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這樣的……”朱靜一向冷靜,此時碰上弘軒的問題卻一下子亂了手腳。她求助地看向孝元帝。
孝元帝暗暗嘆息。
確實已身份而言,冷玉到底是太子妃,由她撫養弘軒於情於理都說的過去,這也是對弘軒的將來最好的選擇。
假如早一日提及此事,他一定會毫不遲疑地點頭。
可現在來看,只怕這冷玉公主沒有那麼簡單。何況,明知道靜妃纔是弘軒的親孃,他又怎麼能答應?
“淵兒,此事事關體大,朕覺得還是慢慢考慮再說吧!”孝元帝試圖推脫。
“父王,弘軒如今已經過了三週歲生辰,也該是擇師的時候了,如果此時不將這件事安頓好,怕是不妥。”蒼瀾淵卻是絲毫不肯退讓。
“不行,弘軒他是不會認冷玉做孃親的……”朱靜不服氣地對上蒼瀾淵的視線。
換來的卻是一聲冷哼:“你說的沒錯,弘軒他也許不會認冷玉做孃親,正如他迷了心竅要認你這個孃親一樣,到頭來,你又是怎麼對他的?”
“我,我……”朱靜這個時候才明白什麼叫做百口莫辯。
她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個決定,竟將自己逼入到如此的境地。她甚至有一瞬間的衝動,扭頭離開這個壓抑的皇宮。
帶着弘軒,遠走高飛。
可看着蒼瀾淵漸黑的印堂,她卻不得不咬了咬牙,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到底想要怎麼做?”
“很簡單,以後弘軒由太子妃撫養,你可以不用再回天牢,安心留在宮中將皇后娘娘的身體。”蒼瀾淵挑了挑眉。
“這算是條件?”朱靜不禁冷笑。
那眼神中的諷刺讓蒼瀾淵頓覺不悅,他微微眯起雙眼,冷哼道:“你要是不願意的話,等皇后娘娘身體好轉了,可以再回天牢。”
“你可以關我回天牢,但是弘軒絕對不可以交給冷玉撫養,你知不知道,她根本就不可能真心實意對弘軒好……”朱靜激動地上前。
蒼瀾淵卻一把將她推開,無情地說道:“這不是你能說了算的事情。”
“蒼瀾淵……”朱靜厲聲一吼,那凌厲的眼神竟讓蒼瀾淵有一陣的心慌。
他甚至懷疑,自己的這個決定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
可是一想到冷玉的情況,他不得不狠下心來道:“如果你執意鬧下去的話,休怪本宮無情。”
正僵持不下,卻聽到御書房外一聲緊急的聲音傳來:“末將木清漓求見聖駕。”
哥哥……
朱靜臉色微變。
“進來吧!”孝元帝卻是鬆了一口氣。
蒼瀾淵微微挑了挑眉,暫時退到了另外一邊。
木清漓顯然沒有料想到,會在御書房內見到妹妹,立即兩眼放光,脫口道:“妹妹,你還好嗎?”
朱靜點了點頭,嘴角的笑意卻未到眼底。
木清漓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可當着皇上和太子的面也不便多問,回過神來,才略有尷尬地說道:“末將參將皇上,太子……”
“不必多禮。”孝元帝揮了揮手,“不知清漓你匆匆而來所謂何事?”
木清漓面色一凜,正色說道:“皇上,剛剛疫區八百里加急傳來消息,說這瘟疫已經蔓延出了封鎖區,只怕再這麼繼續下去,後果不敢設想……”
“什麼?”孝元帝和蒼瀾淵不禁大驚失色。
瘟疫?
朱靜心頭一顫。
“怎麼回事?”雖心中爲了弘軒的事情煩惱,可看到眼前這幾人驚慌失措的模樣,朱靜還是不免擔心。
孝元帝一聲長嘆。
木清漓低聲解釋道:“前幾日旱災災區突然了瘟疫……”
朱靜臉色頓變。
蒼瀾淵此時也顧不上其他,上前一步,着急地問道:“不是已經下令要全面封鎖瘟疫發生的村莊,不容許任何人出來的嗎?怎麼疫情還會擴散出來?”
木清漓搖了搖頭道:“這其中因由末將並不知情,可能是有人不甘被留在疫區,所以偷偷跑了出來。”
蒼瀾淵不禁回頭看了孝元帝一眼,只見他臉上同樣掠過一絲驚慌。
朱靜察覺到他們眼神交匯時流露出來的異樣,不禁脫口問道:“莫非你們想要燒燬被封鎖的村莊?”
