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花樓的天字一號樓要比齊瑛自己住的屋子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樓裡有亭臺假山若不是被大茶壺帶來,自己還真難找到這裡。大茶壺把齊瑛交給了兩個正在準備茶點的丫頭,還狠狠的說道:“你們給我看好她,再讓她跑到前廳小心了你們的皮。”兩個小丫頭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嚇的只能是點頭答應。大茶壺罵了她們幾句後,就忙着回去了。
天字樓裡的兩個丫頭莫名其妙的爲了一個素不相識的齊瑛,捱了大茶壺的一頓罵心裡自然就不痛快,裝好了食屜中的茶點就指着齊瑛道:“小浪蹄子,去把茶點送上去。你不懂規矩還連累了我們被大總管臭罵,回頭看我們怎麼收拾你。”齊瑛也不說話提着食屜就上了二樓,到了二樓就聽見廳裡有人爭吵的聲音。齊瑛放下了手裡的食屜,輕輕的走到了窗外透過窗子的縫隙往廳裡看去……
廳裡除了兩個身穿道袍的道士外還有着一個鑲金帶銀的瞎子,瞎子十指上全戴着碩大的金玉戒指。瘦道人顯得很生氣,一旁的胖道人正向那瞎子賠着笑。齊瑛在窗外聽見瞎子道:“你們別以爲吃了幾個月的飽飯就敢想和我討價還價,只要我鄒平一句話你們兩個還得乖乖的回到街頭去靠變把戲過日子。”
胖道人訕訕笑着道:“鄒大哥,你別動氣,是我那兄弟說話沒有分寸。我們兄弟一輩子都記着你鄒大哥的恩德,不是有你教我們這銀子也不會得來。兄弟你快給鄒大哥認個錯,日後我們都指望着鄒大哥呢!”
瘦道人犟道:“我又沒錯憑什麼給他認罪,這大半年來都是我們兄弟忙前忙後,可卻分到了一成的銀子。雖說是他教我們胡謅些天靈地寶,可是他從南方弄來的白蛤才花了十兩銀子,兩萬多兩的銀子就全進了他的口袋。他也不想想沒有我們兄弟他能住在萬花樓裡,每天就知道喝酒賭錢玩女人!”
鄒平哈哈大笑道:“你們兩個只看見我收銀子,卻不知道這些年來我花了多少的心思,給你們的東西也都是我搜羅了很長時間纔得到的。古靖他望子成仙可人家也不傻,你們尋到天靈地寶還真當他不會查驗嗎?只要你們露出一絲破綻,你們還以爲能拿到銀子嗎?”
兩道人被瞎子鄒平這麼一說倒也無話可說了,世上最難的也就是用心二字。光靠一張嘴說的天花亂墜也有穿邦的時候,像鄒平得了古靖的銀子就千方百計的打聽古家的事。看古家爲覓修仙之法鬧的雞飛狗跳才佈下了這個局,大半年下來銀子撈了不少。鄒平攤出手道:“把今天的銀子拿來。”
瘦道人臉上是一陣的抽搐,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要是從古家回到萬花樓,古靖給了自已多少銀子連打賞的銀子不消一天那瞎子就會知道的清清楚楚。兩道人起初也動過花花腸子欺負鄒平眼睛看不見,短給他銀票或以少充多可是萬花樓裡巴結他的姑娘眼睛亮着呢,一來二去的兩道人也無計可施了。
瘦道人朝胖道人打了眼色,惡狠狠的道:“死瞎子,你吃肉咱們兄弟連湯都喝不上。餘其如此倒不如把你給做了,這些銀子也夠我們兄弟逍遙一輩子了。”
胖道人從袖子裡摸出了一根長長的麻繩猝不及防的套上了鄒平的脖子,口裡說道:“鄒大哥,下輩子投胎可別那麼貪心了啊!”
鄒平被繩子勒的手足亂掙,嘴裡含糊不清的想喊救命,眼看着就要一命歸西了。就這時候窗外突然飛進一黝黑的東西正砸中胖道人的額頭,胖道人哼都沒哼一聲已經是昏死了過去。瘦道人定晴一看地上有塊食屜的木蓋還在不停的翻騰,推門只見那齊瑛柳眉倒立怒視着瘦道人……
“你……,你……是什麼人?膽敢壞了大爺的好事!”瘦道人揚起手劈頭就打。
齊瑛見瘦道人的架式倒是笑了,伸手就勢抓起瘦道人的手往他身後一帶一頂“咔嚓”瘦道人的肩頭出了脆骨輕響,整條胳膊就讓齊瑛給卸下脫了臼。瘦道人疼的冷汗直流嚎叫似殺豬,可是萬花樓天字一號樓裡除非是客人搖鈴傳喚纔有下人去伺候,要不然就是你喊破了喉嚨也沒人理。齊瑛足尖對着瘦道人的後心踢去,瘦道人叫聲立止蜷在地上只有了出氣沒有了進氣。
瞎子鄒平死裡逃生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憑着鼻子聞到淡香就知道廳裡來的一個女的。大笑道:“是哪個心肝寶貝兒救了我啊?我有重賞……嗚……嗚……嗚……”
齊瑛聽瞎子嘴裡說着那些不乾不淨的話,從地上胖道人手裡撿起了麻繩綁在了鄒平的嘴巴上,胖道人一手捂着還在冒血的額頭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你……想幹什麼?”胖道人驚聲叫道。
齊瑛喝道:“去把那瘦子給我捆上,你要敢耍滑頭我也能讓你變的和他一樣!”
