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下榻在一間名叫穆爾大廳的酒店,它是整個布拉索夫最昂貴也是最豪華的酒店。有着熱鬧的酒吧,露天游泳池以及精美的宛若油畫的草地,酒店外形呈現古堡模樣,服務員穿着黑色的女僕裝四處走動,大堂經理扮作管家,客氣而周到,語氣有些古板。
總體而言,這酒店乍看上去有些令人生畏,可在酒店之內,卻充滿着異域風.情與奢靡的服務。
我忍不住問:“你們來這兒做什麼?”
無策沉悶的說:“爲了惡魔城阿加斯,血族社會上下譁然,卡瑪利拉自然要派人來看看。況且,你不是和卡美拉與海爾辛一起跑了嗎?”
我驚訝的喊道:“你們怎麼知道那女人是卡美拉?”
他答道:“在梵蒂岡慘案發生之前的一年時間內,發生了許多血族與凡人的謀殺案,殺人者留下德古拉的姓名,而襲擊梵蒂岡的那隻大章魚,被認爲有可能是卡美拉曾經召喚過的北海大章魚克拉肯。在加上惡魔城阿加斯的突然出現,我們最終明白過來,德古拉真的重現人間了。”
克拉肯是傳說中的巨型海怪,名聲之大,可謂享譽全球,原來卡美拉這女人也不簡單,看來她與德古拉戰鬥的時候留了一手。
我問:“所以緹豐長老派你們過來了?”
娜娜聽到緹豐的名字,稍稍打起精神,說:“她自己也來了,爲了你這個混蛋。”
我驚喜的說:“緹豐她也來了?卡瑪利拉到底來了多少人?”
娜娜說:“大約五個人左右吧。姐姐是我們一行人的首領。但羅馬尼亞是拉森魃的歐洲大本營,根據協議,我們在此不設置親王職務。他們大主教在這兒的勢力遠勝過卡瑪利拉。所以我們得低調行事。”
她取出手機,向緹豐報告了情況。我提心吊膽,生怕她把我和綠面具的事全說出來,幸虧她什麼都沒說,饒了我一條小命。
娜娜小姐,你真是善良而純潔的仙女,每個男人心中最不忍傷害的天使呀。
緹豐王子歡呼道:“真的?你快點帶他來見我,我就在酒吧裡呢。”
我聞言大驚失色,搶着對她說:“酒吧?酒吧可不是好姑娘應該待的地方。緹豐小姐,你這是作.賤自己呢!”
緹豐哼了一聲,說:“在卡杉德羅的時候,我和那個該死的巴圖.英格爾玩的比這兒還瘋呢。”
我唉聲嘆氣,說:“你那是誘敵深入,捨身套狼,此刻卻是放.縱自娛,舉止不端,你小時候受到的那些貴族教育都跑哪兒去了?”
緹豐不耐煩的說:“你可以拋下我去追卡美拉,我就不能逛逛酒吧享享福嗎?別多說了。給我滾過來。”
娜娜小姐瞪了我一眼,關閉手機,她和無策彷彿兩塊互相排斥的磁鐵一樣遠遠相隔。我跟在他們後頭,穿過酒店大堂,轉了兩個彎,來到了穆爾大廳的酒吧。
它叫做酒與血。
還未進入酒吧,我就被酒吧中的喧囂震得暈頭轉向,從中傳出酒精氣味、胭脂氣味兒、香水氣味、汗味兒與其餘臭氣,夾雜着吵鬧的音樂以及被掩蓋在其中的尖叫,羅馬尼亞人的狂野與不羈,由此可見一斑。
步入酒吧。我見到一個極大的鳥籠立在酒吧正中,這就像動物園關老鷹的鳥籠一樣。
但裡面關的是人。
這些人中有男有女。一個個赤.身.露.體,形如枯槁。神情憔悴而絕望。
我曾經在一些主題黑暗的酒吧中見過用籠子關人的場景,但那不過是爲了調節氣氛,引起熱情而佈置的行爲藝術,並沒有殘忍之意。但此時此刻,當我望着這些籠子裡可憐的人時,我感到無法描述的暴虐與霸道。
這些人是不折不扣的囚徒,是被羞辱的對象。
我辨別跡象,判斷出他們並非凡人,而是些弱小的血族,大約有十人是弱血者,還有十人是卡提夫——沒有族系的血族。
而在臺下跳舞的那些凡人呢?不知他們是否知道這一點。但他們各個兒神情陶醉迷亂,四肢如發癲般的狂舞,肢體碰撞,汗水直流,耳.鬢.廝.磨,情.欲迸發,在令人耳聾的音樂與成.癮藥.物的作用下,他們正在淪爲聲.色的奴.隸。
我找到緹豐,高興的喊了一聲,她擡起頭,瞧見了我,微微一笑,向我招了招手。
她身旁有兩位陌生的男性血族,兩人身形高大,穿着氣派的西裝,警惕的望着我。
她嘴脣動了動,似乎對我說:“坐到我身邊來!”
