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突然間聽到吵鬧聲,回頭望去,聲音正是從大殿裡傳來,範立剛便回頭登山,大步跑上去。迎面碰上一位四十多歲的女士大聲說:“什麼佛門淨地

,工作人員帶孩子。什麼大師,假的,叫你們領導出來!”

再一看,剛纔那一羣遊客正圍着穿白襯衫的女解說員,相互間大聲嚷着,卻辨不清說些什麼。

範立剛走過去,見玲玲也站在遊客中間。

女解說員說:“你們與佛無緣,會後悔的!”

其中高個子女遊客說:“你們這哪是什麼佛門淨地,完全是在欺騙嘛!”

那個穿嫩綠色連衣裙,戴金絲眼鏡的女人說:“咱們是相信你們的,燒了香,又獻功德,可是,啊?可是你們這是什麼大師,玩一套什麼把戲,騙

錢!”

女解說員顯得有些慌張,看着七嘴八舌的衆多遊客,神色不安地掃了衆遊客一眼,這時偏偏那孩子拉着她叫了起來:“媽媽,我要撒尿!”

女解說員沒好氣地推了孩子一把,孩子大聲哭了起來。旁邊那個贈送紀念品的女人抱着孩子走了。

女解說員說:“好吧!既然你們不願平安、求財,與佛無緣,就把錢退給你們,但我必須告訴你們,你們回去後,如果有什麼不測,別來找我們!”說這話時,她的臉色異常難堪。

頓時,佛門淨地的大殿裡亂成一團。範立剛在人羣中找到玲玲,他走過去拉了玲玲一把,玲玲回過頭,退到一旁,朝立剛笑笑,說:“有趣!”

範立剛低聲問:“你幹什麼去了,也進屋朝那和尚跪下了?”

玲玲擺擺手說:“你別管,等會兒告訴你,特好玩。”

女解說員憤憤地跑上樓去了,這時大殿裡有人要求退回“紀念品”,收回“功德”費,有人三個一羣兩個一檔地大聲談論着,整個大殿裡剛纔那肅

穆安靜的氣氛消失了。過了一會兒,女解說員從樓上下來了,手裡拿着回形針別好的黃紙裹着的錢,慌慌張張地打開,拿起上面的第一份,拿掉回形針

,大聲說:“孫洪珍,孫洪珍是誰?”

“拿來!”

“多少錢?”女解說員問。

“三百塊。”

範立剛一看,正是那個穿嫩綠色連衣裙、戴金絲眼鏡的女人,他一想,孫洪珍不是市中級人民法院副院長嗎?他雖沒見過此人,但也是大名鼎鼎的

人物,那這個女人一定就是孫洪珍的老婆了。範立剛看了那女人一眼,她倒是很坦然的樣子,而他卻感到幾分尷尬,一個政法領導幹部的名字卻在這地

方任一個小小的女子如同點名似的道來,而且是這樣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場面。範立剛看看玲玲,他擔心玲玲是不是也幹了這樣的荒唐事,給了錢不要

緊,也會寫上他範立剛的名字呢!

女解說員又打開一份單子,便大聲叫着名字,問是多少錢,錢數對了,名字也對了,便把錢交給某人。原來這些遊客出手都很大方,少則二百元,

多則五百、七百元。錢拿完了,便有人要那單子,女解說員說,這單子是不能給你們的,單子必須由大師親手焚化掉,才能保你們平安無事。這時一個

中年婦女伸手拿過單子,便要打開,範立剛正想看看,只見是一張手掌大小的單子,上方蓋一枚鴨蛋大小的方印,有一個“佛”字篆字,其他字卻沒看

清,就被女解說員搶了過去。

突然人羣中有一年輕女子上前說:“還有我的單子呢?”

女解說員憤憤地說:“沒有了,沒有了!”

“怎麼會沒有了,有,肯定有!”那年輕女子大聲說。

“你們不能吵,佛不允許的,你們這些人都與佛無緣。”女解說急得滿頭冒汗。

那年輕女子轉身上了樓梯,邊走邊說:“我自己找去!”

女解說員急了,大聲叫起來:“那位女士,這是佛門淨地,你是不可以隨便上去的。”說着大步追了上去。

那年輕女子堅持要找到單子,女解說員只好惱羞成怒地到處找來鑰匙,原來那投錢的箱子是兩把套鎖,一個人是打不開的,鑰匙找來後,只好當着

年輕女子的面開了鎖,那女子伸手拿出一張單子,打開一看,說:“這就是我的。”

女解說員說:“你是多少錢?”