“不敢,不敢。女俠饒命,女俠饒命。”胖子慢慢的爬起來,假裝着拿桌上的麻繩,猛的抓起了桌子中間的搖鈴拼命的搖。大喊着:“快來人啊,出人命了……”齊瑛沒料到胖道人還會使詐,手肘朝着胖道人的後頸就是一個手刀。
樓梯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樓下的兩個丫頭上來一看廳裡躺着兩個道人,瞎子被綁的像個糉子,丫頭又立刻衝下了樓大喊着去找人了……
沒一會功夫,大茶壺帶着看場子的打手氣勢洶洶的闖進了廳中,齊瑛剛用麻繩把他們仨綁好。大茶壺怒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來萬花樓撒野砸場子的都躺在城西的亂葬岡上了,姑娘也想試試不成?”衆打手也是叫囂個不停。
齊瑛毫無懼色道:“大總管是想多一事呢?還是少一事呢?”
大茶壺左手一揚,跟來的打手立馬閉嘴,大茶壺問道:“這話什麼意思?如何是多一事,如何是少一事?”
齊瑛一指被綁的三個人道:“這三個人是騙了徽州古家的銀子在萬花樓裡揮霍,大總管你要想多一事那乾脆就把我殺了。你們人多我也跑不掉,只是日後有人查起來萬花樓難逃一個夥同騙子殺人滅口之罪。”
大茶壺嘿嘿乾笑了兩聲道:“那少一事又怎麼講?”
齊瑛也笑着道:“打開門做生意的求的無非是名利二字,大總管把這三個人送上衙門撈個緝捕騙子的美名,古家財大氣粗要是知道受了騙爲顧全面子也少不了會給你大總管一筆謝銀封口,總比在這裡給人累死累活受氣掙錢強吧。”
大茶壺瞅着地上綁着的三個人哈哈大笑道:“姑娘人長的漂亮且不去說,手底功夫也是了得,一張小嘴更是能說會道。可是國有國法行有行規,他們就算是騙子但在萬花樓裡住着,萬花樓就要保全他們。兄弟們,給我將那丫頭拿下。”
齊瑛嬌喝:“且慢,大總管你不會以爲就我一個弱女子單槍匹馬的進你的萬花樓吧?”
大茶壺敢說萬花樓能保全住在裡面客人的狠話就是因爲萬花樓的後臺是臨安城朝中言官御吏,聽了齊瑛的話大茶壺又舉棋不定了。料想這女子身後沒有人幫襯也進不了萬花樓,搞不好自己還真像她說雞飛蛋打兩頭不討好。能到萬花樓裡的客人都是非富則貴的有錢人,爲兩個道士砸了自己的飯碗那不值當。
“哈哈哈,姑娘言重了啊。都是徽州人都要爲保一方水山,豈能容無恥的行騙之徒橫行!來啊,給我把這三個人押上車送往縣衙由何大人發落。”打手們就七手八腳的把地上三個人肩扛擡抱着下了樓,齊瑛和大茶壺就跟着上了車。外面涼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這才發現自己後背早已經被汗溼透了。馬車趕往徽州的縣衙,齊瑛又開始皺起了眉頭。徽州人都知道在徽州地面上有着兩寶,死寶是藥材活寶是縣令……
徽州縣令姓何名通達,三十鋃鐺歲就沒個正形,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就沒有他不會的。幸虧他有個好爹何勇出任徽州知府,好不容易給他打點疏道候補了四年才做了這個七品縣令。何勇也知道自己兒子是塊什麼料,給他請了一個在官場上混跡了幾十年的紹興謝師爺。千叮嚀萬囑咐爲官之道一定要聽謝師爺的話,何通達也明白其中利害對謝師爺是言聽計從。也就在何通達上任的時侯,他老爹何勇請來了徽州城裡達官顯貴介紹給自己兒子認識。卻是想不到鬧出了大笑話,一直流傳到了今天還有人在傳誦……
何通達上任正趕上一年裡最熱的三伏天,他爹何勇宴請了徽州城內數百個有頭有臉的人吃飯。別人都是綢衫短褂唯獨就何通達穿了一身七品朝服,那汗是嘩嘩的往下淌,熱的跟個孫子似的不停掏着絹帕擦汗。酒過三巡後,何勇爲了顯擺一下兒子特地讓他做詩一首以助酒興。
何通達哪裡會做什麼詩啊,都是何勇事先叫謝師爺寫好到時讓自己兒子念下。其實在坐的也明白知府的用意,不管詩好詩不好唸完喝彩拍巴掌就行了,只要證明他兒子有學問嘛。何通達起身先給大傢伙團團作揖,清了清嗓子一摸袖子臉色煞白整個人都傻了。謝師爺寫在宣紙上的詩被自已擦汗的絹帕給化爲了一團墨球,這當口幾百雙眼睛可都鴉雀無聲的看着自己呢……
何通達着急啊,又不能明說兩隻眼睛不停的翻騰。人家以爲他在想詩呢,左等右等就下見他張嘴。何通達雖說是不學無術可腦子轉的挺快,眼睛突然看見不遠處掛的燈籠時。頓時朗聲道:“遠看一燈籠,近看一窟窿。燈籠似窟窿,窟窿象燈籠。媽的,就是個破燈籠。”全場是一片爆笑,不少人喝在嘴裡的酒都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