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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是李瓔珞,一襲大紅繡金鳳錦服,滿頭金玉珠翠,張揚肆意的李瓔珞。
丹塵側耳聆聽,眉目異常凝重,飛快的同丹凝相視一眼,以僅有錦瀾聽得到的聲音說道:“主子,外頭叫人包圍了。”
錦瀾一凜,迅速思忖目前的情況,同樣極小聲的回了句:“不要輕舉妄動。”
有唐嬤嬤和品月擋在前頭,李瓔珞並沒有發覺錦瀾同丹塵之間的小動作,修的尖尖的柳葉眉微微上挑,“怎麼,許久不見,九皇嬸認不得我了?”
錦瀾強壓下心底的慌亂,淡淡瞥了她一眼,隨即看向侷促不安的攬香,面無表情的問道:“爲什麼?”
爲什麼?這一句是在問攬香,亦是透過攬香,問她背後的孟茹涵。
“王妃要怪,就怪奴婢吧,一切與主子無關。”攬香頭也未擡,低低的應道,“主子並不知情。”
李瓔珞見錦瀾這般忽略自己,心頭不由惱怒,可轉念一想目前的局勢,又重新露出得意的笑容,“即便她知道又如何?”
“二皇子妃!”攬香轉頭看向李瓔珞,目光錚錚,“你要辦的事,奴婢已經辦到了,解藥在哪?”
聽到解藥二字,錦瀾的眼皮子重重跳了下,別具深意的看了眼攬香。
這麼說,是李瓔珞利用攬香將她騙到此處來?可李瓔珞此時應該是在普寧庵纔對,有太后的懿旨,庵裡的執事不可能會將她放出來,除非.
除非發生了什麼事,以至於連太后的懿旨也不管用了!
李瓔珞看了眼沉思的錦瀾,嘴角勾起,突然擡手自頭上拔下一支鳳尾金簪,“這簪子是空心的,解藥就在裡面,你拿去便是。”邊說她邊晃了晃手中的簪子,果然發出輕微的響聲。
攬香不疑有他,走過去正準備接過簪子,不料李瓔珞一把抓住她伸出的手往前一扯,執在另一隻手中着金簪猛然刺入了她的心窩!
這一幕發生得極快,直到攬香倒地,錦瀾才擡起愕然的眼眸望向李瓔珞。
她居然殺了攬香!
李瓔珞抽出帕子拭去濺在臉上的溫熱,又將染上血跡的帕子隨手棄於地上,擡腳踩入污泥,高傲地揚起下頜,睥睨着錦瀾訝然的面色,嘴角冷笑,“一個賤婢,怎配有資格碰我的東西,更何況是救那個賤人!”
錦瀾眉心微微一皺,李瓔珞口裡所說的賤人,該不會是.
“你猜得沒錯。”李瓔珞彷彿看穿了她的心思,捂着嘴發出歡悅的笑聲,“就是孟茹涵那賤人!”
錦瀾眸色沉冷,“你瘋了。”
她知道李瓔珞愛慕四皇子,但如今李瓔珞已經成爲了二皇子妃,理應忘了那段情纔對,可從安遠侯府的賞花宴到除夕夜的種種跡象上看,李瓔珞非但沒有放下四皇子,反而變本加厲,以至於做出這等瘋狂之事。
李瓔珞發出森冷的笑聲,“哈哈哈,我瘋了?沒錯,我是瘋了,當初若不是你,皇上就不會將我遣送出宮,更不會把我指給二哥!明明我纔是最適合四哥的人,憑什麼卻讓那個賤人登堂入室,還懷了四哥的骨肉!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看着她癲狂的摸樣,錦瀾心頭猛然一縮,“孟側妃的女兒,也是你下的手?”
李瓔珞身子一頓,笑得愈加暢快,“你倒是比孟茹涵那賤人聰明,原本我還在發愁,該拿那孽種怎麼辦纔好,沒想到她信不過宮中選送的乳嬤,親自哺養那小孽種。”
她陰冷的目光錯過錦瀾,投向一行人身後的正屋,彷彿要透進去,看到孟茹涵憔悴的臉龐,半晌,才重新看向錦瀾,嘴角勾勾的往上翹,“可惜,她做夢也想不到,正是這樣,她反而親手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
孟茹涵中了毒,又親自哺育女兒,體內的毒素自然通過乳汁渡給了女兒,每日積少成多,加上又是剛出生,身子弱小,能捱過這麼多時日,已是萬幸了。
“不!——”
一聲淒厲的叫喊劃破寧靜的別院,孟茹涵扶着門框,面色慘白,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李瓔珞,不敢置信與絕望一一自眼中閃過,沒有半分血色的脣輕輕顫抖着,不斷喃喃道:“你,你胡說,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看到孟茹涵這番悲慼的摸樣,李瓔珞心頭暢快不已,放聲大笑,“是不是真的,你自個兒心裡早已一清二楚,否則又何必將計就計,讓你那賤婢引了她來?不過,你萬萬沒想到,這賤婢護主心切,爲了救你,反而暗中知會了我,說起來我還得好生感謝你纔是,要不然,想抓住九皇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孟茹涵掃了眼倒在地上,胸口仍插着金簪的攬香,絕望的閉上雙眼,兩行清淚悄然滑落,瘦弱的身子緩緩跌坐在地。
聽着這番似是而非的話,再連想到李瓔珞的出現,當下的時局,錦瀾心中隱隱有了明悟,她深深的看了眼李瓔珞,一言不發,轉身走向孟茹涵,親自將她扶起。
唐嬤嬤見她吃力,忙上前搭把手,同品月兩人一齊將孟茹涵架到一旁的雕花椅坐下。
“瀾妹妹,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讓你來,也不至於被困於此。”孟茹涵滿心悔恨,她萬萬沒有想到,攬香會揹着她去尋李瓔珞,雖說攬香的所作所爲也是爲了她好,卻也將她陷於不義之地。
“茹涵姐姐不必自責。”這次錦瀾倒是沒有怪孟茹涵,她轉過頭掃了眼朝這邊緩步慢行的李瓔珞,淡淡的道:“想來茹涵姐姐早已知曉今夜二皇子會夥同四皇子造反,甚至爲了震懾九王爺,還打算捉了我這個九王妃做人質,因而你才這般急匆匆的差攬香上門求見,爲的便是將我引到此處,好避開這場劫難。”
說罷一頓,她垂眸看着孟茹涵黯淡的面色,“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早已知情,爲何不事先吐露?哪怕不尋九王爺,同我說也是一樣的。”
孟茹涵苦笑,“其實,我並無十足的把握,不過隱約有幾分猜想罷了。”
李瓔珞這時已經帶着侍衛走進屋,聽了孟茹涵的話,不由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猜想也好,確認也罷,事到如今,你們已經是籠中鳥,甕中鱉,插翅難逃!”
