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
伊麗莎白頭一次在自己的家裡吃早點,有種坐如針氈的感覺。
從吳玥樾和楚景颯夫妻二人出現在餐廳到現在,她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
怪異。
昨日裡她見到他們兩個人,雖不說格外的黏乎,卻給人一種相互契合、形影不離的感覺。
但今日,他們兩個人明明坐在一起,但她覺得他們兩個人,似乎貌合神離的感覺。
只是一個早餐,伊麗莎白覺得那叫一個難以下口。
飯畢。
伊麗莎白直接找了個藉口,拉着吳玥樾回到自己的房間,待到她把房門關上,直接地問道,“你和你男人是什麼情況?”
吳玥樾真是好無奈,難道她和楚景颯之間,就表現得這麼明顯麼?
看得出來,伊麗莎白是真的擔心她,加上這件事情吳玥樾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無奈之下她只能坦然說道,“今天早上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
何止是不該說啊,那本就是她和他之間的死點。
每次觸碰到曾經的那些事情,她和他之間都是這個模樣。
他一直都在愧疚曾經對她做過的事情,可她今日裡居然觸碰到他的傷口,而且還是在那種情況說下來。
怎麼想這件事情就是她的錯,可她偏偏開不了口。
或者說,她自己不知道怎麼開口。
“這……說了不該說的話,那就道歉嘛,這有什麼難的。”
伊麗莎白只當這兩口子吵架了,吳玥樾一時說了氣話,拉不下臉道歉,她當即開口說着。
若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吳玥樾不由地在心裡苦笑,她根本就是觸碰到當年的雷點了。
其實她現在對當年的事情,真的沒有其它的想法,可楚景颯不一樣啊。
他一直都在因爲當年的事情,覺得對不起她。再加上他們兩個,因爲當年的事情真的發生了許多的事情,他覺得她看不開,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越想,吳玥樾越覺得這件事情很棘手。她有些無奈,只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若真的如此,還好解決一點,問題不是啊……”
“把話說完,別說一半留一半好不好。”伊麗莎白忍不住地翻了個白眼。
她這邊着急着要幫她把這件事情處理好,奈何她的情緒實在太穩定,以至於她根本無從下手啊。
“你總要把事情的經過等說出來,我才能幫你出謀策劃啊。”
出……謀……策……劃!
聽到這四個字的吳玥樾,狠狠地抽了抽嘴角。
她怎麼沒發現,原來伊麗莎白也有這種逗比的時候?
“你確定不是搞破壞?”吳玥樾真是很懷疑啊。
被鄙視一番的伊麗莎白覺得那個冤枉喲,她當即拍了拍自己的胸|部位置,正兒八經地說道,“我在感情方面的經歷,比你多了去了!”
“只有你搞破壞的份兒,哪裡有我啊。”
吳玥樾一噎,本來想說些什麼,可想到伊麗莎白之前的情況,還是悻悻地閉上了嘴巴。
“嘿,說吧,你究竟說了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難道你跟你家男人說他不行?”完全沒注意到吳玥樾神色變化的伊麗莎白,一臉八卦地問道。
吳玥樾:“……”你確定你是在幫我解決問題而不是在幸災樂禍?
她萬萬沒有想到,只是一年左右的時間不見,伊麗莎白似乎比之前開朗了許多,連玩笑都能夠肆無忌憚地說出來。
不過,她覺得這樣的伊麗莎白過得真好就是了。
“那些話能說嘛,確定不是找幹?”面對自帶顏色的伊麗莎白,吳玥樾決定把自己的厚臉皮給帶上!
找!幹!
剛開始時,伊麗莎白還沒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畢竟Z國的文字文化那叫一個博大精深。
但伊麗莎白對Z國的文化多有研究,再加上她從來沒有鬆懈過。很快,她就明白了吳玥樾話裡的意思。
她當即瞪大了眼睛看着吳玥樾,一臉的不敢置信,“我的天啊,玥樾!你什麼時候變成葷段段子手了?”
找幹!
此幹非彼幹啊!
“有樣學樣而已。”吳玥樾一本正經地說道,臉上就差寫着“老司機帶你飛”之類的字樣了。
被反駁的伊麗莎白撇了撇嘴,她有那麼污嘛,明明她說的話這麼正常。
再說了,她的污和玥樾的污根本就不在一個程度啊。
“好了好了,先把你的事情搞定再說吧,這火車開得那叫一個快。”說到這裡伊麗莎白也是有些醉了。
她有些不明白的是,爲什麼只有她們兩個女人,這污力火車都能開得這麼快!
“行吧,那就說說吧,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本着兩個人想辦法總比一個人想的好,吳玥樾簡單地把當年的事情說了一次,再把今日她自己脫口而出的錯誤話語說了出來。
當然,她把自己和楚景颯之前的甜蜜都給省略了。
“我當時真的沒想那麼多,真是嘴欠啊。”
聽完整件事情的伊麗莎白,也擰起了眉頭。
這件事情,說嚴重其實也不嚴重,可說不嚴重吧,處理不好肯定會出事。
“你先告訴我,當初的事情,那些坎你都過來了沒有?”
