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展紅菱阻攔道:“叔叔,既然陳江當堂發病,那麼也不能確定他就是人犯,我看不如先放他回家治病好了,不然病成這個樣子,若是在大牢裡出點什麼事,叔叔和我都沒辦法向他的家人交待。”
展志承沒想到展紅菱竟然會有這樣的提議,看起來竟然像是不想再繼續追究的意思,既然這樣,那自己又何樂而不爲,於是說道:“哦,你是原告,如果說你暫時不想告這個人了,當然可以放他回去。”
展紅菱道:“侄女並非不告,只是想等他病好了再告,眼下叔叔若覺得能放就先放了吧。”
展志承痛快地說道:“好,那就先放陳江回家治病去吧!”
這陳江也不太會演戲,一聽這話立刻樂得從地上爬起來,向展志承磚頭:“謝大老爺開恩、謝謝大老爺!”
說完連挹頭瞅展紅菱一眼都不敢,爬起身哈腰向外面跑去。
師爺和趙掌櫃看得愣眉愣眼,都搞不清這叔侄倆在打什麼啞迷,先是侄女氣勢洶洶來告狀,然後是叔叔一通糊塗審,到最後侄女不告了、叔叔放人了,一個明明白白的案子就這麼糊里糊塗的扔下了,這都算是處回事?
展紅菱看着陳江出去,也向展志承告辭道:“叔叔,既然案子辦完了,侄女也就不耽擱叔叔辦公了,這就去各個鋪子交待一下,以免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唔,這是要的,去吧。”
展紅菱帶着趙掌櫃出到衙外,先對趙掌櫃道了謝,讓他先回店去了,然後對翠蘿說道:“你立刻去找樑可,讓他去盯着陳江,這傢伙受了驚嚇肯定會逃走,讓樑可搞清楚他逃到哪裡去了。”
翠蘿答應一聲離去,展紅菱又作樣子似地到各個店鋪去察看。
再說展志承,展紅菱走後他哪還有心思辦公,起身便回了後院,徑直來到藤氏房中,冷着臉把丫頭婆子都打發出去,質問道:“在麪粉裡下毒的事是不是你讓人做的?!”
藤氏微微一愣,以爲事成了,說道:“這次不是我的主意,是霄兒想的辦法。”
“霄兒?!霄兒怎麼會這麼蠢,竟然想出這樣的餿主意!幸好沒出什麼大事,不然讓我怎麼收場!”
藤氏卻不覺得有多麼嚴重,遺憾道:“沒出大事?竟然又讓她給躲過了!”
展志承更加惱火,氣得直抖袖子,道:“你們母子腦子都壞掉了麼,蠢到一可救藥!今後要做什麼必須先問過我,不然小心我對你們不客氣!”
吼完他摔門就出去了。
藤氏坐在房裡又生起悶氣,這男人現在不只對自己態度不好,竟然連兒子也嫌棄起來了,難不成自己在他面前已經沒有翻身之日了?
展志承從藤氏處負氣出來,來到柳氏的房中,卻見柳氏坐在那裡抓着自己手掌落淚,他走過去問道:“燕兒,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無緣無故一個人坐在這裡哭?”
柳氏似乎被他嚇了一跳,連忙把手背到身後去,站起身來向他微笑着說道:“老爺,您回來了?今天怎麼這麼早?”
她雖然在笑,可是眼還紅着,臉上的未乾的淚水依稀可見,那模樣要多可憐有多可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展志承心裡起疑,抻手去抓她的手,道:“你在躲什麼,有什麼不敢讓我看的麼?”
柳氏一個勁向後躲,道:“沒、沒什麼,妾身好好的,老爺不要多心。”
可是躲來躲去還是被展志承把她的手捉到,拉過來一看,卻見手心上有通紅的十幾個紅點,看樣子像是被針扎的。他心疼地問道:“燕兒,你這是怎麼了,手怎麼會被針扎?”
柳氏緊張地把手從他手裡抽回,神情閃爍道:“沒、沒事,妾身是做針線活時不小心扎的,過兩天就好了,老爺不必擔心。”
展志承仍是不太相信,道:“做什麼針線活會在手心上扎那麼多下,我也見過你做許多次針線活了,爲什麼從前沒扎過,全在今天被扎的。”
柳氏拉他坐下,道:“從前加了小心,今天不小心,所以就紮了,老爺不必再問了,對了,老爺今天怎麼會回來得這麼早?”
