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扯動殘半缺的黑色衣袍,他滿頭漆黑的長髮狂舞,峽谷內瞬間風塵瀰漫,飛沙走石。
那些實力低微的啓玄境修士紛紛掩面後退,啓玄七重天修士打出的法器威力太大,靈氣翻滾,根本不是他們所能抵抗。
殘半缺微微仰頭,從容看着從天而降的十件法器,面無表情,但眼中卻是精光燦燦,他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看着那串最先降下,猶如磨盤般大小的念珠。
“喝!”
他沉喝一聲,居然赤手空拳,頓足踩地,向那串念珠抓去。
“殘師兄想要赤手撼動法器。”即墨猛吸一口冷氣,震驚的看着殘半缺。
“他的戰鬥,從不使用武器。”思瑤看着衣袍狂舞的殘半缺,輕聲呢喃。
“殘師兄爲何不用武器?”即墨皺眉,看向思瑤。
思瑤回頭笑了笑,道,“一個你絕對想不到的結果。
實際上,他最想使用的武器便是問心戟,然而當年他未能拿起問心戟,心中有了執念,發誓從此不再使用武器。”
即墨震驚的看着思瑤,“怎麼會?”
思瑤偏頭看向峽谷中的殘半缺,言語中多有些無奈,“他是一個偏執的人,宗主最終還是沒能讓他執掌問心戟,唉!”
即墨張了張嘴,唯有一聲嘆息,從許多程度上來講,殘半缺這樣的偏執狂,確實可怕。
轟!
峽谷中,殘半缺舉着手中震顫欲飛的念珠,緩緩從地上起身,看着面色蒼白的和尚。
“廢物!”殘半缺大喝一聲,“斷!”
只見他拉着那串念珠,雙臂用力,健碩的肌肉瞬間爆起,猶如蒼勁的虯龍。
伴隨蓬的巨響,那串念珠竟被殘半缺生生扯斷,那些念珠失去束縛,向着四周激射而出,霎時慘叫迭起,那些實力較低的修士直接被念珠打死打殘。
即墨艱難的咽嚥唾液,道,“殘師兄他……竟然赤手打碎了法器。”
“不屬於自身的東西,能有什麼用。”殘半缺丟掉手中念珠,緩緩擡頭,看着從空中掉下來的另外九件法器,雙手按在胸前,結過一串手印,“開!”
只見殘半缺腳下涌出一團黑色靈氣,他右手擡起,那團黑色靈氣化作絲絲縷縷,然後重組在一起,形成一隻黑色巨虎,那巨虎在地上猛然跳起,向着空中的九件法器撲殺去。
“吼!”
黑色巨虎一聲咆哮,那九件法器直接被衝散飛起,向四周散去。
“看好了嗎?方纔那纔是對道法的應用。”思瑤看着即墨,輕聲說道。
“嗯!”即墨點點頭,偏頭看着問心戟,一個念頭突然在腦海中劃過,閉上眼,他大腦中做着艱難鬥爭,片刻之後,猛然睜眼,沉喝道,“殘師兄,接戟!”
問心戟在空中劃過,帶着無限的月華向着殘半缺飛去,殘半缺聞言轉頭,看着即墨微微一愣,恐怖的臉龐面無表情。
隨即他偏頭,看着已到眼前的問心戟,最還是擡手,將問心戟緩緩握緊。
目光從問心戟上劃過,殘半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有羨慕,有不甘,最後化爲了一抹無奈。
滿帶複雜的看了眼即墨,殘半缺沉喝道,“看好了,以後不要辱沒了問心戟。”
即墨心中的忐忑消失,他很怕殘半缺會將問心戟私吞,在將問心戟扔出去的那一刻,他便後悔了,但聽到這句話,卻是心安,“殘師兄,看着呢!”
思瑤面帶複雜的看着即墨,緩緩轉頭,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無聲呢喃,“即墨,謝謝你!”
殘半缺提起問心戟,大喝一聲,氣勢翻滾,無數絲線般的黑色靈氣,從他體內涌出。
“刺!”
殘半缺大喝一聲,猛然將手中的問心戟刺出,一隻黑色猛虎從戟間騰出,那猛虎橫衝直撞,帶着呼嘯的狂風,一路嘶吼,撞向了那些修士。
轟!
一連串的悶哼慘叫,飛沙滾滾,掩蓋了一切。
“斬!”
殘半缺將手中的問心戟橫掃而出,又是一條黑色猛虎狂奔而出,捲起一串狂風……
……
“鐺!”
問心戟從天而降,落在即墨了身前,發出一聲輕鳴。即墨擡頭,看着已經遠逝的殘半缺,若有所思。
遠遠有聲音傳來,“殺人者,有何懼之。”
即墨一愣,高聲道,“殘師兄,我並不明白!”
