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聶三兒這樣的人,甭管京師貨殖會還是簪纓貨殖會都養着一批。
而且他們互相也不衝突,畢竟他們都是各自撲買下抄家權然後才動用這批人手的。
不是大家爭奪一個地方,有時候還得互相幫襯着。
畢竟都一個祖師爺裡出來的,聶三兒他們一瞅安全後便拖家帶口的入行了。
這一行從老年間傳下來,幾乎都成了家傳。
沒轍,外人實在不敢信。
別說外人了,倒斗的也不是沒發生過接貨的兒子看到好玩意兒,就填了洞自己跑了。
把親生老爹,給丟墓裡的事兒。
也出現過外甥把舅舅給丟墓裡的事兒,於是父子倒鬥父接子下。
舅甥倒鬥,則是舅接甥下。
“唔……這名冊上的人,全了麼?!”
白司翰看着名冊,對着身邊的幾個管事問道。
這幾個管事都是這次隨他來負責抄家的,抄這陽京不過是開胃菜。
主菜可是升龍呢,回頭戚景通將軍把升龍拿下來。
這裡的事物也會交由前來的其他貨殖會後續管事負責,他們則是進軍升龍。
升龍城那纔是抄家的大戶啊!
僅是京師貨殖會,撲買下來的升龍抄家權就值百餘萬兩!
簪纓貨殖會亦不遑多讓,大家都盯着升龍城呢。
不然武陽侯薛倫,怎麼會親自來啊?!
長短是根棍,大小是個侯呢!
“隆隆隆……”兵貴神速,好在陽京到升龍的這條直道使用多年。
所以道路的拓寬上還是做得不錯的,且有鋪就碎石。
車馬行進不是問題,沿途又都被之前那數百安南騎兵們收拾過了。
些許的村寨都被勒令不得出門,戚景通則是全力趕路。
很快的,隊伍已經透過大道隱隱的看到了升龍的城牆。
戚景通下令全軍隱蔽在樹叢中,隨後讓親兵把細作、引路全部找來。
“城牆無異樣、城內無異樣。”
負責引路的細作很快的來報,同時那三百騎士亦已收回。
盡數沉默的站在隊伍邊上,跟隊伍隱隱的保持着距離。
沒一會兒,大明水師的探馬細作亦陸續回來了。
“稟將軍,各門無異樣!諜報司明線三、暗線八人盡報無異樣!”
戚景通點了點頭,這些都是隨着他多次征伐的老卒了。
所以這票人的判斷是信得過的,如果城內有風吹草動、機關埋伏他們肯定能探查出來。
“進軍!南門!立即進城!”
戚景通此番所率盡數爲騎兵,後面拖行的馬車則是輕型騎炮。
還有部分的重型火炮則是在隊伍的最後面,畢竟他們行進的會比較慢。
同時與重炮一併行進的,還有乘坐馬車的步兵。
“豎旗!衝!”
戚景通緩緩的蓋下了面甲,低吼一聲從得勝勾上抓起自己的長槍。
整個軍伍頓時如同潮水一般“隆隆隆……”的開始移動,在離開林子後散開提速!
南門城牆上,瞭望的軍卒遠遠的已經看到了冒起的塵煙。
但他低下頭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低頭間他望向了自己的將主。
那位將主從今晨開始,便親自坐鎮在城牆上。
升龍城南門的城牆,這段時間調整後幾乎都換成了他的親信把守。
於是,遠遠可見的煙塵無人上報。
“清街!開城門!!”
這名安南將軍看不清喜怒,緩緩起身肅容沉聲道:“老五、老八!帶人跟上!”
兩名親兵飛快的站了起來,隨即便匆匆下了城樓。
“你們守住城牆,沒我手令不許任何人上來!”
說完,這位將軍便扣上了軍盔按着刀“咔咔咔~”的離開了此處。
那瞭望的軍卒擡眼望去,遠處的塵煙已是轟然殺至!
南門內無數的安南軍卒舉着一面沒有人認得的旗幟,竟是開始梳理街道。
“閃開!關門!不得觀望!擅自出門,殺無赦!!”
南門邊上的商賈軍卒們驚恐的看着這些個軍卒,然後飛快的開始關門。
沒一會兒,這街道上“吱呀~噹噹噹~”的把那一扇扇的門板全關上了。
膽大的偷偷的從門縫裡往外張望,而膽小的則是多掛上幾道門閂。
然後躲回屋子裡瑟瑟發抖,即便是再蠢的也感覺出事情的不一樣了。
這段時間儘管是盡力瞞着,可後黎朝情況不妙、大明即將襲來這事兒任誰都知道。
那些個朝堂大佬、官宦們,幾乎都把自家家眷送回鄉下去了。
甚至如果不是怕黎暉收拾他們,連這升龍城裡都不會剩下幾個官員。
大家都不傻啊,近三十萬大軍都在滇南被幹掉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曾經的那個大明又回來了!
所有人無比驚恐,然而這升龍城已經不是他們想走就能走的了。
有門路的幾乎都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改頭換面的逃離了升龍。
傻子都知道,一旦開戰升龍必將成爲最大的戰場。
這個事情如同一座山一樣,死死的壓在了升龍城內所有人的心頭。
南門這邊的人算是幸運的,他們第一時間知道了大明的軍隊即將襲來這件事情。
“隆隆隆……”馬蹄聲由遠而近的傳來,整個地面都在微微的顫抖着。
無數的人驚恐的看着桌椅,甚至門板在不住的顫動。
兵馬未曾來到,然而這聲勢已是讓他們雙股顫慄。
“隆隆隆……”隱隱的,雷鳴一般的馬蹄聲已經傳來!
