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談人生

白月光灑在樹林間,沒有蟈叫蟋鳴,萬籟俱靜,有些陰慘與森然。

不過我很激動,也很高興,終於有點作用也有點盼頭了,上天不負我啊。

他們見我突然停下就都圍了過來,大頭問我:“怎麼了?”

“那個野人!就是你們要找的那什麼虎!”我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幾乎吼了出來。

“怎麼說?”

“你們看這日期!”我拿手機給他們看。

“日期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你們一個個之前那麼屌,怎麼這會就不知道了!!腦袋裡進水潭的時候有水進去了?!!日期啊!那野人給我說的日期啊!!”

“哦~”

“哦?!!他不知道你應該知道吧!!”我眼巴巴看着小熊。

“哦。”

“咋又哦,我是說那個野人說的日期!和你們那什麼師叔師伯的日期是吻合的!!我先前只顧着看公曆了,沒看農曆!!”

整個空間靜下來,落針可聞,他們一個個都眨巴着眼睛看我,大頭和小熊的反應很奇怪,不驚不喜,只有老五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全程走神。我只好又轉頭看大頭,大頭也只是點了點頭。

我捏着眉心,努力做着深呼吸:“行吧,行吧,沒事了,走吧。”

“老哥啊,我明白你的心情,雖然那野人很像通古虎,但我們不敢確定啊,要是那是通古虎,他必然不可能不知道銀地虧的,要是對方的立場和我們不在一邊,貿然進去我們幾個就沒了。”大頭語重心長的對我說。

我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細細想來自己確實冒失了,但我也不想丟面兒,還是要裝作一副失望喪氣透頂的樣子。

“好,你說什麼是什麼,我一個半報廢的人,我能說什麼呢?”

“好了好了,老哥你稍安勿躁,我們看看一會能不能發現那野人的蹤跡,我們也想去問問,要真是二斷的話也一舉兩得嘛。”

說完大頭給我比了個大拇指,露出一臉微笑,我只好又整理好心思跟着他們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反正中間我們歇了兩回,大頭到四周打探了一下說今晚就在原地休息了。

這樹林裡除了那黑色的高樹以外剩下的就是草地,黑雖黑,但很茂盛,不過比較小株,同足球場上那種草皮差不離,草皮下的泥土也是黑的,樹木枝繁葉茂也不算奇怪,應該是一些特殊樹種,只是比較強烈的情緒過後,我纔在意起身邊的環境來,這或許是一種常態,也或許是我與他們之間的區別。

他們麻利弄好一片區域後,我們燃起個小火堆,盤坐在四周吃吃部隊上的自熱食物,樹看着奇怪,但燒着與普通樹木又沒啥區別,吃完後老五又四仰八叉的躺在旁邊睡着了。

大頭吃完飯就開始抽菸,他直接扔了一包給我,我看着這幾個年輕人安於現狀的樣子,不由得又開始思考起自己來,思來想去也沒什麼意思,而他們三人組比較有趣,在我看來大頭是執行者,小熊是策劃者,至於老五……也應該會有他的作用吧。

我就問他們:“你們覺得你們活着的意義在哪?”

“咋,這還沒到十二點就要開始愧對衆生了?”大頭敲了敲自己耳朵上的東西。

“說真的,我感覺你們似乎很享受這種對我來說接受不了的生活。”

“意義不意義的,不重要,很多東西是與生俱來的,生與死都是頃刻間。這樣給你說吧,我這耳朵,天生神敏,這也是我睡不了覺的原因,後來逐漸的掌控它以後,發現這個世界對我來說都是虛妄的,我能辨別任何東西,甚至情感,甚至真假。某一天,我的聽力消失了,等世界都安靜下來以後,我才發現我把這東西用錯了,它再回來時,一切都有了意義,一切也都沒有意義。”大頭把菸頭扔進火堆裡。

他這番話有點唬着我了,裝了一個漂亮的逼。

“小屁孩還講起人生哲理來了。”

“這是你選的嘛,老哥,男人嘛,什麼不談,看你對女人這話題也沒什麼興趣,只有講講這些不現實的咯。”

“呵,確實,那我們說點現實的,你啥時候賠我車。”小熊從旁邊插了一句。

“車?什麼車?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我欠你車嗎?”

“哦?是嗎?”小熊說着不知從哪拿出來一沓紙,用封裝帶封着的白紙黑字寫的欠條,上面還有簽字和紅手印。

大頭眼疾手快一把拿過來扔進火堆裡,看着四周吹哨子。

“隨你燒,反正是複印件。”

大頭忽一下轉過頭,“你是真的噁心人,你帶這東西來幹嘛?”

“以備不時之需嘛,他那耳朵好有屁用,絕對音感又怎麼,你唱那歌要是讓人家聽到,簡直包治百病。”

“這麼神奇?”

“咋不神奇,一唱人家腿一蹬嗝兒屁了,就什麼病都不用怕了。”

大頭瞪他一大眼,一臉我懶得和你爭論的樣子,不過我看那字跡,不像是複印的。

我也沒管,又接着問了他們一個我一直想知道的根本性的問題:“那我的意義呢?對於你們來說我能發揮什麼作用?炮灰的話不是一抓一大把?別個還能起點用,我這去哪都要人護着。”

“這個問題倒是問住我了,你就像……像……像什麼呢?你問那個黑心子。”大頭朝小熊那邊看了看。

“你啊,你是奔涌潮流暴風狂瀾亂海上的海草葉子,四處飄搖動盪不安,但你不會沉底,那些巨型力量摧毀不了你,這是你的特性,你只會被小魚小蝦吃掉。塵世嘛,別人入了你的局,也相當於你入了別人的局,你操控的局儘管可以很大,但大不過塵世的局,所有人都在局裡,只有塵世獨善其身,所以何談有什麼局外人,大家都是棋子,最多爭個殺傷力,這也是樂趣所在,所以,走好自己的局就行了。”

“這麼說的話,我這是不是因爲運氣不太好?”

大頭嘿嘿一聲,說:“這個五少比較有發言權,時也運也,他對這玩意太熟了。”

我正想說算了,別打擾老五睡覺,他居然一下坐起,很認真的說:“運氣沒有好壞,運氣就是運氣,就像消息就是消息一樣。它其實是你全身上下所有器官共同參與的一種預測,你可以將其存着,可以將其提前使用,這種感覺會讓人無所適從,會讓人面對不了世界,會失去所有。”

說完又倒了下去,立馬打鼾。

我搖頭笑笑,還是那麼有性格,這仨見地還真不太少,不過這種感悟怎麼有點奇怪,不該在這時候有啊。

“五少果然是五少,說的啥我什麼都沒聽懂,你聽懂了嗎?”他看向小熊。

“我又不是憨逼,你以爲誰都是你?”

說着他倆又開始拌嘴了。

兩人的吵鬧沒多長時間,大頭依舊守夜,我睡了一會就醒了,醒的時候天都還沒亮,大頭問我怎麼不再睡一下,我說睡不着了,他也沒多說,於是到天亮後我們再次出發。

大頭那盤子響了沒多大時候我們走出了林子,面前有一片黑色草地,再過去是一堵黑林牆,黑林看上去又大又密,與我們身後的樹木全然不同。

而在黑林與我們之間的空地上,兩個身影對坐在地上,一大一小,一個雪白,一個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