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雨繼續去給別人治傷,展紅菱幾人便在路上等着,反正這時候街上的秩序已經大亂,除去受傷的人來找莫青雨求治再沒有其他人或車輛行走。
這裡的傷者還沒處理幾個,忽然前面有人奔跑着呼喊:“王宮被破、王上被抓了!王上被抓了……”
正在給衆人治傷莫青雨忽然擡起頭來,嘴裡喃喃念着:“師父、師父……”
然後連藥箱也顧不上,撒跑就向王宮方向跑去。
展紅菱和秦昭等人一陣怔愕,之前他們還懷疑,怎麼東寧兵進城,莫青雨還這麼淡定的給傷者治病,難道楚涯先生不在王宮中?沒想到他竟然是忘了這茬兒了。
見他跑開,展紅菱和秦昭吩咐樑可和翠蘿:“你們在這守着栓子,我們過去看看。”
翠蘿擔心地說道:“小姐,秦公子,那裡危險,你們小心啊……”
“嗯,我們會的。”
展紅菱和秦昭一邊應着一邊追在莫青雨後面跑過去。
說是王都城也不是很大,展紅菱和秦昭追過去六七條街就見到那所謂的王宮,估計是從前的州府街門改建的,之所以兩人能認出是王宮來,主要是因爲這裡聚集着很多人,不只有東寧的兵馬、西寧被俘的軍民,還有大門前騎地馬上威風凜凜的穆兆延。
此刻穆兆延正在用馬鞭指着面前一個被軍兵押着的人問道:“西寧王,我再問你一遍,你降是不降?!”
那西寧王瘦骨嶙峋,似乎連站着的力氣也沒有,全靠兩邊的軍兵架着。
可是他雙眼中噴射出來的仇恨卻一絲也不減,憤怒地注視着面前的穆兆延說道:“你作夢!本王生是西寧王、死是西寧鬼,就算不要這條死命,也不會向東寧低頭屈膝!”
穆兆延坐在馬上冷笑,神情冷峭又不屑:“哼,不向東寧屈膝?看你到了東寧王都向不向我王屈膝!來呀,把他押上囚車,押去晉見我王!”
士兵應了一聲就要把西寧王押走。
這時候突然有人叫道:“且慢!”
穆兆延轉頭看去,見阻止的人是被押在另一邊神醫楚涯,他冷眼問道:“楚涯,你現在也是我的階下囚了,難道還以爲自己有資格阻止麼?!”
展紅菱和秦昭站在圍觀邊的人羣裡向這邊看着,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
這位楚涯先生也是個其貌不揚的小老頭,完全沒有想像中的仙風道骨。
只見穆兆延問完之後楚涯先生站在那裡淡定地回答道:“我沒覺得我有資格阻止,也沒想過要阻止,我只是想說,將軍如果想把我王活着押到東寧去,那麼就該讓他吃藥了,不然他可能活不過三天。”
穆兆延看了看他,又往羸弱的西寧王那裡看了看,說道:“好吧,他吃什麼藥,你給他弄去。”
楚涯先生說道:“他的藥我一直隨身帶着,將軍讓士兵放開我,我這就給他吃。”
穆兆延揮了揮手,押着楚涯先生的士兵把他鬆開,楚涯先生從懷裡拿出一個小盒子,慢慢走到西寧王面前,說道:“王上,該吃藥了。”
西寧王深深地注視着他,點了點頭,道:“好的,勞煩先生了!”
楚涯先生打開盒子,從裡面拿出一粒藥丸,手指微微顫抖着向西寧王的嘴邊送去。
他背對着穆兆延,穆兆延無法看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那向前伸手的、輕微顫抖的手。
穆兆延的心微微往下一沉,不過給病人喂粒藥,這老頭子這麼激動幹什麼?他心頭忽生警覺,叫道:“住手!別讓他喂下去……”
可是他叫的時候已經晚了,西寧猛地向前一伸頭,把楚涯先生送過來的藥含在嘴裡,嚼了兩下就嚥下去。
兩旁的士兵再想阻止已經來到不及,有人掰他的嘴想摳出來,可是西寧王的嘴張開之後卻吐出一大口黑血來,臉色瞬間青黑,雙眼瞪得老大,眼看就要不行了。
穆兆延在馬上再也坐不住,翻身下馬衝過來,揪住楚涯先生暴叫道:“你給他吃了什麼?快把他給我救過來!”
楚涯先生悽慘地大笑:“救不過來了、救不過來了!神仙也求不過來了!呵呵呵呵……”
穆兆延也知道,見效這麼快的奇毒,真是想救也沒機會了!
他恨恨地鬆開楚涯又去看西寧王。
才這麼短短的一刻,西寧王卻已經氣絕身亡了。
他的身體萎靡在地上,穆兆延蹲下身去察看他的鼻息。
這時候兩旁的士兵再次叫道:“他也服毒了、他也服毒了!”
