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來了!
這是黎暉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甚至爲此他曾經想過要不要逃離升龍。
可逃離了,他又能往哪兒去?!
開國的那位後黎朝太祖沒有想過大明會再打回來,而到了他父親聖宗更是躊躇志滿。
不僅不擔心大明打過來,還屢次犯邊。
所以,他們實際上都沒有給王宮留下什麼逃生的秘道。
且離開了禁軍的保護、離開了王宮的城牆,他黎暉又能躲哪兒去?!
“轟!!”
猛然間,一聲劇烈的爆炸聲從外間傳來。
端坐在王座上的黎暉不由得一個哆嗦,隨即赤紅着眼珠子猛然跳起來。
“護駕!護駕!護駕!!”
黎暉淒厲的嚎叫聲響起了,大殿外面隨即傳來了一聲聲的呼喝、喊叫。
禁衛統領匆忙起身飛也似的竄身出去,黎暉則是撩起袍子不顧身軀的肥碩開始狂奔。
那些個邊上的內官們嗷嗷的叫着,亦步亦隨的跟着黎暉狂奔。
然而黎暉剛剛衝出了大殿的門,就看到了讓他幾乎嚇癱的一幕!
“轟!轟!轟!!”
就在他的面前,就在他的眼前。
巨大的宮門、宮牆被轟然炸開,飛濺的宮門碎片和牆磚“轟隆~”的崩塌了一地。
一片煙塵中,傳來了隆隆的戰馬馬蹄轟鳴聲。
同時傳來的還有無盡的喊殺聲、淒厲而絕望的哀嚎聲,黎暉的牙齒“咯咯咯……”的打顫。
他很想要邁開雙腿趕緊逃離,然而身體卻不聽使喚的整個癱軟下來。
“轟隆~”一聲,那漫天的煙塵被就這麼昂然破開來!
眼見一員玄甲騎將一馬當先,轟然從那煙塵中殺出!
在他的身後,那黑甲騎兵們如同潮水一般無窮無盡的洶涌而來!
黎暉身邊的幾個內官發出來悽慘的尖叫“啊~~”,然而這聲音很快戛然而止。
“嗡嗡嗡~”幾聲弓弦的轟鳴聲響起,那尖叫的內官“撲撲~”的被釘倒在地上。
這個時候黎暉終於醒悟過來了,他一個哆嗦頓時雙腿一軟。
眼見他“撲通~”一聲翻倒在地上,雙腿不住的顫抖胯下竟然發出陣陣腥臊味兒。
亦是這個時候,一個渾身是血的身影被拖出來“撲通~”一聲丟地上。
黎暉艱難的擡首望去,一時間不由得愕然!
那人身上的鎧甲他很熟悉,竟然是剛剛從他這大殿裡衝出去的禁軍統領!
僅僅是不到一刻鐘而已,這名禁軍統領再次回到了他的面前。
只不過這次他回來的有些狼狽,身上的鎧甲都被砍的破碎。
一身的腥血還未乾涸,頭盔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緩緩的擡首時,黎暉看到了他被打了綻開皮肉腫起的臉頰
“他……便是大越王黎暉……”
看着自己被這禁軍統領那滴答着鮮血的手指頭指着,黎暉不由得滿心驚恐!
便是此時,那騎在戰馬上的玄甲騎將“嘩啦~”下馬。
“咔嚓~咔嚓~”的步伐下,身上的甲冑葉片碰撞出生。
他戴着面甲讓人看不清面容,隨着他一步步的走進黎暉漸漸的看清了他。
這位將軍身上的鎧甲不僅僅是黑色,或許應該說是暗紅色。
上滿粘滿了腥血、被剁開後飛濺的碎肉,還有箭簇碰撞、刀砍等痕跡。
“把守宮門、全城封禁,靠近宮門者……殺!”
卻見這員戰將“吧嗒~”丟下來了一個卷軸,那雙冰冷的眸子透過面甲望這黎暉。
“讓你的人都投降。”
黎暉緩緩的擡起頭,想要說上些許硬話。
然而這名戰將“啷嗆~”一聲抽出佩刀,擰身擡手猛然斬下!
