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震山被押上金殿的時候已經是又一輪朝議開始,文武大臣和駱寰初一起憂心忡忡,李忠死、肖震山逃,沒有人抵抗寧國軍,晟國西疆的大門等於是向寧國大敞着,這樣下去用不了幾天寧國軍就會攻到京城,晟國就要亡國了。
衆人正在一籌莫展之際,陳稟武上殿稟奏道:“聖上,肖震山回京,現在已經被末將押解到殿外!”
駱寰初一聽龍目之中立刻射出寒光,道:“把他給朕押上殿來!”
陳稟武應了一聲出去,不多時把肖震山押到殿中。
肖震山被綁着繩索,由兩個殿前武士推上來噗通一聲跑在地上。
駱寰初憤怒地一拍龍椅扶手,喝道:“肖震山,你還有臉回來!你出征之前是怎麼和朕說的,信誓旦旦向騰保證,一定會打退寧國軍、生擒穆兆延,可是你不只沒勝,甚至還慘敗成這樣!你對得起朕,對得起晟國供你們衣食的百姓們麼!”
肖震山跪地痛哭,道:“皇上,末將知罪,末將知道自己罪該萬死,末將本想戰死沙場以謝天下,可是末將不甘心,末將也知道逃回來也必是一死,但卻想當面問皇上,末將兵敗之前究竟哪裡做錯了,您要讓李將軍代您賜死末將!”
他這一說殿內除去少有的幾個人之外,其他人都在發愣,皇上曾經在兵敗之前就要賜死肖震山?有這回事麼?自己怎麼沒聽說過。
“賜死?”駱寰初也十分奇怪,說道:“肖震山,你在說什麼,朕何曾要賜死你?連殺你之心也是昨日聽到戰報之後才生的,在此之前騰一直對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打退寧軍,朕甚至都想好了你凱旋之後要如何封賞你,可是沒想你竟然讓朕如此失望!”
肖震山跪在地上直愣愣道:“皇上沒有要賜死末將?可是爲什麼李忠將軍向我宣秘旨,說聖上賜末將自裁,還拿了尚方寶劍給末將,末將不肯就範,李忠將軍他就要、就要替聖上殺死末將,末將胸口中了他一也險些喪命,殊死抵擠得以逃脫,這才帶着手下人馬與他分兵,沒想到……末將該死!”
駱寰初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道:“你說什麼竟然還有這等事?!”
肖震山說道:“怎麼聖上竟然不知道?難道李將軍他假傳聖旨麼?可恨末將竟然深信不疑,想要帶着人馬回京,到皇上面前來親身受死,結果不想正好寧國軍就打來了……”
他說完之後朝臣中發出一片竊竊私語聲,有人小聲說道:“難怪西征軍儈慘敗,原來中間還人這樣的變故……”
“是啊,李忠竟然敢假傳聖旨要殺死肖震山,看來是妒嫉他打勝仗了……”
雖然肖震山說得頭頭是道,可是駱寰初還是沒有輕易相信,問道:“肖震山,你說得可是實情?畢竟現在李忠已死,不能與你對質。”
肖震山說道:“他殺末將的時候末將的親兵都看到了,可以爲末將作證。”
駱寰初冷笑道:“哼,親兵?親兵也是你的人,當然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找人作假證的事朕也不是沒見到過……”
他這一說,下方站着的藤晉心虛地低了低頭,暗想皇上肯定是又想起了鄒帛文的事。
駱寰初略微沉吟了一下說道:“就算李忠已死,可是總應該還有其他證據證明確實發生過此事,比如他當時宣讀的秘旨之類,不然朕怎麼知道你不是在誑騙朕。”
肖震山說道:“回皇上,末將當時已經補些事震驚,根本沒想那秘旨之事,不過末將爲了保命卻搶下他手裡的尚方寶劍,末將以爲那是皇上賜下,一直沒敢丟棄,現在就在末將的馬鞍之中。”
“唔?立刻去人拿來!”
駱寰初一聲令下內侍官立刻出殿,到外面找到肖震山的馬,從馬鞍中把那把所謂的尚方寶拿出,捧着回到殿裡。
從肖震山進殿到現在,駱鳳澤一句話也沒說,他還不知道肖震山爆出的這個驚天秘密最後的茅頭會指自己,仍舊在那裡靜靜地看着。
見內侍把“尚方寶劍”拿回,所有人都向他手中看去,在衆人印象裡,既然叫“寶劍”,當然要是三尺青鋒,可是沒想到內侍拿回來的“尚方寶劍”竟然只有一尺多長,看起來分明就是一柄匕首,而且只有還是沒有鞘的匕首,上滿沾着塵土和乾涸的血漬。
內侍捧着匕首走到玉階前說道:“皇上,奴才只在沿將軍的馬鞍裡搜到這隻匕首,沒有見到‘寶劍’。”
駱寰初往那隻匕首上看了一眼,問肖震山道:“這可就是你所說的什麼‘尚方寶劍’?”
肖震山連忙說道:“是的,這就是李忠將軍命我自裁用的‘尚方寶劍’,因爲他用的時候是出鞘,所以末將搶下的也只有它,沒有拿到劍鞘。”
駱寰初朝內侍說道:“呈上來。”
內侍捧着匕首走上去,小心地把匕首尖避向一旁,把匕首柄朝前遞了過去。
駱寰初一邊看一邊說道:“哼,只有一柄匕首,誰又知道他究竟是從哪來的,如何就能說明它是李忠當時拿‘尚方寶劍’。”
肖震山見他還是不肯輕易相認,跪在地上一臉冤屈道:“皇上,這真是李將軍來殺末將的‘寶劍’啊!”
