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
“皇后娘娘現在的病情暫且等到控制,不過因爲病發的太急太猛,所以除了繼續服藥外,還需要每日鍼灸,以消除後患……”朱靜除了不能告訴孝元帝薛皇后是中毒外,其他的情況倒是事無鉅細,如實地轉告。
孝元帝一邊點頭,一邊探究地看着她。
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果然是清洢?”
朱靜微微一愣,終究還是深吸一口氣,無奈地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爲何淵兒他卻認不出你?而且從長相而言,冷玉公主纔有着一張跟清洢一模一樣的臉!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孝元帝說出心中的疑慮。
朱靜聳了聳肩,嘆息道:“其實我本來也是因爲因緣巧合,誤打誤撞進入了木清洢的身體。現在的這個纔是我原本的身子,自然是和木清洢的長相不同。而冷玉公主爲何會和木清洢長的一模一樣,我就有所不知了。想來這世上長的想象的人也大有人在吧?”
孝元帝卻覺得眼皮一跳,脫口說道:“不,不對……”
“什麼?”朱靜本在遲疑着到底要不要告訴孝元帝關於蒼瀾淵的病情,卻見孝元帝眉頭緊鎖,面色暗沉,不由的眉心緊蹙。
孝元帝神色凝重地看着她,許久才遲疑道:“冷玉根本就不是長的和木清洢想象,想當初她曾來過大容,雖成日以輕紗拂面,可根本就不是如今這般長相……”
朱靜嘴角的笑意很快斂去。
“父王,你說的可是實情?”朱靜不敢妄下定論,不死心地問道。
孝元帝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點了點頭,道:“沒錯,不會有錯的。”
朱靜只覺得心頭一沉,如果真的如孝元帝所說,只怕這冷玉進宮就不只是想要迷惑住蒼瀾淵了。
“難道她帶了人皮面具之類?”孝元帝猜測道。
“不,我觀察過她,她臉上並沒有人皮面具。”朱靜搖頭說道。
孝元帝皺了皺眉,下意識地說道:“那也許就是以前的臉是假的,或許當初冷玉公主也只是擔心與清洢,也就是那時候身爲太子妃的你撞臉,所以才帶了人皮面具也說不定。要不然,總不至於換臉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朱靜只覺得突然茅舍頓開,眼前一亮,略有興奮地問道:“父王,你剛纔說什麼?”
“啊?朕說,說……”孝元帝本就是隨口分析,被朱靜這麼一問,反倒是遲疑了好一會兒才又說道:“朕說人皮面具……”
“不,不是這一句。”朱靜搖了搖頭。
孝元帝不禁皺眉,想了想,突然面色慘白,一臉不敢置信道:“你該不會是懷疑她是換過臉了吧?”
朱靜靜默不語,可眼神裡卻寫滿了篤定。
“不,不會的,這怎麼可能呢?”孝元帝一個勁地搖頭。
他甚至被自己的想法震撼到了。
這個世上怎麼可能有人能夠做到換臉?
可對於來自未來,又是醫生的朱靜而言,對換臉這樣的事情並不陌生。只不過在她原先的世界,這並不叫做換臉,而是叫做整容。
當然,這在21世紀並沒有什麼。
可在這大容王朝……
朱靜的面色越發的冷峻,她甚至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孝元帝見朱靜面色鐵青,不發一言,眼中卻一絲堅決,心中依然有了答案。
“對了,剛纔你還沒回答我,爲什麼淵兒他竟認不出你來?”孝元帝轉過話題。
朱靜緊蹙的眉頭依然未能舒展,她嘆息一聲,反問道:“難道父王沒有發覺,自從太子親自出徵協助羌族抵禦外族回來後,整個人就變得不太一樣了嗎?”
孝元帝不由得一愣。
仔細回想一下,雖說淵兒在處理國事各方面依然如以往一般出色,可在性情方面的確是有些不同。
甚至,就他們父子而言,也明顯生疏了不少。
“你到底想說什麼?”孝元帝連忙追問。
朱靜張了張嘴,剛想回答,卻聽到門外傳來一聲:“太子到。”
她立即閉上嘴巴,退到一邊。
孝元帝雖心中好奇,卻還只能暫且放下心頭的疑惑。
一擡頭,蒼瀾淵已經進來。
似乎沒有料想到朱靜會在這裡,蒼瀾淵立即皺了皺眉。
“淵兒,你來了……”孝元帝主動招呼。
蒼瀾淵點了點頭,問道:“不知父王着急找我過來可是有什麼急事?”