木清漓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孝元帝目光閃爍,又是一陣嘆息。顯然是默認了朱靜的猜測。
“不,這絕對不行。”木清漓立即搖頭否定:“皇上,萬萬不可這麼做。”
“這……”孝元帝爲難地看了一眼蒼瀾淵。
蒼瀾淵急忙說道:“這也是逼不得已的辦法!這場瘟疫來的又快又恨,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已經感染了數千之人,而死亡的人數也在不斷的增加,而現在派去的人根本就找不出解決瘟疫的法子,若是這般下去,只怕整個大容都會毀在這場瘟疫之中……”
蒼瀾淵沒有繼續說下去,木清漓和朱靜卻也是瞭然。
確實,在這樣的時候,壯士斷腕或許對大容而言更爲重要。
與其看着這場瘟疫毀了整個大容,或許犧牲某一些人,纔是最好的選擇。
縱然心中明白蒼瀾淵的意思,可她們心裡還是很難接受這樣的做法。
“末將相信一定還會有其他辦法的!”木清漓不死心地呢喃。
“還能有什麼辦法?再這麼拖下去,只會讓疫情越發的難以收拾!”蒼瀾淵面色冷峻。
木清漓頓時無言以對。
氣氛一下子變得凝固,孝元帝看在眼裡,急在心頭,不免一陣急火攻心,眼前一黑。
“父皇……”朱靜眼疾手快,率先察覺到異樣,一聲驚呼。
說時遲那時快,蒼瀾淵已經上前急時扶住孝元帝。
朱靜跟着上前,捏了捏孝元帝的虎口之處,好一會的功夫,孝元帝的意識才幽幽地迴轉回來。
“父王,您沒事吧?”看到孝元帝睜開眼,蒼瀾淵連忙問道。
朱靜悄然退了一步,額頭早已佈滿了冷汗。
還好……
孝元帝緩過勁來,不免有氣無力地搖頭:“朕沒事了,多虧了靜妃……”
蒼瀾淵若有所思地看向朱靜,眼神中多了幾分探究。
“父王您只是一時急火攻心,我並沒有做什麼。”朱靜低着頭,卻不願意領功,只是不忘叮囑道:“只不過父王以後還是要多加小心,這樣的情形要是再發生,只怕會很危險。”
孝元帝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臉上疲態俱顯。
“父王,依兒臣看來您還是先回去休息吧?”蒼瀾淵擔心地勸道。
孝元帝卻搖了搖頭,扯着嘶啞的嗓音道:“如今疫情蔓延,朕怎麼能休息?”
“可是您……”蒼瀾淵還想再勸,可見孝元帝眉頭深鎖,一臉堅決的模樣,也只有無奈作罷。
“依你們來看,此事到底該如何處置?”孝元帝正色問道。
一陣沉默。
“讓我去疫區看一看,或許能夠找到制止疫情蔓延的法子。”朱靜突然說道。
“不行……”
“不可以……”
兩道急急的反駁聲同時響起。
朱靜意外的看着滿臉着急的蒼瀾淵,眼中露出一絲疑惑。
他是在關心自己嗎?
蒼瀾淵話一出口,自己亦是一愣。
不知道爲何,當她說要去疫區時,他的心頭莫名掠過一絲驚慌。腦子裡突然有一道聲音在說:他不能再失去她!
這樣陌生的感覺,讓他有些惶惶不安。
另一邊,木清漓已經迫不及待地上前,喝止道:“你這是在胡說八道什麼,疫區那麼危險,你怎麼能過去?”
“可是,也許我可以找到救治瘟疫的法子。”朱靜微微咬脣,沉重地說道。
木清漓張了張嘴,卻是無從反駁。
相比較起來,她的醫術確實更勝一籌,或許如靜兒所說,這讓其他人束手無策的瘟疫到了她的手中,可能會找到解決的法子。
可這畢竟也只是有可能。
這就好比一場豪賭,賭贏了,她可以救所有的人。可要是賭輸了,只怕的連她自己的命都會搭上。
“不,不行,這瘟疫太危險了,要是你還沒來得及找出解決的法子,自己卻感染了該怎麼辦?”木清漓想了想,還是不肯答應。
“難道哥哥就眼睜睜地看着那些人被活生生燒死?”朱靜也顧不得孝元帝和蒼瀾淵的面子,無奈說道。
孝元帝慘白的臉上掠過一絲尷尬。
蒼瀾淵微微眯起雙眼,掩飾掉眼底的異樣。
“當然不是,可是……”木清漓搖了搖頭,想要勸說,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勸說。
不可否認,相比起那些庸醫,或許靜兒纔有可能拯救那些被瘟疫禍害的人。可現在墨玄昏迷不醒,他又怎麼能忍心讓她去冒險?
只是如果靜兒不去?難道就眼睜睜看着那些人被活活燒死嗎?
“靜妃,茲事體大,不如還是再看看有沒有其他的法子吧?”孝元帝雖心知她的醫術,可到底這瘟疫不比其他。
朱靜知道孝元帝是擔心她,心中一陣暖意。
一旁的蒼瀾淵卻冷哼一聲道:“沒有那個金剛鑽,就不要去攬瓷器活。不要以爲自己會點醫術,就信誓旦旦地要去拯救天下黎明百姓,這可不是逞強的時候!”
朱靜用力地閉上眼,雙拳緊握。
“淵兒……”孝元帝面露不悅。
蒼瀾淵卻並不理會:“父王,兒臣這說的可都是實話。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搭了她這條命算不得什麼,可要是害得瘟疫蔓延的越來越嚴重的話,這責任誰來擔當?”
朱靜不禁苦笑,原來在他的眼裡,竟是搭上她這條命算不得什麼……
“如果我可以控制瘟疫怎麼辦?”朱靜緩緩地的睜開眼,倔強的眼眸對上蒼瀾淵錯愕的眼神,一字一句地問道:“如果我能做到的話?你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