年輕女子說:“十元,錢不要了!”轉身就要走。

女解說員說:“不行,十元錢拿走,這裡沒有十元錢的規矩。”

女青年說:“不是二元錢燈油費嗎?”

女解說員說:“最少燈油錢是每天晚上二元,七七四十九天,起碼九十八元,才能照你們全家平安。二元算什麼錢!”

那些退了錢的遊客似有些不安,有的便拿出十元、十五元不等,來到大殿“功德箱”前,揮動手中的錢對女解說說:“喂,喂,你看着,我們把功

德錢放進箱子了!”

女解說員看了他們一眼,眼光輕蔑,嘴角冷冷地翹了一下,隨後說:“嘿,你們算什麼,我們大師是正處級!”

聽了這話,範立剛愣住了,轉身來到女解說面前問:“大師叫什麼?”

“你要幹什麼?”

範立剛笑了笑,說:“是不是莫真大師?”

女解說員突然睜大雙眼,看着範立剛。

範立剛又說:“如果是莫真大師,我是認識他的。”

女解說員愣了一會兒,猶猶豫豫地看着範立剛說:“先生貴姓,容我通報一聲。”說着轉身上樓去了。

範立剛說:“我姓範,莫由省委組織部的。”

範立剛站在那裡,覺得有些好笑,按說無論在哪個寺廟裡,卻從沒有過這樣打交道,通常都是稱遊人爲“施主”,而且大小和尚見了客人都是雙手

合掌說道:“阿彌陀佛!”而這裡卻稱“先生、女士”!

就在這時,女解說員從樓上下來了,範立剛迎了上去,她卻說:“先生,我們大師不是莫真大師,你弄錯了!”

範立剛便無話可說了,但他不明白,分明剛纔那女解說員的表情、態度,她雖然沒有說樓上的大師就是莫真大師,但她已經默認了,而且說去通報

一聲。然而現在,範立剛明知他就是莫真大師,他不見也就沒有辦法了。

停了一會兒,範立剛隨着這羣遊客慢慢地下山去。此刻他們都在邊走邊談論剛纔發生的趣事。

那個身穿嫩綠色連衣裙的女人(孫洪珍老婆)問旁邊一個胖胖的青年女子說:“哎,小尹,那個大師和你說了些什麼?和你磨蹭了那麼長時間!”

小尹說:“大師問我向佛求什麼,我說求財,他說那要點七盞燈,一家三口,一盞大燈,六盞小燈,每盞燈一百二十元,七盞燈便是八百四十元。

我問他要那麼多啊!他說這些燈要照七七四十九個晚上。他又說,既然我嫌多了,那就打對摺吧!那就是四百二十元。我只好給了四百二十元。”

旁邊一個高個子女人大笑起來:“好像做交易一樣,還可以打五折,真滑稽,那佛爲你求的財打不打五折呀!”

周圍的人都大笑起來。

範立剛問:“那單子上寫的是什麼?”

孫洪珍老婆看看他說:“寫上一家三代人的姓名,下面求什麼寫什麼!”

“大師說的?”

“是啊!那個女的好厲害,辦法多得很。”

小尹又問:“哎,李大姐,你寫什麼?”

李大姐(孫洪珍老婆)眼睛一動,笑笑說:“天機不可泄露!”

小尹說:“還天機不可泄露呢,你老公那麼大官也照樣被那女的點了名。喲,還不是讓佛爲你老公再升大一些官!可是你把錢退了回來,豈不是不

靈了嗎?”

孫洪珍老婆朝小尹瞥了一眼,把臉拉得長長的,小尹自感沒趣,轉身離去。

範立剛又問:“那大師什麼樣子?屋裡沒有窗子,還不熱死了!”

幾個遊客幾乎同時說:“那裡面有空調,清涼得很呢!”

範立剛問:“大師什麼樣子?”

“屋內沒有電燈,只點一盞盞小油燈,光線太暗,什麼也看不清!”

“身穿袈裟,和唐僧的樣子差不多,頭上也戴那種帽子,盤腿而坐。”

玲玲拉着範立剛,低聲說:“我進去了!”

範立剛說:“我找不到你,一猜就知道你也進去了。你也向那和尚跪了?”

