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后的帶領下哭哭啼啼的妃子們讓他心煩不已。他皺着眉,虛弱地問道:“蕭妃呢?”
皇后抹掉了眼角的淚花,小聲地說道:“她沒有過來看望過皇上……”
皇甫清韶頓時氣上心頭,很快他就悲哀的笑了,遲疑地不敢相信的問道:“一次也沒有?”
“是的,一次也沒有。”
皇甫清韶便無力地合上了眼睛,怒火已經被突如其來的冷水撲滅。她果然已經不再愛我了……
“皇上,蕭妃她肚中的孩子已經沒有了……”皇后小聲的說道。可是這小小的一句話,卻想五雷轟頂一樣,炸得他快暈過去了!
“沒有了,什麼叫做沒有了?”皇甫清韶不敢相信,明明很想歇斯底里地吼出來,可是自己的聲音卻像蚊吶般,幾不可見。可是皇后聽見了,她坐在皇甫清韶的牀頭前,幫他將繚亂的髮絲梳理好,“蕭妃不知被誰陷害,腹中胎兒已經小產了。”
明明是很溫柔的語氣,可是聽在皇甫清韶的耳朵裡卻像是一把鋒利的小刀一刀一刀地割着他的耳膜,刺激着,使他流血。只從收到了皇后的書信,知道蕭繁音又懷上自己的孩子時,他便快馬加鞭地趕回來想要儘快在蕭繁音的身邊,和她一起見證孩子的成長,誰知道,他卻遇刺了,因爲他的昏迷不醒,導致宮中守衛變差,才讓壞人有機可乘,害得蕭繁音失去了孩子。皇甫清韶本來是想,憑藉着這個孩子的出生,可以拉近和蕭繁音的關係,或許他們之間有緩和的機會。畢竟,他認識的蕭繁音心地其實很柔軟,很容易就被感染的。沒想到,半路衝出個程咬金,竟生生將皇甫清韶和蕭繁音的聯繫切斷,使他們不能重歸於好……
在皇甫清韶愣神的時候,皇后牽住了他的手,輕聲地說道:“還有,上皇陛下濱天了……”
聽到這個消息時,皇甫清韶已經直接暈了過去了。
等到他重新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可以漠然的接受了,他冷漠的聽着皇后給他敘述着皇甫華的狀況,眼眶裡乾乾的,想哭也哭不出來。
在那個夢裡,有父親、有蕭繁音、有蕭尚冰,還有自己,他依稀記得。蕭尚冰的懷裡抱着一個嬰孩,那個是直接和蕭繁音還沒有出生就被扼殺的孩子?
皇甫清韶掙扎着要起身,皇后魏庭芳連忙攔住了他,“皇上,您現在身子還比較虛弱,還是在稍作休養吧?”
皇甫清韶的臉色慘白,可是
他剛剛悲哀的眼神已經變得冷漠,他冷冷道:“再是休養下去,朕的皇位就要換人了吧?”
他不顧皇后的阻攔,起身,然後喊道:“擺駕鈞天宮!”
近侍總管太監難做地看着皇甫清韶,又看了看皇后的臉色,才答應道,送皇甫清韶到鈞天宮去。
蕭繁音已經躺在牀上好久了,一直都沒有起身,她的身體虛弱的連擡起手臂的氣力都沒有,絕色的臉蛋依舊嗎,美麗,可是卻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她的手被自己的兩個孩子分別緊緊地牽住,可是她任然無法提起生存的勇氣,好像這一次的打擊,已經將她最後的堅持都打垮,最終化爲齏粉!