她這一問展志承又想起藤氏和展霄的事,心煩地擺擺說,說道:“唉,不說也罷,說了你也幫不到我。”
柳氏也不多問,說道:“老爺看起很是疲憊的樣子,妾身去炒幾個小菜,陪老爺喝點酒解解乏吧。”
展志承很享受她這種殷勤,點頭道:“哦,去吧,正好老爺這兩日饞酒了……”
晚上展霄在外面得知自己這次行動是以失敗告終十分不甘心,想去找陳江問明,可是找到陳江家後卻得知他竟然早早的跑了,沒辦法只好回到府中來見母親。
藤氏把展志承來訓斥自己的事跟他說了,展霄對展志承也頗爲不滿,道:“父親現在不知道怎麼了,越來越優柔寡斷,從前他不也說展紅菱說什麼都不能留下,現在卻這樣瞻前顧後的!”
藤氏道:“還不都是柳氏那賤人,在他面前不停的爲展紅菱說好話,他當然就不想再要展紅菱的命!”
提到柳氏展霄也鬱悶,道:“娘,我說您總這樣躲着父親不是辦法,您這分明是在給那賤人騰地方,讓她隨意討好父親、在父親面前說你的壞話。”
藤氏想起展志承就心虛,道:“那你說能怎麼辦,你父親現在對我討厭還來不及,今天是氣爭了,根本不會到我的屋裡來,難不成還我還能去和那個小賤人爭寵麼。”
展紅菱有些氣急敗壞,道:“娘,這都什麼時候了,您要是還這樣一直端着,與爹的關係會越來越遠,以後那賤人要是生了孩子,外公年老辭官,娘您的地位豈不是越來越低了……”
藤氏也動心了,道:“那你說怎麼辦?”
展霄道:“我爹不來,您就去找啊,再不濟吃飯的時候坐在一起,看在下人們眼裡也算是那麼回事,你和爹爹相得的多了,他總會想起舊日的情份,再加上現在還有外公相助,爹爹肯定會對您回心轉意的。”
藤氏臉現愁容,嘆氣道:“唉,人在矮檐下,也只得低頭了。”
展霄道:“什麼矮檐不矮檐的,這麼多年的夫妻,就當您讓着爹了。”
藤氏看着兒子欲言又止,想把他親爹被展志承殺死的事情告訴了,可是想到那嚴重的後果又忍下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飯的時候,展紅鸞和展霄一起過來請藤氏,打算給她一個和展志承緩和的臺階。
三人來到廳裡的時候柳氏正親手爲展志承擺放早餐,丫鬟和婆子們在旁邊搭手。
見到藤氏進來,她先下意識地往展志承要出來的門口看了一眼,然後一臉誠惶誠恐的模樣撲到藤氏面前,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怨地說道:“夫人,妾身不是故意沒去給您請早安的,是今天老爺休沐,起得晚了、飯也用得晚了,所以纔到這時候沒去,求您饒過妾身吧!”
藤氏和展霄、展紅鸞全都目瞪口呆,沒想到當着一大屋子人,柳氏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她們呆愣愣看了很久也不知道要如何反應。
這時只聽裡面的門口傳來一道低沉憤怒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柳氏你爲何如此害怕?!”
衆人轉頭看去,只見展志承出現在門口,臉色十分難看。
藤氏見一時不知要如何回答,柳氏跪在地上回頭,看着展志承委屈地說道:“老爺,今天妾身沒按時過去給夫人請早安,想是夫人生氣了,親自過來問罪,可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打算一會侍候老爺吃過飯立刻去的。”
展志承寒着臉走過來,指着地上的柳氏說道:“請安就是這樣請的?你在家可這樣給你父母請安了?”
柳氏跪在那裡不敢起來,低頭道:“燕兒是粗卑人家出身,爹孃沒這樣要求過,可是到了這裡燕兒是妾室,尊敬夫人是應該的。”
展志承一下子就聽出重點,重複柳氏的話道:“‘你父母沒這樣要求過’,那麼是夫人這樣要求過了?”
柳氏跪在地上卑微到極點,低聲抽泣起來,道:“夫人、這是在教妾身禮數,是爲妾身好……”
藤氏作夢也沒想到柳氏會這樣除害自己,連忙辯解道:“沒有,老爺,我沒有這樣要求過她!”
“沒有?”展志承臉色陰沉得更加可怕,指着柳氏的丫鬟問道:“你來說,姨娘爲什麼會這樣?”
那丫鬟跟柳氏時間久了,即向着柳氏,也看她可憐,也跪倒在地上說道:“老爺,是夫人讓姨娘這樣做的,每天早晚都要去,請安都要行大禮,夫人不滿意的時候還會教訓姨娘,姨娘手上的針眼就是夫人扎的!”
展志承忽地想起,難怪昨天柳氏對着手上的針眼哭,原來是被藤氏扎的。
藤氏聽着也傻了,自己什麼時候用針扎過柳氏了?自己用的都是別的辦法,那樣留下痕跡的事情怎麼會做?
展志承氣得臉上的肉直斜,問完這個丫鬟又問其他人,除去藤氏的人之外,其他人都證明柳氏這陣子早晚按時去藤氏的房間,而且每次出來神情都特別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