玲玲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說:“脫了鞋子,進屋後,什麼也看不清,昏暗得有些叫人害怕,那燈不知是燭還是油,昏黃的燈光好像不是人間。那

個女解說員叫大家都跪下,面朝西,對面坐着一個身披袈裟、頭戴僧帽的和尚。雖盤腿而坐,但感覺到他身材高大。衆人跪下後,女解說員又讓前面三

人向前移了幾步,那和尚面前橫着一張長長的桌子,卻如同茶几一般高矮。和尚坐在後面,這時他嘴裡含糊地念着咒語,誰也聽不懂什麼,先用右手在

每個跪着的人頭上灑了幾滴水,隨後又撒了幾粒米之類的東西,或而又在他們的頭上用三個手指輕輕地按了一下,然後邊唸咒邊發給每人一張單子,接

下來便由那女解說員領到一邊,問你佛緣什麼,讓你寫上三代人的姓名,下面寫上向佛求什麼,或發財、或升官、或平安、或消災。這時便叫你附上燈

油費,一般情況下,每晚燈油費二元,七七四十九天,爲九十八元,如有特殊情況,那就多多益善了。”

範立剛問:“燈油費是什麼意思?”

“每天夜裡爲你點燈,才能平安、升官、發財呀!”玲玲笑着說。

“滑稽、有趣!”

“那和尚說燈要點七七四十九天才靈!不知他在哪裡點那麼多燈!”玲玲睜大雙眼看着範立剛說。

範立剛說:“爲何剛纔那些退款最少的是兩百元?”

玲玲說:“你不知道那女人辦法真多,加上那樣的氣氛,凡進去的人都帶着幾分渴求的,你說這年頭哪個家裡沒有點難事,誰又不想好事從天

而降!固然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錢也有些心痛,但就在那一瞬間,凡進去的人都慷慨解囊了,然而又都有些捨不得。”

範立剛說:“你進去了,爲什麼沒給錢?”

玲玲笑笑說:“我的包在你手裡呢,身上分文皆無。”

範立剛又說:“如果你身上帶錢了,也會寫那單子,給錢?”

玲玲說:“也許吧!”

這時兩名遊客從他們身邊經過,其中一個說:“難怪那個導遊說,這個景點是免費贈送的。”

另一個說:“這都是和旅遊部門共同串通的,那些導遊手中都有一張卡,他們都是定期將錢打到他們的卡上。”

“這種免費贈送的景點收入還得了,僅我們這一批人,如果剛纔那些錢不退,起碼是兩三千元吧!”

“每天若是來幾批,這數字就可觀了。”

又一個遊客說:“現在不少旅遊景點都在玩這種方法,遊人也都習慣了,儘管平時省吃儉用,但出去旅遊也不在乎這些小錢。不過從沒有像這裡如

此心黑。幾百元的騙子,還是少見的,一般都是幾十元。”

這時範立剛想,如今的佛門淨地,淨被一些利慾薰心的導遊和部門搞得烏煙瘴氣。想到那些家境貧寒無錢讀書的孩子,決定回去把那些錢捐給貧困

家庭的學生,也不能捐給這個騙錢的和尚和導遊。

來到山下,只見這一行遊客上了一輛中型麪包車,車剛啓動,又一輛麪包車緩緩停下來,一批遊客在一位年輕的女導遊引導下,懷着虔誠而好奇的

心,往山上登去。

當天下午三點多鐘範立剛已經回到家了,衝了個澡便躺在沙發上,頭腦中總在想着今天的碰到的事,漸漸地進入矇矓狀態。

突然手機響了,他翻身去找手機,一看那陌生的號碼,猶豫了片刻,接通了電話:“喂,請問哪位?”

“請問是範處長嗎?”這是一個陌生又有些似曾相識的聲音。“我是莫真大師……”

“莫真大師!”範立剛吃驚地叫了起來。他看看牆上的石英掛鐘,已是六點半。“莫真大師,有什麼事嗎?”

“範處長,打攪你了,我來市區有事,想到你上次對我的關心,順便給你打個電話,沒想到佛還是有緣的。”

“噢……”範立剛不知道莫真大師怎麼會知道他的手機號碼的,今天是雙休日,他有什麼事呢!

“範處長,您方便嗎,我想見見您!”

“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省委職工宿舍大門口。”

“那好吧,我就下來。”

範立剛掛了手機,玲玲站在客廳門口說:“誰?”

範立剛說:“玲玲,你說怪不怪,我們中午在西凌廟時,明明那女解說員默認是莫真大師,說上去通報一下,可是回來卻說不是莫真大師。現在莫

真大師居然親自來找我了!”

