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臺下,樑敖因爲她突然發飆,無語撫額,這姑娘……
科西國語中沒有“娘們兒”這個詞,就算有翻譯官也不敢這麼翻譯,雖然他一字一字都聽懂了,最後翻譯給科西國王子的卻是“蘇小姐等不及了,要求快點開賽”。
科西國王子只當女人都是急性子,也沒多想,點了點頭,面向黑奴,用一種奇怪的方式呼喝了一聲。
一直站着像一座黑塔似的黑奴在這一聲呼喝過後突然動了,他動了動腳,又聳了聳肩,最後扭了扭脖子,像是在醞釀力氣似的,接着,他衝着蘇嬋發出了一聲響亮的怒吼,似在咆哮,恍若巨雷,震耳欲聾。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的一聲吼叫嚇了一跳,那聲音比任何一種野獸的叫聲都要刺耳,震的人心臟發顫。
樑敖留心去看蘇嬋的表情,蘇嬋沒有被嚇到,她的表情一馬平川的,她一馬平川地看着黑奴長嘯完畢,而後衝着黑奴勾了勾手。
這輕飄飄的姿態是挑釁,是羞辱,黑奴頭腦再簡單也看明白了,他很生氣,雙眼赤紅,吼叫着衝上來,就像是一頭髮怒的公牛。
賽臺寬闊,但對黑奴的身高體型來說算狹窄了,饒是如此,他的速度依舊迅快,彷彿一點也不怕衝着衝着自己剎不住摔下賽臺去。
他猛獸一樣向蘇嬋衝過來,蘇嬋沒有躲,她長身鶴立,穩穩當當地站在最先的位置上,望着他衝過來,眼裡閃過一抹好奇。
她就這麼看着他,一直到他直衝來就快要撞上她了。
看臺上驚呼連連,有膽小的已經捂住眼睛。
黑奴並沒有抓住蘇嬋,在他衝上來要抓住她的一刻,蘇嬋突然身子一矮,像一條泥鰍一樣從他的腋下滑了過去,滑到他的背後。這時候黑奴已經衝到了賽臺的邊緣,令他吃驚的是,蘇嬋從他的胳膊底下滑過去之後居然能順勢彈跳起來,快速紮下馬步,對着他的後心結結實實就是一拳。與此同時,讓蘇嬋有些吃驚的是,黑奴在高速奔跑過後不僅在賽臺邊緣剎住了腳,自己用盡全力的一拳打在黑奴的後心,非但沒有使他受傷,力道反彈回來讓她的手骨如碎裂一般,劇烈地疼痛。
雙方都很吃驚。
蘇嬋皺了皺眉。
黑奴大怒,在捱了一拳之後,咆哮着轉身,用蒲扇似的大掌東抓西抓,非要將蘇嬋捏在手裡不可。
蘇嬋左躲右閃,鎮定着目光,將黑奴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一邊打量一邊在心中狐疑地思考,這個大塊頭的弱點究竟在哪裡?
賽臺下,本來提心吊膽的樑敖在她的機敏裡逐漸平靜了下來,眸光也隨之變得深邃。
這姑娘很特別,她的確是三腳貓工夫,但她擁有驚人的彈跳力和靈活性,輕盈如貓,敏捷如兔。同時她非常鎮定,不管場面多麼艱險,她都能鎮定以對。她很聰明,她在試探對方的弱點。
處變不驚,從容鎮定,這兩項即使是許多男人都未必能做到,更何況是個姑娘。
如果她不是一個姑娘……
想到這裡,樑敖的脣角不知不覺勾起了一抹笑容。
她真有趣!
蘇嬋輕盈地跳起來,避開黑奴的一記重拳。黑奴的拳頭重重地砸在地面上,他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似的,表情平靜,可賽臺上的青磚已經出現了一絲裂縫。蘇嬋凝眉,雙足剛落地,黑奴的拳頭狂風驟雨般的揮來。蘇嬋動作迅快地避閃,可是他的拳頭太快了,別看他體型龐大,可他並不笨重,雨點似的拳頭襲來,即使蘇嬋賣力躲避,還是捱了幾下。
最後一拳沒能避開,漆黑有力的拳頭正中蘇嬋的臉頰,即使最後她終於藉着他出拳的這股力道向後彎腰,從他緊接着揮來的手臂下面掠過去,跳到他身後,可是這一拳的力道着實兇猛,雪白的小臉霎時腫了起來。
臺下一片驚呼。
樑敖的心突然就提到了嗓子眼兒,他動了動,卻又定住了。
讓她受點教訓也好,不受傷她總不知道天高地厚,等她哭鼻子時再讓她下來就好。
然而蘇嬋沒有哭鼻子,她穩穩地落在黑奴身後,站在賽臺邊緣。手撫上瞬間腫起來的臉頰,眼盯着黑奴,她只是歪頭唾了一口血水。她手放在衣服上,就像男人一樣,三下五除二,豪邁地脫去衣裳。
全場譁然。
天藍色的錦袍下是黑色的短打,這身短打卻和普通的短打不同,上衣很短,直到腰間,更方便活動。沒有袖子,雙臂可以最大範圍地活動不受拘束。那兩條裸/露在外的胳膊,修長,且佈滿了肌肉,雖然不像黑奴那樣肌肉成山,可她的兩條胳膊只是看着就能感受到其中充沛的力量。
姑娘家當衆裸/露皮膚是會被狠狠譴責的,可人們在看到蘇嬋的兩條胳膊時,不知爲何都閉了嘴,大概是她太不像個姑娘了。
人們的心思都在比賽上,大家都爲她捏了一把汗。
硬碰硬的對決越來越激烈,蘇嬋纖細的身體受傷多處,也是接二連三的受傷讓人們突然發現……她似乎很禁打。
從賽臺邊緣起跑,借住慣性直接跳上黑奴健碩的身體,踩着他的胸大肌,蘇嬋一個輕盈的跳躍,直接坐在了黑奴的脖子上,拳頭舉起,衝着他的天靈蓋一陣狠砸!