駱寰初不聽他在那裡叫喊什麼,只是打量着手裡的匕首,只見那匕首果然十分精緻,看起來鋒利無比,而且匕首的柄上還鑲嵌着大大小小的寶石,華貴無比。
他看來看去眼中逐漸閃出狐疑之色,道:“這匕首朕怎麼好像在哪裡見過……”
說着擡起頭來看向肖震山,問道:“你雖然只搶來匕首,但是想必它的外鞘你也曾見過,那是什麼的鞘?”
肖震山說道:“末將見過,那劍鞘鑲滿寶石,極爲華美,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
“鞘也鑲滿寶石……”
駱寰初再次看向匕首,把它伸向內侍吩咐道:“擦乾淨!”
內侍連忙接過去用袖子一頓擦抹,把匕首上的血漬和塵土擦乾淨,然後再次遞迴給駱寰初。
駱寰初拿過再看,卻見匕首身上露出三個雕刻的小字“遊寒匕”。
駱寰初眼睛倏地亮起,把目光投向駱鳳澤,叫道:“靖王!這是怎麼回事?!”
駱鳳澤從前到尾一直在靜靜看着,即沒插一句嘴,也沒想到會有自己的事,見父皇突然問到自己頭上,愣怔道“父皇,什麼怎麼回事?”
駱寰初看着兒子的目光開始泛冷,道:“我問你這‘遊寒匕’怎麼會在李忠手裡,而且還成了‘尚方寶劍’!”
“‘遊寒匕’……”駱鳳澤又茫然了一陣子纔想起來,“遊寒匕”是數年之前陪父皇去打獵,父皇在獵場上賜給自己的,可是帶回宮去不久那匕首便丟失了。
想着說道:“父皇您說這匕首是‘遊寒匕’?可是……可是它分明已經丟了很久了。”
“丟了?爲什麼朕從來沒聽你說過。”
駱鳳澤低了低頭,心想老爹給的東西弄丟了,自己哪敢隨便說,你不問就以爲這事過去了。
“呃……剛丟的時候皇兒以爲只是把它放忘了地方,以後會找到的,所以就沒父皇說,結果後來就把此事給忘了。”
駱寰初的臉色越來越冷,道:“你放忘了地方,結果它現在卻在兩軍陣前出現了,而且還是什麼‘尚方寶劍’,讓朕的兩員大將互相殘殺,導致大軍慘敗……你忘得可真好啊!”
駱鳳澤聽出父親話中的寒意,連忙跪倒說道:“父皇!皇兒那匕首真是丟了,皇兒也不知道它如何會出現在兩軍陣前!更不知道爲什麼會有‘尚方寶劍’一說!皇兒真的與此次兵無關啊!”
駱寰初把牙咬得咯咯直響,道:“出了如此大事,難道只是一句‘丟了’‘與你無關’就能說得過去的麼?!今日此事你必定要給朕解釋明白!”
駱鳳澤欲哭無淚,叫道:“可是父皇,皇兒真的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不知道已經丟了幾年的匕首會出現在兩軍陣前!皇兒……皇兒真的無法解釋啊!”
“無法解釋?你說得還真輕鬆!你以爲這樣一句話就可以矇混過去麼?!‘尚方寶劍’、秘旨!我的三皇兒!你究竟是想做什麼?‘尚方寶劍’替你父皇賜了、秘旨也替你父皇下了!是不是乾脆朕這個皇位也要你來替朕坐?!”
駱鳳澤嚇得臉色煞白,沒想到一向寵愛自己的父皇竟然會這樣猜測自己,跪在地上急忙辯駁:“沒有啊,父皇!皇兒絕對沒做過這樣的事!請父皇明查!那匕首不是皇兒給李忠的,皇兒也從沒下過什麼秘旨!”
這時駱允澤也連忙出來跪在駱鳳澤身邊,說道:“父皇,兒臣相信三弟造反的!三弟不是那樣的人,他一定是無辜的!請父皇不要爲難三弟了!”
駱寰初指着他叫道:“爲難他?你竟然說朕在爲難他!僞造聖旨,假傳聖諭要殺朕的愛將!足足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沒!這樣還不算造反?!還說我在爲難他!朕若是不‘爲難’,他就要把朕爲難死了!!”
“可是父皇,三弟說他的匕首它丟了,丟了就與他沒關係了,這真的不能怪三弟頭啊!”
“你給我住嘴!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在那裡替他說話!你這個逆子分明是想氣死我……”
駱鳳澤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唬懵,完全想不到爲什麼駱允澤會來給自己求情,跪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想着,爲什麼?爲什麼自己弄丟的匕首會跑到兩軍陣前去呢?自己與那李忠全無瓜葛,他手裡怎麼會有自己的東西呢……
他在這裡懵着,他的老丈人陳稟常看不下去了,走出來說道:“聖上,臣覺得聖上此時生氣爲時尚早,畢竟能說明靖王與此次事件有關的只有這一把匕首,其他的都是肖將軍的一面之詞,如果只因此便認定靖王是此次兵敗的罪魁禍首、甚至還有其他野心爲時尚早!且不說靖王素日裡安分守己,只說他前次爲懲俞宏之事東奔西走便可看出他對皇上的一片忠心,相信他是絕對不會做出如此有損國家安危的糊塗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