卮亭公爵先是露出驚駭的目光,緊接着怒道:“索倫伯爵,你這是在戲耍我嗎?”
超過一百萬金幣?超過王國一年的賦稅?這個世界哪有這樣的生意?
好吧,這個世界有這樣的生意,比如卮離旗下的王城金號,因爲掌握了發行金票的權力,所以完全稱得上富可敵國,掌握的金幣甚至超過了戶部的公庫。
但是王城金號裡的錢又不是卮離一人的,是天下貴族和諸侯的,卮離和卮寧只不過是管理者和最大的股東而已。
他卮亭公爵也稱得上是富可敵國了,可以一年下來,賺個兩三萬金幣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這個世界上一年賺五萬金幣以上的生意,都完全不存在。所以難怪卮亭公爵生氣,感覺到自己受到了愚弄。
索倫從懷中掏出了一隻袋子,然後將裡面的鹽,緩緩倒在桌面上道:“公爵大人,這就是我們要做的生意。”
“不就是鹽嗎?”卮亭公爵不屑一顧道:“我知道,你所在的亂石島原本似乎歸行負的一個秘密鹽場,他抓了幾千個奴隸在上面煮鹽。不過區區一個鹽場,幾千鹽奴一年能煮多少鹽,一百多萬斤了不起了。”
鹽確實是一個好買賣,天下任何人都要吃鹽,而能夠製鹽的只有三個國家,怒浪王國,炎帝國,東離王國。
無他,因爲這三個國家沿海,這個世界,沒有井鹽,沒有岩鹽,只能靠煮鹽。所以只有沿海的國家,纔可以煮鹽。
就單單怒浪王國而言,就有大大小小數百個鹽場,一年產鹽兩三億斤左右。
這些鹽,不但要供應怒浪王國的幾千萬人口,還要賣給西涼王國和大大小小十幾個國家,甚至還有南方的蠻族。
沒錯,南方的蠻族也需要吃鹽,儘管他們也煮鹽,但畢竟是蠻族,生產效率遠遠不如人類王國。而儘管雙方是生死大敵,但只要有錢賺,這個世界上什麼買賣都可以做。
更何況,南方蠻族中有許多寶貴的礦產是人類所沒有的,剛好互相交換。
所以就煮鹽這買賣,沿海的郡縣,貴族,諸侯都在做。而且這個世界,還沒有開啓鹽鐵專賣制度。只要稍稍有實力的,都可以煮鹽,包括他卮亭公爵,有兩個鹽場,而且他和歸行負一樣,也用奴隸煮鹽。
畢竟,用奴隸煮鹽纔有足夠的利潤,真僱傭平民去煮鹽,那成本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但是有些講究名聲的貴族,還有王國的官方鹽場,就只能僱傭專業的鹽民。
所以煮鹽是一個好買賣,但是就算一個再大的鹽場,一年賺上萬金幣已經是頂天了。
整個怒浪王國最大的鹽場就在東南行省,直接隸屬於總督府,足足大幾萬畝,幾萬鹽民,一年煮鹽也不過千萬斤,這產量和中國古代的井鹽場都遠不能比。
卮亭公爵問道:“你的鹽場,有多大?”
索倫道:“暫時只有一萬畝,不過只要足夠的人,我隨時可以開闢出五萬畝,十萬畝鹽場。”
卮亭公爵呲之以鼻道:“你那個荒島,寸草不生,山上的樹木早就被歸行負砍完了,到哪裡去伐木煮鹽?”
這就是這個時代最大的難題,任何鹽場都必須要滿足兩個條件,有足夠多的樹林,靠近海邊,所以鹽場的規模也有了瓶頸。
卮亭公爵道:“而且就算你有足夠的樹木,就算你開出十萬畝鹽場,這至少需要幾萬的奴隸,你上哪弄這麼多奴隸?就算有那麼多的奴隸,十萬畝鹽場一年能產多少鹽,一千萬多斤頂天了,那能賺多少錢?一萬金幣頂天了。”
索倫望着卮亭公爵道:“我的鹽場,十萬畝僅僅需要五千鹽民就夠了。而且產量,不是一千萬斤。”
“不是一千萬斤,那是多少?”卮亭公爵道。
“一億斤都不止。”索倫道。
這話一出,卮亭公爵頓時被自己口水嗆住了,用力掏了掏耳朵,驚聲道:“多少?”