然而殘半缺根本就沒有回答,已然離開,走的並不灑脫。
思瑤面色複雜,輕聲說道,“他的意思是,在一場避無可避的戰鬥中,如果你怕了,你就將是那個被殺的人。”
“在一場戰鬥中,你能躲多久?”
即墨若有所思的看着思瑤,微微點頭,“多謝思瑤師姐教誨!”
思瑤點頭,有些惆悵,不過隨即又恢復了魔女本性,向着即墨嘿嘿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對小虎牙。
“小墨墨,你就乖乖待在小秘境外圍,殺殺小怪,打打小妖,提升作戰經驗,等到一月半後,從小秘境中傳送出去就好。
至於小秘境內圍,你就不要去了,去了也是送菜,白白丟了一條性命。”
即墨沉默,看着追趕殘半缺而去的思瑤,若有所思,小秘境內圍到底發生了什麼,今晚的事是不是與小秘境內圍的事有關?
殘半缺與思瑤絕對是有爭對性的,殘半缺那個偏執的狠人,絕對是爲了殺人,纔會出現在這裡。
山雨欲來風滿樓。
即墨的目光緩緩收回,落在一片狼藉的峽谷之中。兩招,殘半缺只用了兩招,就殺了十個啓玄七重天的高手,外加十幾個境界稍低少許的修士。
整場戰鬥加起來,殘半缺也不過堪堪使用了四招,卻整整滅殺了三十幾個高手。
那三十幾人中隨便拿出一人,即墨都無力應對。
腦海中慢慢回憶着殘半缺的招式,前兩招太快,第二招完全是以蠻力應對,即墨實在學不到什麼。
然而第三招和第四招,雖只是簡單的一刺,一斬,看似簡單,卻就像是包羅萬象,他冥思苦想,卻就是想不到。
第三招和第四招殘半缺都動用了靈氣,至於有沒有加持道法,他看不出來。
即墨緩緩提起地上的問心戟,握着戟身,將它擡起,看着月光下泛着寒光的寒刃,閉上雙眼,仔細回憶着殘半缺的最後兩招。
他給殘半缺借了問心戟,了卻了殘半缺當年的心願,殘半缺便指點了他兩招。但這兩招,他能不能領悟,卻要看本事了。
一招刺,一招撥,很簡單,一看就清楚,但即墨卻就是不明白,如果只是這麼簡單,或許殘半缺也不屑於教給他。
“到底缺了什麼?”
即墨雙手平舉問心戟,緩緩推出,體內的靈氣翻滾而上,附着在問心戟上,卻是到了戟尖,便化爲一團散霧消散了。
他收回問心戟,再次緩慢推出,速度慢到猶如蝸牛攀爬,猶如深陷淤灘。
時間緩緩流逝,即墨不知推出多少戟,也不知收回多少次,一直單調的重複着這一個動作,猶如入了魔障。
胳膊已經痠麻,他面無表情,依舊默默推着問心戟,早就忘了初衷,只是重複性的做一個動作。
不知不覺,天際放白,東方一抹魚白泛上。
峽谷中濃霧漸起,山崖上的樹木被濃霧掩蓋,露珠沾滿枝葉。
不知哪一刻,一滴晶瑩剔透的露珠從高空墜下,似乎只用了那一瞬,也似乎穿破了萬古,經歷了滄海桑田。
嗒!
那滴露珠終於掉落在了問心戟上,在戟尖綻放開來,摔得粉身碎骨。
“喝!”
那一滴掉下的露珠似乎打醒了即墨,他大喝一聲,手中問心戟猛然刺出,一條模糊的青龍附着在戟上,張牙舞爪,帶着呼嘯的龍吟,衝破濃霧,撞在了山崖的石壁上。
“喝!”
即墨再次沉喝一聲,問心戟從手上劃過,刺眼的白光,直接將濃霧劃出一道空白帶,龍吟虎嘯,震懾人心。
挑,刺,撥,檔,鉤,提……
簡簡單單的招式,毫無華麗可言,甚至只能算是簡單的揮舞,但卻風聲呼嘯,氣勢凌然。
即墨腦海中忽然記起方到小秘境中時,他刺死的那隻斑斕巨虎,當時無慾無爲,沒有過多的思考,只是單純一擊,沒有懼怕,沒有畏縮。就是一戟,便將那隻斑斕巨虎殺死。
後來與那條蟒蛇戰鬥時,雖然最後受傷,但他在刺中蟒蛇七寸的那一刻,卻沒有過多的想法,只有那簡單的一刺。
但是遇到了張小強,遇到了金師兄幾人,他卻只是虛晃一招,便就轉身逃跑,根本不敢應戰。
殘半缺昨晚四招殺死三個修士,氣勢浩蕩,一路無阻。
各種殘碎的影像紛紛在即墨腦海中劃過,交織成一片,形成一副巨大的畫卷。
他收回問心戟,束手而立,一股濃郁的舒暢劃過心田,腦中一片空明。
這一刻,即墨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