便聽得“咔嚓~!”一聲,那員禁軍統領的腦袋“咕咚咚~”的飛過黎暉身側撞在大殿門前的地上。
那頭顱飛過的瞬間,黎暉似乎從這禁軍統領最後的眼神中讀到了很多東西。
是絕望、是不甘、是恐懼,甚至還有着些許悲憤……
“茲~~”失去了頭顱的身軀不住的抽搐着,腹腔中的腥血如同霧氣一般噴灑出來。
那腥血甚至噴濺到了黎暉的身上,而他則是愣愣的看着那具失去了頭顱的屍體抽搐着……翻倒在地上。
“咔咔咔……”那名戰將緩緩的將刀歸鞘,冷然的望着黎暉。
便聽得黎暉的牙齒“咯咯咯~”的交替打顫,幾個內官“邦邦邦~”的磕頭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
黎暉似乎這個時候才驚醒過來,連滾帶爬的抓起那捲軸開始在上面寫字。
這員戰將似乎還算是滿意,指着一個內官道:“去吧鈐印拿出來。”
內官聞言頓時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往大殿內飛奔而去。
沒一會兒便捧着一個巨大的木盒子,匆匆的回到了這裡跪下。
並雙手捧上了木盒子。
這戰將隨手將木盒子抓過來,打開看了一眼。
看着這鈐印不由得發出一絲冷笑,這分明就是仿造於大明的玉璽而作!
上面甚至有螭虎紐龍紋,這分明就是逾制的!
翻過來再一瞅,上面篆刻的是“大越皇帝之璽”。
“呵呵呵……大越皇帝!哈哈哈……”
聽着這戰將發出的笑聲,黎暉不由得一個哆嗦渾身都在顫慄。
原本後黎朝開國太祖不敢如此張狂的,但到了他爹那輩兒覺着自己橫行西南無敵手。
就算是用了皇帝這名號,他大明又能咬我鳥兒麼?!
於是自然是命人篆刻下這枚玉璽,同時又傳到了他黎暉的手裡。
現在黎暉很後悔,這尼瑪早知道勞資就換一枚了啊!
心裡這麼想着,還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那拿玉璽出來的內官。
拿大明賜予的那枚銀印不成麼?!非要拿這枚玉璽!
小內官也是很無辜啊,大明賜的那枚銀印您都不知道丟哪兒去了。
我想找,那也得能找得到啊!
眼見這名戰將用這枚玉璽在地上的腥血沾了一下,隨後一手抓過黎暉寫好的卷軸。
“吧嗒~”一聲蓋上了大印,隨後將大印收回了盒子裡。
轉身將這封文書交給了身側的幾個黑甲軍卒:“拿去,讓其他各門、城內守軍投降!”
“把南門守將帶去,敢有抗命者殺無赦!”
這員戰將一邊說着,一邊朝着皇宮內“咔咔咔~”的走去。
“其餘人搜索此處!記住,只許拿人、不許碰任何東西!”
黎暉被人拎起來,亦步亦隨的跟在了後面。
“信鴿、快馬告知陽京,升龍已經拿下!立即來此匯合!去罷!”
“喏!!”
眼見這些個黑甲戰卒們轟然應喏,對着這戰將行了一個軍禮便四下散開。
這員戰將則是在親兵們的護持下,緩緩的踏入了這間大殿。
亦是同時,呼喝聲、哭嚎聲在這王宮內響徹。
黎暉愣愣的在大殿裡,望着那穹頂雙目無神。
他的心裡現在只有兩個字:完了。
大越黎朝三代基業,如今就毀在了他的手上。
這……恐怕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陽京阮氏宅邸,六進八出帶荷塘小院!有地八畝!現如今起價三百兩、每加一次五十兩!開始!”
陽京城內倒是熱熱鬧鬧,隨着陽京城被佔領後續從粵北趕來的各家貨殖會管事也都趕來了。
同時一併來的,還有各家貨殖會的護院、家丁。
“拾伍號三百兩!有沒有更高的!”
“好!伍拾肆號三百五十兩!”
“這邊陸拾號,四百兩!”
“六百兩!叄拾叄號出價六百兩!有沒有更高的?!六百兩!……”
那臺上的撲買先生早已經是輕車熟就了,一聲聲的呼喊聲中帶着急促。
讓人總覺着不加價,被別人買走可就虧大了。
“咣噹~”這個時候,一個身影撞了進來!
衆人不由得一個愣神,這個時候咋莽莽撞撞的?!
莫非是出了什麼事兒?!
果然!隨着那人一嗓子喊出來,所有人都知道出了大事兒了!
“戚景通將軍快馬來報!升龍城,拿下了!擄僞王黎暉並僞王全族!”
這來人的一句話,直接讓整個撲買場內先是一靜……
“嗷~!皇明萬歲!陛下萬歲!!”
