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如霜不見了,我只在竹林裡找到了一隻繡花鞋,但人卻一直找不着,生死不明。”冷勁秋說着,從懷裡掏出了那隻繡花鞋,交給雲麟:“雲麟啊,雖然義父如今遁入空門,按說應該六根清淨,但如霜的事我一直放不下,也許是我修行不夠,凡塵裡的過往還是割捨不了,我想拜託你今後能幫着打聽打聽如霜的消息,如果能讓我在閉眼之前見到她一面,我也就了了這樁心事了。”
雲麟拿着那隻繡花鞋,鄭重地點了點頭:“義父,你放心,如霜妹妹吉人天相,我一定會幫你打聽的。”
週末回家之後,雲麟將與冷勁秋邂逅一事告訴了康鈞儒,康鈞儒聽完也感慨良多,當年彭若飛爲了安排好冷勁秋這支隊伍的後路,特地來廣州與他見面,商討接應事項,等再見彭若飛時,他已經身陷囹圄,最後慘遭殺害,而冷勁秋最後卻遁入空門,真是世事難料啊!
聖約翰學校的演藝社來了一位新成員,他樣貌清秀,皮膚白皙,脣紅齒白,一雙眼睛尤其令人過目不忘,清澈明亮且顧盼生輝,要不是聖約翰學校是所男校,許多人會把這位當作女孩子。
“我叫傅海生,初中三年級二班的學生,我剛從中法學堂轉校過來不久,我喜歡演戲,曾經參加過中法學堂的話劇社,是學校的臺柱子,我參演過許多莎士比亞的名劇,包括朱麗葉,奧菲利亞,我希望在這裡也能遇到良師益友和那些志同道合的同行。”
在當時社會,女子沒有絲毫地位,哪怕是演戲,也不沾邊,戲中的旦角也只能由男子擔任,四大名旦,梅蘭芳、程硯秋、尚小云、荀慧生無一不是男子,而當時的學校男女不同校,所以演藝社的女角都是男子扮演,那些樣貌清秀的男孩往往反串當女角。
傅海生的這番自我介紹讓演藝社的其他成員不禁對他刮目相看。
傅海生的父親是位小學國文教員,母親是家庭主婦,家庭情況一般,只是傅家祖上還有點家產,所以日子過得還算滋潤,傅海生的父親是個教員,自然是比較重視孩子的教育,所以就把傅海生送去中法學堂讀書,但傅海生偏科,文科很是優異,尤其是語言方面,不僅英語說得好,還能講一口流利的法語,國文底子也不錯,但理科就不行了,因爲他的數學,物理兩科掛科,中法學堂的老師想讓他留級,傅海生覺得自己太丟臉了,便想轉學,輾轉託了傅海生的姑父的兄長,當時傅海生姑父的兄長是聖約翰中學的校董之一,而且聽說聖約翰學校的演藝社很不錯,所以傅海生就吵吵着想轉到聖約翰學校來。傅海生在其姑父兄長的庇護下,得償所願,沒有留級,順利轉入聖約翰學校初中三年級學習。
傅海生在聖約翰學校的演藝社如魚得水,很快就成爲了演藝社的臺柱子。傅海生之所以能成爲演藝社的臺柱子,倒不是佔了他的那位遠親的光,他演起戲來確實惟妙惟肖,入木三分,很能感染人,尤其是女角,充分展現了他的優勢,無論從樣貌還是身形步態,說話時的神態舉止,他都拿捏得很準,能將女性的特點惟妙惟肖地表現出來,簡直能以假亂真。
自然而然地,能與傅海生搭戲的非雲麟莫屬,兩人年紀相仿,且都長得眉清目秀,雲麟長得棱角分明,更英武硬氣,更陽剛一些,因而是男主角的不二人選,而傅海生則長得圓潤秀氣,更陰柔嫵媚,更女性化一些,當然是女主角的最佳人選,所以雲麟與傅海生二人便成爲了演藝社裡臺柱子,一對配合默契的搭檔,從《羅密歐與朱麗葉》,從《哈姆雷特》,《威尼斯商人》,《第十二夜》等莎士比亞的名著所改編的話劇中,都能看見雲麟和傅海生的身影。
在舞臺上,兩人相映成輝,在舞臺下,兩人互幫互助,雲麟經常輔導傅海生的數學和物理,傅海生則常常教雲麟一些戲劇方面的技巧,相得益彰。
經過一個學期的學習生活,在康鈞儒的潤物細無聲的疏導下,雲麟漸漸擺脫了當初的夢魘,漸漸走出了失去雙親的痛苦陰影,父親的那封《與兒書》他倒背如流,他暗暗發誓,一定要成爲一個出類拔萃的人,繼承父母的遺志,不辜負父母對他的厚望和期許。
冬季來臨,這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大雪紛飛,連上海這個很少見到冬雪的城市也一連下了好幾場大雪,整個世界變成了銀裝素裹,但大多數上海市民卻沒有這麼好的興致來欣賞這白雪皚皚的素白美景,他們只感受到寒風呼嘯,寒意徹骨,只想待在家裡,但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哪件事不需要錢呢?爲了能填飽肚子,只能硬着頭皮鑽出被窩出去賺錢,出門前必須裡三層外三層地把自己包裹起來,纔有勇氣頂着寒風,冒着大雪上街。
所以今年的冬季最搶手的便是棉紗,今年的棉紗價錢是去年的兩倍都不止,棉紡廠需要大量棉紗來紡棉,棉布店裡人山人海,人們爭相搶購棉花,回去做棉襖,棉褲,棉鞋,棉被等棉織品。
康鈞儒的宏利商行這次又賺大發了,盛夏時,康鈞儒就有先見之明,讓張孝波去新疆訂購棉花,把宏利商行所有的資金都投入進去,所以一入冬,康鈞儒就慢慢地將手裡的棉花,棉紗等物資出手,賺了個盆滿鉢滿。
康鈞儒將所賺的錢分爲三部分,一部分作爲與諸位大佬的分紅費用留在宏利商行,一部分則作爲上海地下黨組織活動經費留在另一個秘密賬戶上,剩下的一部分則通過卿恩堂的韓牧師流入中央的秘密賬戶裡。
當然康鈞儒手上的這些棉紗也並未全部出手,有一部分則直接通過譚鴻銘的交通專線運往我根據地,畢竟部隊上的將士也需要棉衣過冬。
當伍豪同志收到譚鴻銘運來的棉紗和韓牧師轉來款項時,那兩道濃眉舒展開來了,他正爲部隊如何過冬而犯難呢,沒想到白區的同志雪中送炭,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康大財神還真是名不虛傳,以前在廣州的時候就陸陸續續地將一些錢款物資運往了蘇區,現在到了上海,生意是做得越來越大了,而且還把一家快倒閉的飯店給盤活了,不僅不再向中央伸手要錢,還能輸血給其他部門,像康大財神這樣的同志真的是我黨的寶貴財富,是難得的稀缺人才啊!”伍豪難掩對康鈞儒的賞識和讚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