“一億斤都不止。”索倫道。
“不可能!”卮亭公爵冷笑道:“你別以爲我什麼都不懂,我下面就有兩個鹽場,一萬畝鹽場產量頂天了也就是百萬斤左右,而且至少需要三千鹽奴。你十萬畝鹽田只需五千鹽民,產鹽過億斤?完全是癡人說夢,而且你的亂石島能有幾根木頭,能煮多少鹽?”
索倫道:“我知道公爵大人不信,所以我請您派遣一個心腹,到我亂石島看一下,就全部明白了。”
見到索倫的神情完全不似玩笑,卮亭公爵一愕。
這索倫在王城,可是創造過驚天奇蹟,讓卮寧和卮離都吃了大虧的,難不成他真的有什麼驚天之術?
可是,一個鹽場年產上億斤鹽,也未免太駭人聽聞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卮亭公爵問道。
“當然,我怎敢欺騙公爵大人。”索倫道:“事實上,只要有足夠多的人,我的鹽場可以生產出一億,兩億斤甚至更多的鹽。不僅可以賣給怒浪王國,還可以賣給西涼王國,賣給北庭,賣給南方蠻族。”
卮亭公爵屏住呼吸問道:“你的一斤鹽,多少成本?”
“幾乎沒有成本。”索倫道:“因爲,我的鹽不是煮出來的,不需要耗木頭。”
這個世界的食鹽,直接就是粗鹽,只有貴人們用的細鹽才需要提純再結晶。所以,曬出來後直接就可以賣。
儘管卮亭公爵不敢相信,這個世界的鹽竟然是不需要煮出來的。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在心中進行計算。
如果,真的能夠年產一億斤,那就是幾十億銅幣,那可是足足十萬金幣了。而如果是索倫說的兩億斤,那可就是二十萬金幣了。
而且只要有鹽,那有多少,卮亭公爵就能賣多少。
怒浪王國賣不完,就賣給西涼王國,就賣給北風王國,就賣給南方蠻族等等。
單單整個中土世界,就有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國家,足足幾億人。
這麼說吧,這個世界只能靠海水煮鹽,而且內陸地區鹹水湖有屈指可數。鹽一直處於比較稀缺狀態,以至於賣到百姓手中就到了八九十銅幣一斤的天價。
所以只要有鹽,不管有多少卮亭公爵就能賣出去。
如果真有兩億斤,那一年可是賺十幾二十萬金幣,而且這可是長期生意,可以世世代代做下去。
如此一來,十年就能賺一百多萬金幣,就真的超過王國一年的賦稅了。
索倫道:“公爵大人,這筆生意我只和您一個人做,我負責生產你負責賣,我們兩家五五分成。”
頓時,卮亭公爵幾乎無法呼吸了,眼中爆射出無比亮碩光芒。
“你說的都是真的,沒有誆騙我?”卮亭公爵不敢置信道。
索倫道:“您是我的恩人,而且是我在王城唯一的靠山,我怎麼敢欺騙你?”
“嘿嘿,你唯一的靠山可不是我。”卮亭公爵道:“可是,我實在難以置信,你那個不毛之地能夠年產一兩億斤的鹽,真的做夢都無法相信。”
索倫道:“這非常簡單,您只需派遣一名心腹,到我的亂石島看一眼便知道,我一切所言非虛。”
卮亭公爵閉上眼睛,沉思了足足好一會兒,然後猛地睜開雙眼道:“我也不派什麼心腹了,這麼天大的事情,我自己去。”
索倫一愕,道:“這可是要出海的,而且中途可能會遇上歸行負的船隊,您……”
“我就不信,歸行負敢對我動手?”卮亭公爵冷笑道:“就這麼定了,我親自跟着你去亂石島,我倒要看看,你的鹽究竟是怎麼出來的?”