孝元帝遲疑地看了一眼一邊的朱靜。
蒼瀾淵心中頓時瞭然。
“淵兒,其實朕找你過來,是有一事相求……”孝元帝雖覺得有些尷尬,卻還是主動說動。
沒想到,蒼瀾淵卻急着打斷道:“父王……”
“嗯?”孝元帝一臉的錯愕。
就連一直低着頭默不做作的朱靜也不由得擡起頭來,眼中掠過一絲不解。
她印象中的蒼瀾淵,就算猜出皇上所求何事,也定然不會這麼迫不及待地打斷。難道……
朱靜心頭涌現出一絲不好的預感。
“父王,其實兒臣今日也有一事想要求父王成全。”蒼瀾淵率先說道。
孝元帝悄然看了朱靜一眼,見她微微蹙眉,臉色並不好看。
“咳咳……”孝元帝輕咳一聲,不得不問道:“不知淵兒所求何事?”
朱靜的視線一直緊緊地盯着在蒼瀾淵的身上,他卻好像看不見一般。只見他的劍眉微挑,朗聲道:“此事,有關弘軒……”
朱靜的身子頓時一顫,臉上的血色彷彿一下子被抽空。
“弘軒他怎麼了?”孝元帝滿臉關切。
蒼瀾淵搖了搖頭,道:“弘軒他現在很好,只是兒臣覺得,如今皇后娘娘身體抱恙,弘軒他只怕並不適宜再叨擾皇后娘娘。而兒臣又忙於朝堂之事,無暇顧及弘軒的功課,只怕長期以往下去,對他的成長並無益處……”
孝元帝不禁連連點頭。
他也考慮過這個問題,想當初,清洢驟然離世,淵兒終日沉溺飲酒,皇后將弘軒帶在身邊撫養也無奈之舉。
可如今這弘軒漸漸長大,確實到了該立規矩的時候了。
皇后心軟,又是心疼弘軒自幼沒了孃親,自然捨不得給他立規矩。要是弘軒他日只是一個逍遙王爺也便罷了,可弘軒到底是皇長孫,這大容的未來君主,自是怠慢不得。
他此次回宮,本也打算找個機會與淵兒商量一番。只是自回宮以後,發生的事情應接不暇,一直也沒有這個機會。
今日,既然淵兒主動提及……
孝元帝別具深意地看了朱靜一眼,似乎感受到他的注視,朱靜也迴轉過頭,對上他的視線,可看她的神色卻有些不太對勁。
正覺得狐疑,已聽到蒼瀾淵繼續說道:“所以兒臣覺得,還是將弘軒交給冷玉撫養更加合適。”
孝元帝不由得皺眉。
另一邊,朱靜已經脫口而出:“不行。”
蒼瀾淵不悅地皺眉,這纔將視線緩緩地落在她的身上,眼神倨傲地冷聲問道:“這裡什麼時候輪的到你來說話?”
朱靜此時哪裡還顧得了許多,她好不容易纔回到大容,就是爲了跟自己的兒子團聚,又豈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將自己的兒子交給另一個女人。
何況,如今看來,這冷玉決計沒那麼簡單。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眼睜睜看着弘軒陷入到危險之中。
“你別忘了,當初你讓我進宮的時候,說過會讓弘軒跟着我……”朱靜着急地說道。
蒼瀾淵卻是一聲冷笑。
朱靜不由得一愣,只聽他滿臉嘲諷地說道:“本宮當初說過這話嗎?怎麼本宮卻不記得?”
“你……”朱靜心中憤恨,卻是無言以對。
他說的沒錯,當初他確實沒有直白地說過要將弘軒交與她撫養。可那意思分明就是……
奈何,他卻可以翻臉不認賬。
朱靜暗暗捏緊拳頭。
蒼瀾淵卻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她,依然不依不饒地說道:“何況,你讓本宮如何將弘軒交給你?難道讓他隨着你一同入天牢嗎?”
“我……”朱靜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孝元帝連忙說道:“其實朕今日找你過來,就是想要和你商議一下靜妃的事情。如今皇后的身體這般,只怕靜妃暫時並不能押回天牢,所以……”
“父王,就算兒臣同意不讓靜妃再回天牢,也掩蓋不了她犯下的罪行。”蒼瀾淵面色冷峻,毫不留情地數落道:“且不說,靜妃目無尊卑害得太子妃流產,單說她假借弘軒之手,將毒藥給了兒臣,就這一點,兒臣也決計不能讓弘軒再叫她一聲孃親。”
朱靜只覺得一身的寒意。
她做夢也沒有想到,有一日蒼瀾淵竟會硬生生地想要將自己的兒子,從她身邊奪走。何況,還是因爲她一心想要救他而已!
朱靜眼中不滿絕望,她怔怔地看着蒼瀾淵,嘴角竟不由得掛起一絲嘲諷。
蒼瀾淵只覺得心頭沒由得一慌。
那眼神就好像他做了多麼不可饒恕的事情一般。
不過,他很快搖了搖頭,趕走心頭那一絲異樣,繼續說道:“而冷玉則不同,她不但心底善良,又是出生羌族皇室。何況,她是太子妃,這樣的孃親,對弘軒來說,纔是最好的選擇。”
孝元帝不由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