玲玲說:“他做的事心裡不踏實,便來試試你的深淺。”

範立剛說:“與我何干,我又不是紀檢監察部門的,我是一個遊客。”邊說邊穿好衣服,就下樓去了。

來到大門口,只見莫真大師穿一件白色長袖上衣,一排密密麻麻的布鈕釦,面前兩個方方的大口袋,下面穿一件灰色燈籠長褲,腳穿一雙黑布鞋,

站在一輛黑色桑塔納轎車旁。見到範立剛,忙迎了上去,既不雙手合掌,也不念“阿彌陀佛”,倒像官場之人,伸出雙手,緊緊握着範立剛的手說:“

範處長好!”

範立剛說:“到我家去坐坐?”

莫真大師說:“出家之人,多有不便。請範處長上車吧!”

莫真大師說着,拉開車門。

上了車,範立剛說:“這車是大師的?”

莫真說:“現在是信息時代,沒有車不方便呀,所以自己籌集資金,報宗教局同意買了這個車。”停了一會兒他又說,“按我這個級別是不夠享受

專車的,但是你看哪個縣的領導沒有專車,而且都是好車。”

範立剛雖然也點點頭,但心裡既好氣又好笑,如今這和尚也染上了官場上污泥濁水,還有什麼佛門淨地可言呢!

說話間,已到民族飯店門口,上了二樓,要了一個包間。除司機只有莫真和範立剛,三人坐定之後,莫真大師點了菜,範立剛看着莫真對宴席一套

也十分老道和熟練,看來也是經常走出佛門,倒斝飛觴的老手了。

菜上來了,莫真大師說:“範處長,喝點什麼酒?”

範立剛看着莫真那光禿禿的腦袋,笑了:“莫真大師也喝酒?”

莫真的臉一下子紅了,忙說:“不,我是爲你的。”

範立剛說:“如果僅是爲了我,那就免了吧!”話一出口,範立剛又有些後悔了,應該看看莫真大師到底能喝多少酒。

這酒宴上本是對酒當歌慷以慨,歡聲笑語喧驚雷的,然而沒有酒就顯得呆板了。範立剛細細揣摩莫真大師找他到底要說什麼,但是莫真總是若無其

事,不動聲色。

三人只是默默地吃菜,氣氛顯得有些沉悶,過了一會兒,莫真大師放下筷子說:“範處長,佛門之地是禁酒的,我今天只能以茶代酒了。”說着端

起茶,“前次你和唐處長、皮局長去小寺後不久,宗教局就給我下了個正處級住持。今天本應邀請唐處長和皮局長的,可他們都聯繫不上。”

範立剛說:“如果是爲此事,就大可不必了,這都是凡夫俗子所爲,慧心不夠啊!佛教博大精深,萬不可染上官場的惡習。”

莫真大師臉色紅潤,端着茶,像喝酒似的,動作十分熟練老道。過了一會兒,說:“世人哪裡都能理解佛教,其實佛只是佛教提倡的一種精神、一

種境界,或者說是覺悟。只要有心,人人都可以成佛。佛是覺悟的衆生,衆生是未來覺悟的佛。佛教以爲萬物皆有佛性,只看你有沒有佛緣,願不願覺

悟。人們常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其實這是佛教語言,可見佛教影響之深遠。”

範立剛笑笑說:“聽說今年秋天莫真大師要親自主持一次全國佛教演講,到時將有全國各地寺廟住持幾百位僧侶們參加?”

莫真大師猶豫了一下,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陰影。範立剛瞥了大師一眼又說:“怎麼了,莫真大師,這是好事啊!”

莫真大師縱聲笑了起來:“範處長,從哪裡聽來的流言飛語,哈哈……”

範立剛看看莫真大師,覺得他的這一笑,含意十分深刻,想把範立剛對他的疑慮推得光光的。西凌廟的那女解說員說那大師九年一次的佛學演講,

怕也是子虛烏有了。然而,範立剛則更加了解到其中的無窮奧妙。莫真大師又說:“在中國,我敢說還沒有一個佛教的權威大師,因爲佛是進口貨,意

譯‘覺者’、‘覺’。覺有三意:覺他、自覺、覺行圓滿,覺行圓滿是佛教修行的最高果位。而凡夫缺此三項,聲聞、緣覺缺後二項,菩薩缺最後一項

,只有佛才三項俱全。小乘佛教一般用作對釋迦牟尼的尊稱。大乘佛教除指釋迦牟尼外,還泛指一切覺行圓滿者。所以,自從佛教傳入中國,沒有出過

一個本土的佛,充其量說出了幾個菩薩。我在佛學院讀過三年研究生,那裡哪像研究生,那些導師還不如我呢,他們培養佛教本科生在我看來只相當於

初中生。”