……
當天晚上,卮亭公爵就秘密進宮。
次日,幾乎從來都沒有離開過王城的卮亭公爵宣佈,要前往王國東南散心。
頓時,王城的貴族們歡欣鼓舞,這個禍害終於要走了,儘管只是一陣子。
而怒浪王國東南的總督,郡守,還有貴族諸侯們,則擔心不已,這隻害蟲可千萬不要到我的地盤上來啊,這個王城最大的紈絝,是出了名的貪錢,出了名的難侍候。
在足足幾千精兵的保護下,卮亭公爵乘坐最舒適華麗的大馬車出了王城,沿着官道一路往東。
緊趕慢趕,依舊花了足足七天時間,纔到達怒浪王國東北沿海的出雲郡。
之所以選擇在這裡出海,是因爲出雲郡難得是卮亭公爵的地盤。這裡的郡守左島近原本是一落魄貴族,完全是靠恬不知恥跪舔卮亭公爵,才一步步爬上出雲郡守的位置。
當然,他的官職也到此爲止了,卮亭公爵在政場上的力量就這麼大了。
而且,他在出雲郡有兩個鹽場,需要左島近的照顧。不過能夠坐穩一輩子的出雲郡守,他也完全滿足,甚至是祖墳冒煙了。
至於他跪舔卮亭公爵被天下貴族所不齒?哪又怎樣,比起榮華富貴,名聲算得了什麼。
聽到自己的主君要來,出雲郡守左島近又是害怕又是興奮,早就打點好了一切,準備了最精緻的食物,最華麗的莊園,最美的女人,甚至包括他的妻妾。
就這樣,他還唯恐準備得不夠周到,一宿一宿睡不着覺。
結果,卮亭公爵到了出雲郡後,完全沒有停留,直接登上了富麗堂皇的巨大樓船,帶着一支船隊浩浩蕩蕩出海。
頓時,出雲郡守跪在地上幾乎嚇出尿了,完全魂飛魄散,遍體冰涼。
“我,我這是做錯什麼讓主君不高興了?我難道要完了嗎?”
他本來就被所有貴族不恥,唯一的依靠就是卮亭公爵,如果被卮亭公爵拋棄,那他的家族就徹底徹底完了。
且不說左島近魂飛魄散地回到郡守府中,嚇得躲在被窩中大哭是何等之驚惶絕望。
卮亭公爵的船隊,足足有大小几十艘船,滿載着糧食,蔬菜,醃肉,浩浩蕩蕩駛向了亂石島。
航行數百里,一天一夜後,前面的亂石島已經在望。
不過,那是什麼?亂石島竟然被圍攻了?
歸行負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派兵攻打亂石島?
隔着幾十裡,索倫見到足足幾十艘船圍着亂石島碼頭。
……
準確說是二十五艘船,足足兩千名士兵,臨海城歸氏的水軍精銳傾巢而出。
船上上千弓弩手,正彎弓搭箭對準了島上。
而此時,亂石島的所有武士,鹽民幾乎傾巢而出,拿着各種格言的武器,和船上歸行負的軍隊對峙。
索寧冰望着歸氏船隊,怒道:“這是我索氏的神聖領地,任何外人沒有得到同意,不得踏上亂石島半步。”
“哈哈哈……什麼你索氏的領地,只不過是我家丟出來的一根爛骨頭而已,也虧得你索氏把這不毛之地當作寶一般。”歸氏水軍首領冷笑道。
他是歸行負的三兒子歸秦仲,是一名高階武士,也是臨海城水軍統領。
索寧冰道:“就算如此,你歸氏也無權登島,請速速離去,不然……”
“不然如何?”歸秦仲冷道:“就憑着你這上千名阿貓阿狗,也想要擋我幾千大軍?臨海城主府有一名叛徒逃逸了,許多人親眼見到他逃到亂石島藏匿起來。你若非心虛爲何不讓我登島搜一搜?”
索寧冰氣得嬌軀發抖,這歸氏真是無恥之由,明明是爲了上島探虛實,卻編出了一個如此荒謬的理由。
頓時,她也不想廢話,直接下令道:“所有人準備,一旦有人登島,格殺勿論。”
“是!”在場所有武士,所有鹽民齊聲斷喝。
現在島上倉庫中,足足有幾百萬斤鹽,還有鹽田之秘。一旦讓這些強盜登島,那這幾個月所有的努力,索氏復興所有的希望,都會徹底毀於一旦。
而且,這些鹽田都是在場所有人,一畝一畝開闢出來了,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汗,凝聚了他們所有的希望,寧死也不會讓強盜搶去。
所以儘管勢力懸殊,但島上所有人,都不惜拼命一戰。
望着島上這一千多名拿着木棍和叉子的鹽民,歸秦仲不屑一笑道:“衝上去,凡阻擋我搜尋叛逆者,格殺勿論。”
然後,幾十艘穿拼命地朝着碼頭衝去。上千名弓弩手,隨時準備射出殺戮之箭。
……
“你的領地,遭到強盜了,怎麼辦?”卮亭公爵道。
索倫道:“能借公爵大人的幾千士兵一用嗎?”