這個時候,整個升龍城似乎瞬間醒悟了過來!
然而,這一切似乎來的太遲了。
地面用不斷的顫抖告訴他們,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轟隆隆~~!”戰馬的馬蹄聲都已經清晰可聞,升龍城內無數人面露驚恐。
其餘的三座城門守將似乎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呼喝聲、喊叫聲響徹了升龍!
一員守將鐵青着臉色,瘋狂的嚎叫着:“快!去南門看看發生了什麼!!”
“範大、範七!下去備馬!……”
這個時候,他沒有注意到一個身影從他身邊一閃而過。
“範文惠將軍?!”
突然間,一個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這個守將楞了一下,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大明問候您……”
聽得這話,這名叫範文惠的安南守將眼神中露出一片驚恐!
他想要喊些什麼,然而瞬間他便感覺到自己喉頭一涼。
“噗~嗤……”
腥血一下子從他的喉頭噴濺出來,幾個親兵回頭見狀驚恐的嚎叫了起來。
然而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一枚冒着白煙拳頭大小的鐵球被扔到了身邊。
“轟!!”
一陣火光閃過,一團劇烈的火光炸亮在城頭上!
爆炸將那守將及他身邊的幾個親兵全書吞噬,劇烈的轟鳴聲隨着氣浪、硝煙升起。
那守將與他的親兵們,在這一瞬間直接“轟隆~”的一下炸成了漫天碎肉。
爆炸的鐵殼子破碎成一塊塊的鐵片,飛濺的“茲拉~”劃開了邊上軍卒的鎧甲。
好些個靠的太近的軍卒,慘叫着捂着胸腹翻倒在地上。
爆炸聲同時引起的是一片的混亂,失去了守將的指揮城頭上的軍卒在爆炸中直接呆住了。
隨後便是嗷嗷的叫着瘋狂逃竄,他們的逃竄引發的是更大的混亂。
一衆人擠壓在城牆的階梯上,便聽得“轟隆~”一聲他們居然翻倒下來。
可怕的是他們中還有人手上拿着兵刃,這些兵刃“噗哧~”的在他們身上無情的劃開了口子。
腥血頓時噴濺了出來,淒厲的慘叫聲在這處城牆響徹。
這種爆炸他們第一次經歷,沒有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他們此時內心無比的恐懼,他們只想要逃離這裡。
“嗷~!”絕望的嚎叫聲在城頭上響起,隨即便是已經有紅了眼的軍卒毫不猶豫的揮動了手中的刀。
人一旦驚恐過度,產生的就是不可自控的瘋狂行爲。
這種行爲其中之一,便是殺戮。
尤其是當他們手上握着武器,他們想要逃離而前方又被阻擋的時候。
“殺了他!殺了他!!”
這種殺戮很快引發的,便是混戰!
沒有人想死,他們都想活下來。
當有人揮刀,而沒有人知道誰會停下之後……
悲劇就發生了。
這處城牆就像是所有人的殺戮場,沒有人知道自己的敵人是誰。
他們只知道,任何拿着刀的都可能會殺了自己。
那要怎麼辦?!
殺了對方!殺了所有拿刀的人!
“吼~!”嚎叫聲響起,那些原本試圖逃竄的人亦嚎叫着回身展開殺戮。
逃不掉了,逃還可能死。
不如回頭殺一把,或許還能活……
北牆上的守將,半個身子都被炸開了。
拖着腸子的屍身就這麼被無數的軍卒踩踏着,他的雙眼早已經失去了神采。
他的親兵們就這麼躺在他的身側,整個腦袋都被打爛了。
北牆上的軍卒亦陷入了廝殺中,當幾個軍卒莫名其妙的死去後……
這場只要握着刀都是敵人的廝殺,就展開了。
“隆隆隆……”的戰馬聲近了,無數黑甲的騎兵隱約可見。
還有一面巨大的龍旗在空中獵獵作響,黑甲騎兵們飛快的順着洞開的城門殺了進來!
那員安南守將騎着戰馬站立在城內的大道上,身後的親兵舉着一面巨大的龍旗。
待得黑甲騎兵們衝進了城門後,看到那面龍旗便掉轉馬頭“噠噠噠~”的減速行來。
沒一會兒雙方便麪對面的聚集在了一起,黑甲的大明騎兵羣中讓開了一條道路。
便見得穿着鐵鎧的騎將帶着親兵,“噠噠噠~”的打馬而來。
“李伯聞?!”
那大明騎將望着守將低聲問道,安南守將行了一個軍禮:“正是末將!”
“帶路!王宮!”
雙方沒有廢話,直接進入了正題。
“喏!”
李伯聞應了一聲,隨即撥轉馬頭在前開路!
大明騎將擺動手中長槍,隨即整個黑甲軍卒“隆隆隆~”的再次移動起來。
安南王宮中此時早已陷入了混亂,宮女內官們悽惶的到處奔走逃竄。
黎暉那肥胖的身軀已然是套上了鎧甲,在他面前跪着的是禁軍的統領。
“西門呢?!北門呢?!怎麼一個都沒有聯繫上?!”
黎暉的眼珠子都紅了,宮殿裡跪着的禁軍頭領不住的瑟瑟發抖。
卻見他匍匐在地上大聲道:“陛下!臣所派去的三支探馬傳令,迄今未曾歸來!臣……”
“朕不要聽這些!朕只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
然而,這下面的禁軍將領瑟瑟發抖口不能言。
他能說什麼?!他什麼也說不了。
如今除了皇宮之外,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無從得知。
“臣只是聽到了幾處城門傳來巨響,然而卻無從得知發生了何事……”
黎暉臉色慘白,他其實心裡已經有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