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紅菱看着自己只少了三顆子的棋盤,心道:“我看你用什麼勝我,吃過你這顆子你若是還不倒,我就再來一盤,今天晚上非灌暈你不可……”
她正想着,盧將軍已經咕咚一頭倒在牀|上。
展紅菱長出一口氣,暗想這傢伙實在太能喝了,難怪之前灌他都不當回事。
邊想着一邊喜服換下,穿回自己從前的衣服,然後又在屋內一通翻找,之前自己車上的東西都被軍兵卸下,送交到盧將軍這裡,正好她又拿回。
在翻找自己金銀細軟的同時,她發現與那些貴重物品一同存放的還有一塊牌子,不知是作什麼用的。
遲疑了一下,她把那塊牌子也一同拿來,放在自己的物品裡,然後把蠟燭熄滅,悄悄來到門口向外看。
就在她剛一伸頭的工夫,前面兩個軍兵走來。
嚇得她又把頭縮回去。
她這裡剛把門關嚴,門就被輕輕敲響,翠蘿在外面低聲問道:“小姐,小姐、您和將軍休息了嗎?”
這是她和翠蘿定的找到栓子的暗號,展紅菱連忙把門再次推開,卻見之前見到那兩個軍兵模樣的人竟然是栓子和翠蘿,她喜出望外,連忙把兩人放到房內,問道:“栓子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栓子的臉上青了一塊,說道:“被打了幾回,不過沒事,就是餓得要命,從昨天到今天沒吃過東西。”
展紅菱回頭到自己盧將軍吃過的桌子上子一頓抓,摸了些食物放在栓子手裡,道:“快走,邊走邊吃。”
出到屋外翠蘿問道:“小姐,軍營裡的人大部分都醉了,不如我們偷幾匹馬走。”
展紅菱道:“不行,騎馬只能在路上跑,我們騎術都不精,肯定會被他們追上,我們還是往山裡走,山裡不容易留下痕跡,他們不方便尋找。”
前面是來時的道路,後山是大營,這兩個根本不能去,往東京城方向,也是重點追蹤的方向,所以三人決定向西走。
這裡的人從來不擔心敵軍入侵,所以防守比較鬆懈,再加上今是將軍的成親之日,軍兵更加肆無忌憚,一個個喝得東倒西歪,展紅菱三人都作成軍兵打扮,一路走出軍營完全沒遇到阻攔。
進到營西的山林裡,三人開始拼命奔跑,這次跳跑如果不成功,被抓回去後果不堪設想。
跑到天亮的時候,三人跑出去有四五十里,聽得後面沒有人追,這才放緩下來,氣喘吁吁地癱倒在地上,一個個累得脫力。
翠蘿躺在那裡連喘還邊擔心:“小姐,你說他們一會兒會不會追來?”
展紅菱道:“我們跑出來已經夠遠了,就算他們找也不可能剛好找到這個方向,而且他不能興師動衆地把全部人馬都打發出來,所以找到我們的可能性不大。”
翠蘿這才放心一點,躺在那裡自責道:“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向前走,在半路上退回去就沒事了。”
展紅菱道:“沒事,吃一塹長一智,以後這種荒野的地方少來就是了,遇到的是軍隊還講點道理,如果是山賊,我們可就真的完蛋了。”
三人不敢久停,稍稍休息了一下,把身上套的軍服脫下塞進樹洞裡,然後又繼續向前趕路。
走到過午才見到一個小村子,找人打聽了一下又趕往下一個稍大的鎮子,勉強在鎮上找了家客棧住了一夜,第二天起來又奔往京城。
再次上路展紅菱不敢再像之前那樣坐馬車,和翠蘿兩個都扮了男裝,買了三匹馬三人騎着,晚行早停,生怕再遇到上次的事情。
半個月後,風塵僕僕的三個人終於來到京城的城門外。
看着面前高聳的城門樓,展紅菱真有哭一場的衝動,這一路上真是太不容易了!