發生這些事情,當然不是一個人的過錯。但這一次是吳玥樾的口誤,最大的過錯方在吳玥樾這邊,有些事情自然是要了解清楚的好。
吳玥樾搖了搖頭,看到伊麗莎白瞪大眼睛,一副‘你給我說清楚’的既視感。
心底有些無奈,卻還是把自己的內心感覺說出來。
“講真,當初我剛回Z國的時候,我一直放不下以前的事情。
那個孩子,是我心頭上的刺兒。他從我身體裡離開的時候,已經成型了。”
有些事情,不去說不代表沒有發生過。
如今口述自己的感受,無疑是揭開自己曾經的傷疤。
可這些事情,真的是圍繞她身邊很多很多年的時間了。
人生本來就只有短短几十年的時間,她當時怨恨楚景颯,是因爲楚景颯不愛她卻用那種方式把她綁在身邊。
開始,她以爲楚景颯要的是一個繼承人,可是到後來,楚菲菲一時說漏嘴,她才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存在的真正意義,是爲了救楚菲菲而已。
爲救人而存在。
因爲性別而生孩子,是可悲的。而她的孩子,未出生卻已經面臨了最殘酷的事情——他的父親不愛他,甚至要用他的性命,去換別人的命。
哪怕,那個人是楚景颯的妹妹,哪怕,那個孩子應該喊楚菲菲姑姑。
她自己都受不住啊!
那時候的事情,對她不僅僅是生命上的打擊,還有精神上的。
所以在回國的時候,她一直針對楚景颯。
她以爲她會恨楚景颯一輩子,她以爲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楚景颯。
可這些都是她以爲。
“你不知道,那一年我看到,覃鈺在面對楚景颯時,眼裡不經意露出的那種渴望,心裡有多難受。
就好像針紮在心上一樣。明明很痛,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去補救,只能自己感受着它的痛。
覃鈺是我的命。”
玥樾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眶有些發熱,“如果不是因爲有她的存在,只怕離開Z國的我早就撐不下去了。
她是多可愛多精靈多懂事的一個孩子啊。
開始的時候,她有問過我,‘媽咪,覃鈺的爹地呢?’,可是到後來,她漸漸懂事了。
她知道自己的情況和別人不一樣,她知道提起‘爹地’這兩個字,會讓她的媽咪我不開心,她閉口不言。”
哪怕這些事情,早已經成爲過去式。可它依舊在她的心底,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玥樾……”
伊麗莎白的聲音有些嘶啞,眼眶也跟着發熱。她想說,玥樾別繼續說下去了。
可這句話她怎麼都說不出口。
因爲她自己也很明白,在這個時候,玥樾需要的是一個宣泄口,需要的是把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是傷疤,一一地揭開。
等她揭開後,也代表她真的能夠接受這些事情了,從內到外的接受。
“我慢慢學着接受他,想着如果能夠讓覃鈺開心,那自己也無所謂了。”
玥樾陷入了自己所建造的世界裡,她此時的思維很清晰,清晰地連她自己都覺得可怕。
後來,後來因爲楚菲菲、阮詩玲等等人物的出現,她終於意識到,有些事情,不是將就就可以的。
有些記憶,不是裝作不知道就沒發生過的。
“其實我今天說那一句話的時候,真的是脫口而出,可我的心裡再也沒有怪他的念頭。”
似乎說了很多很多的話,到了現在,吳玥樾只覺得自己渾身都輕鬆了。
伊麗莎白的眼睛紅腫成兔子眼,她輕輕地推了吳玥樾一把,傲嬌地哼了一聲,“我說你就賺我的眼淚吧!”
“你沒怪他你就跟他說清楚啊,這個節骨眼上可別再鬧出什麼事情來了。”
吳玥樾低着頭沉思了一會,她不是不知道伊麗莎白話裡的意思,也知道如今的局勢逼人,根本容不得她和楚景颯分心。
可是,可是她擔心楚景颯根本就不相信啊。
那些年的事情,不僅僅是她心裡的刺兒,也是楚景颯心裡的啊。
“哎……”吳玥樾不由地長嘆出聲,“這件事兒,我先看看吧。”
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啊。
“……行吧。”
伊麗莎白也不再勸她,只是在吳玥樾轉身時,眼裡閃起了一道精光。
她就知道以玥樾的性子,到最後也是這種決定,嗯,還好她有準備!
吳玥樾和伊麗莎白在房間裡呆了一刻鐘,出來時看到楚景颯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伊麗莎白推了一把吳玥樾,眼神示意吳玥樾去跟楚景颯說句話。
“……”吳玥樾表示壓力山大。
她根本沒有做好準備,而且她和楚景颯之間的氣氛,真的好奇怪啊。
伊麗莎白看到她那一副慫樣,忍不住地搖了搖頭,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真是夠了,都老夫老妻了居然還玩冷戰。
“楚妹夫,你坐在這裡幹嘛呢,該不會是擔心玥樾被我欺負了吧。”
伊麗莎白決定親自上陣,嗯,做調劑品!
要不等這兩個人真的拉下臉來說話,只怕心裡有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