡什麼人,我喜歡她到什麼程度,這是我跟她兩個人才最清楚的事情,我跟她自己心裡明白就夠了。哥幾個,你們別跟着瞎操心!”
“行,蘭泉,你爲了個女人跟我們反目!”秦寧也激動起來。
“哎,哎?蘭泉,小秦子,你們兩個都讓一步!”沈凌巖和許嵩都趕緊衝上來,拉開兩個人,“這是幹嘛呀。蘭泉,我們不是還什麼都沒說呢麼?小秦子,蘭泉說的也沒錯,畢竟咱們是旁觀者!”
秦寧眯起眼睛來,“二少,你說的沒錯,我們真是他.媽吃飽了撐的跟着你瞎操心!我們要不是也拿你當親生的手足兄弟,我們幹嘛吃飽了撐的來管你?如果是你以前那麼泡妞,你愛泡什麼樣的,你看我們幾個管麼?我們是看你越來越認真,看你都要泥足深陷了,這纔不能不拽你一把!”
秦寧有點激動起來,“我跟許嵩親眼看見梅軒跟她親嘴,還說要跟她結婚!蘭泉你腦袋有問題啊,你跟梅軒兄弟兩個就只能爭這麼一個女人,啊?”
蘭泉陰鬱地凝着秦寧,“你說錯了。她現在只是我女人,她心裡的人只有我一個!”
“切……只有你一個?”秦寧嗤之以鼻,“你怎麼能知道?她比你大,說不定她玩兒你呢!”
蘭泉凝着秦寧,忽然靜靜笑開,“我不知道,難道秦寧你就知道?好吧就算你們認定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自己的心,這總沒錯吧?!”
蘭泉高高仰起下頜,露出明亮的笑容,“我知道我自己的心,我知道我愛她!——這還不夠?”
“你愛她?”秦寧笑起來,“二少,你愛過麼?你知道什麼是愛?”
蘭泉率先向前走去,髮絲輕揚,他緩緩停住腳步,轉頭望秦寧,“愛這個字,誰敢說自己清楚它全部的定義?只要自己認定愛了,見到她便會心跳,見不到便會想念;第一次有了想跟一個人過一輩子的念頭,想要爲那個人好好地活下來——這就是我自己的愛情,無須對你們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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