“當然。”卮亭道:“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島上的鹽場有我的一半,怎麼能讓強盜染指。”
索倫道:“如果,我們那歸行負派來的這些人,殺得乾乾淨淨會怎樣?”
卮亭一顫,全部殺光,那……那麻煩可不小。
索倫道:“歸行負能夠出海的士兵,也就是幾千。如果這次殺光了,下次大概再也不會大規模地從海上襲擊亂石島了,算是一勞永逸。”
卮亭公爵顫聲道:“你的島上,真的能產這麼多鹽?”
索倫道:“是真是假,最多兩個時辰後,公爵大人就能見到了。”
卮亭公爵閉目沉思,猶豫,最後目光變得冰冷決絕。
“所有軍隊準備,全速前進,將前面的海盜全部殺盡。”卮亭公爵道。
“是。”樓船上的軍官,齊聲喝道:“所有艦船加速,所有弓弩手,準備!”
在黑暗中,卮亭公爵的船隊,開始拼命加速,朝着歸秦仲船隊後方包抄而去。
……
“三公子,如果真的殺起來?怎麼辦?”一個將領問道。
歸秦仲道:“還能怎麼辦,將島上的人殺得乾乾淨淨,只留下索倫,索寧冰二人活着便可。”
“可是……”將領道:“這畢竟是屬於索氏的領地了,我們這樣做是違背王國律法的。”
歸秦仲冷笑道:“現在索倫如同喪家之犬,不餓死在這荒島上都不錯了,難道還能去王城告狀?”
歸秦仲在人羣中搜尋好幾遍,都沒有見到索倫身影。
索倫這個廢物,真到了關鍵時刻,果然不敢出現了。虧得老爹還一直警告自己,不得他的命令,不得登上亂石島,要小心他的陰謀詭計。
父親有些真是太軟弱了,這畜生竟然如此辱我歸氏,如此玷污的妹妹的聲譽,他竟然也忍得下去?
這兩天,好不容易遇到父親不在,妹妹歸芹芍偷出了父親的兵符,然後母親圖靈絲出面,他才得以率領臨海城兩千水軍,進攻亂石島。
言亭一那個蠢貨,竟然幾乎嚇哭了,阻擋不了自己,竟然立刻騎馬離開臨海城去向父親告狀。
等父親回來,他這邊早就完事了,不但亂石島的虛實全部探明,島上所有人也全部殺得乾乾淨淨了。
哼,這個家族還是要靠自己啊!
接着,歸秦仲目光望向火光中的索寧冰,真的好美啊,那柔軟的身段,那絕美的臉蛋,那種嬌柔的氣質,完全是男人夢寐以求的恩物啊。
“索倫,你敢辱我妹妹,今日我就真的玷辱你的姐姐,讓你享受一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慘劇。”歸秦仲望向索寧冰的目光,頓時充滿了貪婪和狂熱。
“三哥,索倫那個賊子呢?”此時,他耳邊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無比的動聽,卻充滿了無比的仇恨。
然後,一個士兵上前,摘下了臉上的防箭面罩,露出了一張美豔到讓人窒息的面孔,不是歸芹芍又是誰?
頓時,歸秦仲嚇了一大跳,道:“妹妹,你……你怎麼來了?讓父親知道,他會剝掉我皮的。”
“我怎麼不能來?兵符還是我偷的。”歸芹芍穿着一身戎裝,望着亂石島的方向,道:“我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今日我一定讓索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將他給我的恥辱,十倍百倍還之。”
接着,歸芹芍美麗灼人的大眼睛望向歸秦仲道:“三哥,接下來你做什麼我不管,我做什麼,你也別管。”
歸秦仲猶豫了好一會兒,望向島上索寧冰的目光漸漸變得邪惡,道:“好,你對索倫做什麼我都不管。不過父親說過,索倫不能殺的。”
“殺?我纔不會殺。”歸芹芍道:“這個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種折磨比死亡還要可怕。”
然後,她直接越俎代庖道:“衝上去,將島上的人殺得乾乾淨淨。”
與此同時,索倫率領着卮亭公爵的船隊,在黑暗中如同一隻惡魔,朝着歸秦仲的船隊張開了黑暗的大嘴。
他還不知道,歸芹芍也在這大網之中。
……
注:五千多字的大章送上,在酒店寫到了凌晨六點,我今天還有事的,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