範立剛聽出莫真的本意了,一是說明他對佛的理解和對佛教掌握得深厚;二是在中國,佛教界並無什麼真的佛,又從另一個角度把自己推向中國佛

教界的最高層次。

莫真大師越發興奮起來了,乾脆放下筷子說:“釋迦牟尼是古印度北部迦毗羅王國淨飯王的兒子。生活於公元前565至前486年。29歲時痛感人世生

、老、病、死各種苦惱,捨棄王族生活,出家修道,遍訪名師。經過六年苦行,悟到苦行不能達到解脫,棄而至菩提伽耶,在菩提樹下靜思‘成道’,

得世間無常和緣起諸理,於是開始傳教,苦、集、滅、道‘四諦’以及‘正八道’等,後來一直在印度北部和中部遊道教化,信衆很多,尊之爲佛陀,

八十歲入滅。弟子們將他一生所說的教法記錄整理,成爲經、律、論‘三藏’。隨着傳播範圍的擴大,佛教逐漸形成世界性的宗教。佛教主張棄惡從善

,主張無緣大慈,要有慈愛之心,反對殺生,反對破壞自然。”

範立剛也放下筷子,想到剛纔莫真大師的一番話,心裡不覺產生一種怪異的想象,原本是好好的佛教思想,爲什麼如今在中國卻變了樣子呢!一個

主張棄惡從善、無緣大慈的佛教大師卻要追逐地位,貪圖級別享受,甚至欺騙人民、騙取錢財。現在,範立剛越來越明白莫真大師此時見他的真正目的

所在。這些所謂的佛教理論只不過是他沒話找話而已。

範立剛想了想說:“莫真大師,聽說離我們這裡一百里地,長江邊上有一座西凌廟,大師可曾去過?”

莫真大師臉色一陣陰沉,半天才說:“佛對自己是有緣的,況且佛教是無定的,所到之處無界之分。”

莫真大師又巧妙地繞了一個大彎,迴避了範立剛所提出的問題。這樣莫真大師此行的目的也就基本達到了,然而範立剛也從中窺見了什麼。

又坐了一會兒,就出了飯店,正要告別時,莫真突然問:“範處長,靜空現在怎樣了!能否見上一見?”

範立剛愣了一下,纔想起他指的是曲秀萍,一時真的不知如何回答。

莫真大師突然問及靜空之事,範立剛一時無以應答,他越來越看透莫真的佛教思想了,憑靜空傾城之容貌足以讓任何一個男人爲之奮鬥的。當時他

們決定把靜空帶下山,可見莫真是極不願意的,可是他又知道自己有求於這樣幾個人,只好忍痛割愛了。但是靜空和唐雨林卻有一見鍾情之意,而現在

靜空去了哪裡,範立剛確實也不清楚。但是他又怎麼能直接回答他說不知道靜空去哪裡了呢,於是他靈機一動,便說:“莫真大師的確牢記佛教的主張

無緣大慈,有一顆慈愛之心,真是禪宗衣鉢傳人,可見大師已修成正果了。”說着便用手示意道:“大師請。”

莫真只好微笑着緩步出了大廳。範立剛一邊走一邊想,佛教主張無緣大慈,是說對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人也要關心愛護,莫真對靜空雖是愛護,但卻

包含着違背佛教的清規戒律,男女授受不清的宗旨。

莫真無奈地走出飯店,口裡含含糊糊地說着“這個這個”。打開車門,回頭莞爾一笑,也不提送範立剛回去,關上車門,隔着玻璃揮了揮手。範立

剛也就更加明白他的心跡了。

範立剛看着莫真遠去的車子,便欣賞着鬧市區眼花繚亂的夜景,慢慢地沿着街邊走去。想着上午發生的趣聞,覺得已經是一個十分遙遠的往事,又

覺得恍若隔世了。回到家裡,玲玲身穿睡衣正在客廳看電視,他剛要坐到玲玲身邊和她親熱一番,玲玲一定要他先去洗澡。範立剛看看臥室,嵐嵐已經

睡了,拿了衣服便去洗澡。

範立剛只穿着汗背心和便褲頭,靠在玲玲身邊,玲玲摟着他問:“那個和尚找你幹什麼?”

範立剛說:“這個傢伙說話滴水不漏,但是他繞來繞去,無非是要向我表白,西凌廟裡的和尚不是他。”

玲玲不再說什麼了。

不多久,範立剛聽說宗教局收到一些佛門子弟的舉報信,告發莫真有辱佛門聖地,希望能還寺廟以清靜。至於如何處置,範立剛也只是隱約知道一

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