這人全身肌肉,沒有破綻,唯一的弱點大概就是頭部了。
黑奴被騎着狠揍,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疼的,嗷嗷直叫,用力搖晃身體,拼命亂抓,想要甩開她。
蘇嬋一面靈巧地躲閃,一面繼續拳打黑奴的頭顱,每一拳都用了最大的力道,出手狠辣,毫不留情。
反抗中,黑奴終於抓住了蘇嬋的腳,他用大手抓住蘇嬋的腳踝,將她從自己的脖子上拽下來,用力一甩。蘇嬋斷了線的風箏似的飛了出去,在飛出賽臺時,狠狠地撞上了賽臺的漢白玉圍欄上!
低呼聲此起彼伏,正當人們不知道是該爲她的重傷肉疼還是該爲她摔出賽臺惋惜時,人們激動地發現,在摔出賽臺的一刻,蘇嬋一隻手抓住了賽臺的圍欄,單臂吊在圍欄上。
黑奴早就陷入了強烈的憤怒中,他赤紅着眼,大步走向掛在圍欄上的蘇嬋,想要將她抓起來,再狠狠地扔下去。
看臺上,姑娘們驚慌的尖叫聲響起。
蘇嬋咬着牙,單手吊着沉靜了片刻,手臂上的肌肉肉眼可見地顫動,單臂引體向上,她又一次爬了上去。
人們鬆了一口氣。
蘇嬋在賽臺上站穩,轉身,面向黑奴,再次全速奔跑。
黑奴以爲她又要騎到自己身上來,怒不可遏,哇呀呀喊叫着,撲上來要抓住她。
這一次蘇嬋卻沒有跳起來騎到他身上,在全速奔跑的同時她猛地轉身,以背對着他的方式向前一滑,順着他岔開的雙腿滑了進去,在從他的胯下滑下去的同時,修長有力的腿猛然向上,狠狠地踹在他的要害上!
這一腳最狠,人們彷彿聽到了蛋碎的聲音。
殺豬似的嚎叫聲響起。
與此同時,蘇嬋的手一把抓住黑奴的後心,用自己的全身作爲軸心,趁他正承受劇痛之際,將他龐大的身子以一個過身摔,從自己身上狠狠地摔過去!
黑奴的脊背重重地砸在地面上。
蘇嬋的身子跟着他摔倒的方向順勢打了個滾兒,在他落地時,下一刻,她已經牢牢地坐在他身上!
黑奴正擡頭,還要掙扎,蘇嬋一頭撞過去,狠狠地撞在他的腦袋上!
黑奴兩眼發黑。
緊接着,蘇嬋抓起黑奴的腦袋,衝着他的腦袋,一拳又一拳,一直到他再無反抗之力。
蘇嬋站起來,看着他鼻青臉腫的黑臉,表情是一馬平川。
蘇嬋喘了一口氣,手摸上腰間纔想起來,解下竹筒,拔去蓋子,一邊將紅色的液體澆在黑奴傷痕累累的臉上,一邊說:
“對了,這是我二姐讓我給你的。”
比殺豬更加慘烈的嚎叫在這一刻響起,讓人心驚膽戰。
蘇嬋又將竹筒蓋上,重新系回腰間。她彎下腰,抓起黑奴的胳膊,以自己的小身板將體型龐大的黑奴用雙手舉了起來!
滿座駭然。
蘇嬋打敗了黑奴,心中歡喜,她舉着黑奴,在迅快地旋轉過後,藉着旋轉的力量將黑奴肥碩的身子用力甩下賽臺!
黑奴不僅被甩下賽臺,而且橫飛了許多米,最後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幾乎把地面砸出了坑。
蘇嬋退後,一直退到賽臺邊緣,助跑,加速,起跳。她從賽臺上跳下來,俯衝的飛鷹般重重地砸在黑奴的腹部!
“噗!”仰殼倒地的黑奴噴出一口老血,腦袋一歪,也不知是死是活。
蘇嬋從他身上站起來,風吹過,她的心情十分暢快。
全場沉寂了三秒鐘,緊接着爆發出如雷的歡呼,尤其以女孩子的尖叫聲最爲激烈,甚至有幾個身體弱的姑娘因爲承受不住比賽的激烈,在蘇嬋獲勝的瞬間突然暈了過去。
蘇嬋被響亮的喝彩聲嚇了一跳,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她很高興,挺了挺身子,筆直地站在賽場中央,身姿如鶴,秀雅如鬆。
看臺上,樑鑠目不轉睛地望着蘇嬋,眸色深沉,他慢吞吞地說:
“這力氣……”
“丁信。”樑錦幽聲道,表情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