穆兆延轉頭看去,只見楚涯先生也嘴冒黑血,身子向地上倒下去。
他氣急敗壞,活捉的西寧王卻在眼前被人毒人了,而毒死他的兇手也服毒自殺,這讓自己怎麼向東寧王交待!
正在他生氣之時,擁護的百姓羣裡一個人驚着衝出來,一邊向這裡跑一邊痛叫着:“師父、師父……”
跑出來的人正是莫青雨,他比展紅菱和秦昭沒早到多久,之前看着師父也被東寧軍抓去,還在想着要怎麼救師父,可是沒想到一轉眼的工夫師父竟然給西寧王餵了毒,自己也服毒自盡,他心痛之下再也忍不住,這才從人羣裡衝出來。
看到他出來展紅菱和秦昭害怕起來,這個時候躲還來不及呢,他怎麼能自己出去呢,楚涯先生毒死西寧王,穆兆延正在火頭上,偏偏楚涯先生自己也死了,穆兆延的怒火沒處發,怎麼可能輕饒了他這個兇手的徒弟!
兩人緊張得手心裡冒汗,擔心地向前面看着。
俘虜西寧王雖然允許面生們圍觀,可是卻不準任意到裡面去,見到莫青雨硬闖,幾個士兵舉槍把他攔住。
穆兆延聽到莫青雨叫師父,知道他肯定和楚涯先生有關,招呼兵士道:“把他給我放進來!”
士兵們讓開道路,莫青雨跑進場中,直接來到楚涯先生身邊,跪在地上把他抱起,悲慼地叫道:“師父、師父!你爲什麼要這樣、爲什麼……”
不知是楚涯先生的身體比西寧王好,還是他經常以身試藥,對毒性有一定的抵抗力,這時候還沒有一絲氣息。
他努力睜眼看着自己的愛徒,斷斷續續地說道:“這是、這是……王上的、心願……他說、寧死、也不受、亡國之辱,讓我、幫他……”
莫青雨抽泣起來:“師父,您怎麼這麼傻呢,爲什麼自己也要服毒!”
“我恨、我恨東寧人!寧死、寧死也不到、東寧去……”
楚涯先生拼着最後絲力氣說出這句話,然後全身的力氣泄出去,雙眼慢慢地、無力地閉上。
“師父、師父!”莫青雨痛叫着。
看到楚涯先生終究還是死了,穆兆延氣得咬牙切齒,指着莫青雨叫道:“你、你是楚涯的同黨?你們是存心和本將軍過不去是不是?!”
莫青雨跪在地上只顧抱着楚涯先生傷心,對他的話完全沒有反應。
“來人,把他也給我斬了!再把和楚涯、西寧王的人頭一起割下,帶回京都去見王上!”
穆兆延一聲令下,兵士們衝過來就要把莫青雨拖到一旁去斬首。
展紅菱和秦昭大驚失色,楚涯先生都死了,莫青雨說什麼也不能死,他再死了,兩人這次千里迢迢的來到西寧國,豈不是全都泡湯了!
“穆將軍刀下留人!”
展紅菱大叫一聲,和秦昭一起走了出去。
穆兆延沒想到西寧國裡膽大的人還不少,楚涯敢在自己面前毒死西棕王,莫青雨敢衝出來給師父送終,現在又有人阻攔自己行刑,這些人還真難對付。
他一邊想着一邊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可是看來看卻覺得走出來的眼熟,他皺着眉頭自語道:“怎麼是他們?”
說着吩咐攔擋展紅菱和秦昭的士兵,道:“放他們過來。”
展紅菱和秦昭穿過裡外幾層守衛的兵士走到穆兆延面前,展紅菱拱手說道:“穆將軍,我們又見面了,想不到穆將軍如此神勇,這麼快就攻陷西寧都城了。”
穆兆延打量着一身狼狽的二人說道:“西寧氣數已盡,攻破都虧城沒崑山吹灰之力,不值得讚賞,只是我也沒想到,你們到現在還在西寧王都之中……”
說着看向地上的楚涯先生,道:“看來你們註定帶不走他了。”
展紅菱道:“帶不走他還有他的徒弟,聽說莫青雨醫術也相當高明,所以在下想請穆將軍高擡貴手,放過莫青雨,讓我們帶他去給家父醫病。”
“呵呵……”穆兆延冷笑道:“展將軍,之前我給你面子你應該知道是爲什麼,那是我的軍營,我的人誤抓了你們,爲了不引起盟友的誤會我才禮待你們,現在你竟然想阻攔我處決犯人,你覺得這有可能嗎?”
穆兆延神情陰寒氣息冰冷,看樣子隨時有可能發作。
秦昭的手暗握緊,莫青雨雖然是楚涯先生的徒弟,可是誰都看得出來楚涯先生毒死西寧王與他元首,這穆兆延竟然遷怒於他,想要了他的性命,也實在太不講理了!
想着他便要與穆兆延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