猛然間,人羣中爆發出陣陣的歡呼!
儘管所有人都覺着,打下升龍城、擒獲安南王這十拿九穩。
但真正做到的時候,這些個貨殖會的管事、主事還是無比的激動!
拿下了升龍城、擒住了安南王,這意味着安南戰役就要結束了。
大家很快就要進入分贓大會了!
對了!還有重頭戲啊,那就是查抄安南王的王宮!
王宮裡可有安南王三代人的累積啊,他們還掠奪了滄瀾國、佔婆國。
那皇家庫房裡,鐵定肥厚的一批!
儘管大頭肯定叫內庫拿走了,可糧食、不甚珍貴的珍寶、安南王的其他宮殿宅院……等等。
這些總是拿不走的嘛!
這些也肯定是便宜撲買的嘛!
各家貨殖會都很清楚,以後安南可就是貨殖會掌握的大明國土外基地了。
因爲內庫、戶部的法子都不適用於這裡,張小公爺早就暗示將推行各家貨殖會掌握的問題了。
再者別看安南不大,然而產出卻不少。
最基礎的糧食,安南、佔婆可是能產出三季稻的。
且又有海運之便利,安南陽京、佔婆舊港兩處天然良港在。
糧食的運輸完全不是問題,咬咬牙五千料的大海船都能搞出來。
靠着海自然能有不少海產,珍珠、珊瑚、玳瑁、硨磲、金黃柳、虎斑柳……等等海中奇珍。
更有陸上大片林木,其中不乏紫檀、花梨、楠木……等等。
一時間這些個貨殖會的管事、主事們滿心激動,因爲不僅可以販回去。
還能販過來啊!
軍械鑄造局粵北局的鐵鑊,那可是出口的拳頭產品!
還有蔗糖、布匹、農具、絲綢……等等,一進一出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發達了!這尼瑪鐵定是要發達了!
“大明帝國萬歲!陛下萬歲!!”
這話漢的那絕對是真心實意啊,大明好咱們才能好!
大明更好,咱們自然就能更好!
這樣的仗得多打幾次,品嚐到了掠奪的好處頓時讓這些貨殖會的管事、主事們欲罷不能!
“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着血和骯髒的東西。”
這是那位偉大的導師曾經在自己的著作裡說過的話,而這句話的根由便是曾經西方資本肆無忌憚的掠奪。
如今大明的貨殖會也嚐到了這種甜頭,他們亦將會陷入這種愉悅中不可自拔。
“阮家院子老夫出一千兩!諸位亦莫與老夫爭了,陽京餘下產業老夫不摻和便是!”
臥槽!一千兩,這可是大手筆啊!
衆人定睛一瞧,這可不是武陽侯薛倫嘛!
好罷!好罷!您老確實面子大,咱讓了還不成麼?!
再說了,人家都說接下來的他不摻和了。
那拿下一個院子,這也無可厚非罷?!
“好!武陽侯爺出價一千兩,諸位!可還有比一千兩更高的麼?!”
撲買先生也識趣,沒再繼續擡話。
連問三次後,直接落錘賣成!
果然,武陽侯買下後便着人交割。
完事兒了頭也不回的便直接走了,這倒是讓衆人籲出了口氣。
“這些蠢貨!武陽侯這是要趕着去升龍看貨啊!”
白司翰無奈的苦笑,人家這是着急看大貨去!誰耐得在這裡跟你們掙這點兒蠅頭小利啊?!
拿下一個院落作爲他簪纓貨殖會的會館、倉庫即可,反正碼頭是共用的嘛!
“大哥!今日對面那些明軍好像不一樣了……”
安南與大明在滇南的交界處,雙方重兵駐紮於此對峙已經好些時日了。
開始的時候安南軍卒還忐忑不安,生怕對面的大明重兵圍殺過來。
然而等了半天,對面的大明似乎沒有要進攻的打算。
於是他們也就放心了下來,直至今日……
“先去報告將軍罷!”
這名老卒已經嗅到了不同的氣息,趕緊對着自己的隊正嘀咕了一下。
很快的,整個關隘的軍卒“咔咔咔……”的登上了城樓。
守將面沉如水,站在城牆往對面看。
“他們應該不會動手罷?!沒有準備船,也不像是要渡河啊?!”
這守將莫名其妙的看着大河對岸的明軍將一門門重炮推出來,滿腦子不明白。
關隘前的這條大河寬達數丈,若是沒有船隻大軍如何過河?!
飛過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