雖然很着急去見外公、舅舅還有弟弟,可是自己現在這一身裝扮實在太寒磣,展紅菱擔心外公見了傷心,便先打了家客棧落腳,梳洗休息之後又出去買了些禮物,然後向掌櫃打聽外公家的住處。
程老爺子程應舉是京市令,經商做買賣的難免與他打交道,所以這掌櫃還真是知道程家,給展紅菱指點了道路,展紅菱帶着翠蘿和栓子找過去。
這樣一耽擱,來到程府的時候已經是過午了。
程老爺子的官位不高,所以門臉不大,但是府宅可不小,高高的圍牆圈了一大片,怕是比擴建之後的展府還要大。
外公的家業大展紅菱知道,她後來在臨州城裡經商的時候得知,當年的外公在臨州城簡直就是一個神話,從一個兩手空空的窮小子,硬是拼成了一方富豪,做生意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無論是官是民對他都讚譽有加,只是到後來不知爲什麼心血來潮跑到京城來捐官,做了商人的頭頭,之後便一直寂寂無聞了,不過即使是這樣,當年的家底子也還是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敗落下去的。
她來到府門前讓人進去傳報之後站在府門外忐忑地等着,不知那位從未謀面的外公會是什麼樣子。
過了一會兒,院子裡傳來腳步聲,緊接着府門被大大的打開,裡面走出幾個人來。
爲首的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齊半尺長的鬍子飄散在胸前,兩眼殷切地向門外看着,眼中晶光點點,隱約有淚水閃現。
在這個老者身旁就是舅舅程彥,他雙手挽着老者的胳膊,生怕他激動之下有個閃失。
展紅菱還沒來得及再看其他人,卻聽得一道清脆的叫聲在舅舅和外公身後響起:“姐姐!”
緊接着展陌便快步衝過來,跑到門外緊緊把展紅菱摟住。
“姐,你終於來了,我想死你了!”展陌的話裡明顯帶着哭音。
展紅菱忍不住眼睛也溼了,一年多不見,懷裡的弟弟長起來足有一頭,從前齊腰高的小孩兒現在頭頂已經到了自己胸口,雙臂抱着自己更加有力了。
“陌兒,姐姐也想你,你知道這些日子姐姐有多擔心你……”
姐弟倆在這裡落淚的工夫,後面的程老爺子和程彥也已經出到門外,老爺子程應舉看着被展陌抱住的展紅菱,眼汪當時就下來了:“這就是我的外孫女?菱兒啊,可苦了我的孩子了!”
展紅菱連忙鬆開展陌過來,上前跪倒在地道:“外公,不孝外孫女來看您了!”
程老爺子雙手緊緊抓着她的胳膊,道:“孩子,孩子快起來,讓外公好好看看……”
展紅菱站起身來,扶着外公說道:“外公,您老人家身體還好麼?紅菱日思夜想,今日終於見到您了……”
“好好,外公身體還算硬朗,我的好孩子啊……”
他一邊說着一邊往展紅菱的臉上看,越看越是傷心:“長得真像你娘啊!你娘當年出嫁的時候比你還要小,從她出嫁之後,外面同共就見了兩面啊,沒想到、沒想到……”
展紅菱聽得傷心包外公說道:“外公您別說了,娘沒了還有紅菱,以後紅菱替娘向外公盡孝!”
兩人又抱又哭的工夫院子裡陸續又出來幾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人上前來說道:“老爺,孩子遠道來的,就別在門口吹風了,有話到裡面去說吧。”
程彥也道:“是啊紅菱,走吧,先進去。”
展紅菱和程應舉老爺子這才擦着眼睛向裡走。
進到裡面,在程彥的介紹下,展紅菱向衆人一一行禮問安。
外婆已經過世多年,程老爺子一直沒把別的妾室扶正,現在府裡主事的是他二房的妾室,姓孫,府裡的人都叫她孫夫人。
除她之外程老爺子還有三房妾室,三夫人姓王、四夫人姓沈、五夫人姓張。
展紅菱不能和下人一樣叫她們幾夫人,只好三外婆、四外婆的叫。
給她樣見完禮後又是她們的孩子,也就是展紅菱的姨姨、舅舅們。
一大圈輪下來,展紅菱感覺自己成了磕頭蟲了,最小的一位舅舅比她還小了四歲,可是也得低人家一輩。
再之後又與弟弟妹妹們見禮,人數就更多,展紅菱一個個地看着臉,小心地記着。
見完禮後又把她買的禮物送上,只可異她雖然買得多,卻還沒能人人有份,只能可着長輩們來,那些個小孩子就等以後再說了。
一大套禮數之後已經是晚上,府裡準備好酒宴,一大家子坐下邊吃邊談。
程應舉隔着桌子問道:“菱兒怎麼來得這麼突然,事先連個信都沒有,不然我也好派人去接你。”
展紅菱低頭道:“我也沒想到這麼突然就要過來,可是突然有事不得不來,想着我都已經在路上了,若是再寫信,信到我也到了,沒什麼意思,便沒有寫。”
程應舉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你作出如此突然的決定?”
這裡屋子裡人太多,展紅菱不好把展家發生的事向外公說明,只好說道:“唔,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等以後有時間我再向外公稟明。”
程彥看出展紅菱有難言之隱,說道:“父親,紅菱趕了千多里路,肯定又乏又累,還是讓她先用過飯歇息吧,有話明天再說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