我們三人穿過人羣,來到她所在的座位上,她穿着休閒的紅色短袖t恤衫,一頭金髮,一雙寶石之眼,依舊秀美難言,她衝我大聲說:“你這個混蛋!你跑去做什麼了?去做卡美拉的屍鬼了嗎?”
我扯着嗓子喊道:“具體情形今後在說,我有些東西要給你!”
她面露疑惑,說:“什麼東西?”
我見四周無人觀望,揮揮手,一個黑色的小型傳送門出現在我身旁,我從中取出黑血禁錮,交到她手上。
緹豐與娜娜同時尖叫起來,緹豐難以置信的握着黑血禁錮,身子忍不住發顫,她說:“怎麼可能?這真的是...黑血禁錮,你怎麼找到它的?你剛剛那個法術又是什麼?”
我想:反正德古拉十年八年內是不會再出現了,全都推到他頭上,他也沒法怪罪老子。
於是我說:“我也不知道,但我是在德古拉的城堡內找到它的,那個法術是一個小型的蟲洞,在城堡中的某位古怪老頭教會了我。”
緹豐愣了半天,突然握住我的手,說:“我錯怪你了,面具,我以爲你爲了海爾辛的事,拋棄我不管了呢。”
我說:“我對你的忠誠,可昭日月,天地可表,緹豐小姐。”
緹豐指指大廳,又指指耳朵,說:“這兒太吵啦,咱們沒法談話,到我房間去吧,我們討論討論結婚的事!”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急忙喊道:“什麼?結婚?誰結婚!”
她怒道:“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在你逃跑之前,我們不是正在商量結婚的日子嗎?還能有誰?無策與娜娜嗎?”
這句話一出,當真是驚天動地,摧枯拉朽,娜娜突然間淚流滿面,抱住緹豐大聲哭泣起來。無策閉上眼睛,神色依舊平靜,看起來他似乎不怎麼在乎。
緹豐關切的拍着娜娜,問:“笨丫頭,你哭什麼?”
娜娜不答,只是默默哭泣,淚水順着她蒼白的臉頰,流到緹豐的肩膀上,但緹豐似乎半點都沒有察覺。
周圍的音樂戛然而止,舞廳中亂舞的人們紛紛停止動作,寬闊而擁擠的酒吧中變得寂靜無聲。我見到一個膚色灰白的胖子血族走到籠子所在的平臺上。
此人身材矮小,腦袋光禿禿的,衣着華貴,戴着黃金項鍊與手環,手指上有七、八個鑽戒。
我能看出來,他是一位地位很高的血族。
緹豐罵道:“這肥豬是拉森魃的大主教,名叫卡卓蘭斯基,是一位不知道什麼族系的血族。”
我奇道:“拉森魃的大主教不是拉森魃就是斯密茨,還能有其他族系嗎?”
緹豐笑道:“凡是能言善道,擅長鑽營的血族,都能在拉森魃中謀求高位,他們是一羣亂來的傢伙,根本談不上有什麼嚴密的組織。”
娜娜平靜了下來,擦乾眼淚,像個凡人少女那樣用哀怨的眼神望着無策。無策神色如常,但雙眸中隱然有些歉意。
緹豐說:“娜娜,你的事容後再談,讓咱們看看卡卓蘭斯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卡卓蘭斯基用古怪的口音喊出英語,他說道:“凡人們!血親們!告訴我,你們今天來這兒,是爲了什麼?”
他們異口同聲的喊道:“爲了正義與鮮血!”
卡卓蘭斯基滿意的哈哈大笑,而緹豐恚怒的說:“這大廳中所有人都知道血族的事!這羣薩巴特的混蛋!”
她身旁一位高大的血族說:“要動手嗎?長老?”
緹豐搖了搖頭,緩緩說道:“靜觀其變,我們在這兒不宜與他們有直接衝突。”
卡卓蘭斯基又揮了揮手,讓衆人保持安靜,他指着籠子,說:“薩巴特的大人物對我說:‘卡卓,血族的末日說不定就要來了,我們必須阻止末日的降臨。末日的徵兆,就是這些不倫不類的廢物的誕生。弱血者,卡提夫,他們是血族的恥辱,是血族淪落的象徵。”
舞廳中的凡人與血族們又嘶吼起來,模樣狂熱,像是一羣昏了頭的野獸。
我注意到,在我們所在的包廂對面,坐着三位陌生的血族。
這三人當中,其中一人身軀強壯高大,梳着北歐男人常梳的長髮,後腦勺綁着個小發辮,他穿着牛仔背心與黑色長褲,留着短鬚,眼神頗爲清澈。
另外兩人,一位是染着金髮的男性黑人,一位是包着骷髏頭巾,化着濃妝的不良少女。
他們原本平靜的看着這一幕,當卡卓蘭斯基說起“弱血者與卡提夫”時,這三人神情劇變,露出憤怒之色。而當他提起“血族的恥辱與淪落”時,那位壯漢站了起來,捏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