她心中沒有一絲希望,更別提任何溫度,除了兩個孩子讓她牽掛,別無其他。
她似乎對世間萬物失去了興趣,無論蘭心或者是皇甫搖光給她講什麼,都是漠然的無動於衷。
就連皇甫清韶帶着虛弱的病體移駕鈞天宮來看望她,她也無知無覺,更不要提起身相迎。
皇甫清韶的到來,讓皇甫搖光氣憤不已,他一揮衣袖,蘭心便領旨將皇甫搖光兩兄弟帶下,諾大的寢殿內只有皇甫清韶和蕭繁音。
嫋嫋的安神的薰香從梅花紋鏤空金香爐升起,寢殿內悄然無聲,一片馨香,蕭繁音躺在雕花木牀上,一動不動,她的手放在了錦綢棉被上,白皙無痕,瓷白的透明的肌膚下,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見。從手部往上看,昔日她光彩耀目的臉蛋,已經是慘白一片,毫無血色;奪人目精、動人心魄的雙眸,空洞無光,卻直直的看着頭頂的牀帳;紅潤的丹脣如今也是乾枯不已,上面還有薄薄的一層皮……皇甫清韶的心突然就揪成了一團,他捂住自己痛得已經快讓他窒息的胸口,他張了張口,卻覺得喉嚨乾的一絲聲音都發不出,最後,他啞着聲音,低聲地喚了一聲:“音兒……”好像這一聲,已經耗盡了他的所有力量,連同喉嚨,似乎也撕裂流血了……
“音兒……”他又喚了一聲。
牀上的蕭繁音眼睫毛微微動了一動,卻沒有迴應他。
皇甫清韶坐在她的牀頭,伸手拿起她的手,把它緊緊握住了,讓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希望她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是爲她而跳的。
“音兒,是我的錯。我沒有能力保護你和我們的孩子……”皇甫清韶低着頭,艱難地說話,從醒過來就沒有喝過一口水,他的聲音沙啞難聽,幾不可聞。可是,他還
是繼續說着,“音兒,你別恨我好嗎?”
“你真的不愛我了嗎?”
“音兒,你心裡還有是不是?”
“我們重新開始吧!”
“別恨我好嗎?”
“留在我身邊就好……”
蕭繁音一聲不響,沒有任何言語的回覆。
“音兒,光兒現在也大了,我打算把皇位給他,讓他照顧碧兒,我們兩個人就離開皇宮,只有我們兩個人,不要別的人。你說好不好?我們去尋一處安靜幽謐的世外桃源,自耕自作,自給自足,不與外人來往,可好?”
說了好久話,皇甫清韶也覺得累了。他掀開蕭繁音身上的被子,自己也躺在她的身邊,然後摟住她的腰,蓋着被子,一起躺着。而這時,蕭繁音卻有了知覺,她默默地轉過身,背對着皇甫清韶。
皇甫清韶的鼻子一酸,心痛地已經無法呼吸。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被刺傷的傷口讓他疼得一臉蒼白,可是他咬緊下脣,一動不動,只是換了一個姿勢,從背後摟住蕭繁音的腰。
好久好久,寢殿內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空氣流動的聲音似乎都可以聽見,因爲這裡實在是太安靜了。
皇甫清韶不認爲蕭繁音會和他說話了,所以在他的忍過了這陣疼痛後,他閉上雙眼。
沒想到,背對着皇甫清韶的蕭繁音突然開口了,這一聲音就像是一個大法碼突然打破了寢殿內的平衡。她的聲音也不復清潤柔美,而是和皇甫清韶一樣,乾澀、細如蚊訥。
她說:“皇甫清韶,我們已經不可能了……除非我到了黃泉才能原諒你!”
皇甫清韶的眼淚就流了出來。他忍耐了許久的不滿和難過終於爆發出來。
他抓住蕭繁音的細腰,無聲的哭泣着,肩膀不斷地顫抖着。從小到大,皇甫清韶就很少哭,在蕭繁音面前哭,那就更加沒有了。蕭繁音完全可以感覺到他抽噎時顫抖的身子,可是她卻不想做出任何讓她後悔的事情。
“我的父親濱天了。他死在你的父親的屍體前,在那個冰室裡。”
停止哭泣的皇甫清韶冷漠的描述着,好像親眼看到了自己的父親安詳地笑着,死在蕭尚冰的身邊。這時,一個恐怖的想法浮出他的心頭。如果,蕭繁音永遠不原諒自己,那麼兩個人就一起死吧!到時,一起到黃泉,音兒就會答應原諒我了……
皇甫清韶癲狂地笑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