錦瀾學着閻燁的習慣,眉心一褶,冷冷的道:“即便如此,也輪不到你在此耀武揚威,成王敗寇,我奉勸二皇子妃還是別得意的太早,說不定下回連普寧庵都回不去了。”
“你.”李瓔珞勃然大怒,“賤人,你說什麼!”
錦瀾挑了挑眉梢,眼中閃過一縷戲謔,“聽說二皇子前段時間收了個連皇上和太后都讚不絕口的貌美佳人,不知二皇子妃可曾喝過新人敬的茶?”說着捂嘴露出一絲恍然,“瞧瞧我這記性,二皇子妃深居普寧庵,怕是還未見過那名新納的側妃吧?”
輕飄飄的幾句話,驟然刺到了李瓔珞的痛處,她雖不喜二皇子,可到底是明媒正娶的正妃,二皇子納了原本利用的棋子爲側妃不說,甚至連個聲都同她透,若非她暗中差人去尋母親,如今只怕還被蒙在鼓勵!
李瓔珞面色青白交加,猙獰不已,咬牙切齒恨不得當場撕了錦瀾,唐嬤嬤和品月見她神色駭人,忍不住上前將錦瀾護住,生怕她傷了錦瀾。
可錦瀾卻不着痕跡的給唐嬤嬤使了個眼色,輕輕推開兩人,緩步上前道:“怎麼,二皇子妃可是想同對攬香那樣對我?”說着嘴角揚起一絲譏笑,“可惜,只怕你沒這個本事。”
“葉錦瀾!”李瓔珞怒吼一聲,想也不想便朝她撲了來,眼看那雙修得尖利又塗滿丹蔻的手就要探到她纖細的頸子上——
“丹塵,丹凝!”
隨着兩聲急呼,還未容錦瀾看清楚,李瓔珞已經叫陡然飛出的兩道身影牢牢制住,她身後的侍衛一見,舉着兵器就要衝過來。
“別動!”錦瀾扶着品月的手,冷冷的喝道,“誰要敢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你們最好不要懷疑我的話。”
“你,你敢!”李瓔珞怎麼也沒想到,錦瀾身旁竟藏着這等高手,這會兒受制於人,她終於害怕了,卻故作鎮定的道:“你若敢傷我一根毫毛,二皇子定不會放過你!”
“你放心。”錦瀾冷眼掃過李瓔珞扭曲的臉孔,“我不會要你的命,只是得委屈二皇子妃陪我們走一趟了。”
“你想做什麼?你.”李瓔珞尖叫掙扎,卻讓丹塵飛快地點了啞穴,丹凝扯下牀榻上幫着銀鉤的綢帶,將她的手反剪與身後,牢牢的捆了起來,圍在周圍的侍衛礙於錦瀾那番話,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李瓔珞氣得幾欲發瘋,但如今口不能言,力氣又比不上常年習武的丹塵和丹凝,怨毒的目光狠狠的剜着錦瀾。
丹塵和丹凝忙活的時候,錦瀾正勸着死死盯着李瓔珞,雙眼充滿仇恨的孟茹涵,“此處不宜久留,姐姐還是同我們一起走吧。”
“瀾妹妹。”孟茹涵抓着錦瀾的手,胸口劇烈起伏,身子微微顫抖,咬牙道:“讓我殺了她,讓我親手殺了她!”
感覺到手腕傳來的痛楚,錦瀾忍不住皺了皺眉,看着被仇恨衝昏頭腦的孟茹涵,又掃了眼目露驚恐的李瓔珞,淡淡的道:“你若真想殺她,也未嘗不可,只是眼下還不行,不過我答應你,只要大家能平安無事,便將她交由你處置,如何?”
孟茹涵雙眼猛然迸出一絲亮光,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鬆開了她的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