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白菟心裡暗罵,當真是好不要臉!
可是,她母親的醫藥費的確是他付的。
她抹了抹眼淚,只覺得心裡堵得發慌。
轉念一想,有什麼可怨的呢?
誰讓她這麼七六沒出息,連母親的醫藥費都掏不出來,即便再怎麼努力,也只能湊一小部分的錢,跟那龐大的醫療費比起來,簡直是九牛一毛。
莫司寒不忍再看她掉眼淚,聲音柔了幾分:“不過是一年而已,時間過得很快,你有什麼可爲難的。”
想嫁給他的女人,多了去了,偏偏只有這丫頭是一副上刑場的樣子。
要是江柔柔,早就撲過來了。
莫司寒眯着眼,覺得還得加一劑猛藥。
白菟想了又想,最終還是搖頭。
“契約婚姻終歸只是契約,”她十分真誠地同莫司寒講,“我覺得莫總你還是應該跟你真正喜歡的人結婚。”
莫司寒聽了,臉幾乎黑成鍋底。
喜歡的人……這個丫頭當真是一點都不開竅,他抿着薄脣,一言不發。
白菟以爲他鬆動了,又說:“如果這一年來,我們的關係被別人發現,那到底要怎麼跟別人解釋呢?一年之後,莫總你倒是能全然而退,而我卻要飽受非議。”
“胡說,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
莫司寒覺得她就是想耍賴,在這兒忽悠自己。
他們現在在醫院的花園裡,這會兒周圍沒人。
白菟嘆了口氣,直接將她的顧慮說了出來。
在這個年頭,很多事對女孩子都是不公平的,一段婚姻結束,男的再找,別人都會說成熟穩重,女的卻是要背上罵名。
更何況,他們現在連八字一撇都沒有,公司裡就已經生出無數的謠言。
那些人在背後嚼她的舌根,戳她的脊樑骨,說她是十惡不赦的狐狸精。
可她什麼都沒有做。
聽小姑娘解釋完,莫司寒沉默了很久。
但是這個機會是不容易得到的,他依舊維持他原來的態度:“我們已經簽了約,你休想抵賴。你說的那些,你也不必擔心,到時候我自然會讓人處理。”
白菟覺得自己都快要崩潰了。
她咬着脣說:“請問你要怎麼處理,堵住那些人的嘴嗎?”
她早就知道人言可畏,所以她做事一直都很小心。
在公司裡,她儘量避免跟人發生衝突,低調的不能再低調,就跟荒野裡的野草似的。
可是到頭來,那些人還不是照樣編排她。
爭執到這裡,莫司寒心裡有些發涼,這姑娘是使出吃奶的勁兒,拼命把他往外推。
既然如此,他就不能如她的願。
他雙手環抱,眯着眼睛說道:“我們還是來說點現實的東西吧,剛剛主治醫師的話,我想你也聽到了,你母親還需要後續治療,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白菟抿脣,她當然知道。
莫司寒又說:“即便你不吃不喝,這筆錢目前你也是拿不出來的。”
白菟頓時漲紅了臉,因爲他說的的確是事實。
她羞憤道:“你無恥,竟然用我媽媽來逼我!”
莫司寒輕輕搖頭:“你這話就說錯了,我不是在逼你,而是在幫你,不然你母親不可能動得了手術。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在家裡等你。”
這話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靂,將白菟給劈醒了。
她莫非真的要搬到他家去住?
想到這裡,她迅速拉住即將離開的莫司寒:“我的確是簽了合約,但是我只是答應跟你做契約夫妻,但是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要搬到你家去。”
她要是真搬過去了,那像什麼話。
公司裡的那幫女人肯定會恨死她的。
那些男人也會討厭她,只會覺得她是一個空降兵,不管她怎麼努力,也不會得到別人的重視。
莫司寒聞言,臉色陰沉。
看來她真的是很討厭跟他在一起。
不過感情終歸是可以磨合的,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將之前簽訂的合約條款翻了出來。
他將其中一條放大,直接拿到白菟跟前,讓她看。
“你睜大眼睛好好看清楚,這白紙黑字寫的是什麼?”莫司寒對她是有耐心的,換做其他人,他早就發火了。
白菟又懵了。
他說的沒錯,那上面的條款的確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們作爲契約夫妻是要住在一起生活的。
一想到那場景,她忍不住捂臉:“可是就像你說的,只有一年,根本沒有必要住在一起啊。”
莫司寒自然有他的邏輯:“都不住在一起,那叫什麼夫妻?契約夫妻,四捨五入也是夫妻,不是嗎?”
“……”從來沒聽過這番言論的白菟眼神有些迷茫。
莫司寒不想在這個問題上一直糾結,而且浪費的時間也很多,他乾脆甩給她一句:“既然你不肯搬,那就說明,你想違約了。”
那麼接下來,自然而然的就是要付違約金了。
白菟雖然心情只是匆匆掃了幾眼, 但違約金的數額,她還是記得。一想到那個天文數字,她的頭都快炸了。
最終她做出妥協,有氣無力地說道:“好,就依你說的,我搬。”
一想到要搬家,她的精神就有些恍惚,就連別人叫她,她都沒有聽見。
“白菟,我叫你好幾聲了,你怎麼都不理我?”
白菟擡頭一看,是公司的同事,她這才清醒過來,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我剛剛在想事情,沒有注意到。”
“哦,沒事,”這個女同事對白菟一向很好,人很有親和力,“我真想說到飯點了,我們一起去公司餐廳吃飯吧。”
白菟點點頭。
她其實很願意融入大環境裡,可是無奈,很多人都喜歡戴着有色眼鏡看別人。
白菟敏銳地察覺到,公司裡有不少人在排擠她,甚至有意無意地給她製造小麻煩。
還有人明裡暗裡的警告她,讓她離莫總遠一點。
她其實也想啊,可是莫司寒不肯。
這時,女同事安慰她:“你不用搭理他們,反正只要自己日子過得好,開心就行了,你越是生氣,他們就越是開心,有些人真的挺賤的。”
說着她不由得笑了起來,白菟也跟着笑。
這時,她突然收到一條短信——在那裡傻笑什麼,準備什麼時候搬家?
白菟正在喝果汁,差點被嗆到。
她本來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可是沒想到,總裁大人在這麼忙的情況下,還能想到她搬家的事。
她扶着額頭嘆了口氣。
女同事見狀,笑道:“白菟,要加油啊,唉聲嘆氣,是產生不了正能量的。”
白菟被她說得臉一紅,最近,她的確是負能量的創造者。
可是沒辦法,她不想母親因爲她得不到救治。
最後她還是發揮了一把正能量,用最快的速度把行李收拾好,搬進了莫司寒的公寓。
速度快到莫司寒都有些吃驚。
這搬家的速度不是挺快的嘛,看來她之前一直都在敷衍他。
白菟雖然搬得快,但其實,她根本不願意和莫司寒住在一起。
因此,她搬過去之後,也儘量把兩人的距離保持在安全距離之內。
她之前在收拾行李的過程中,興致不是很高,只簡單拿了一些隨身物品。等到搬進了莫司寒的公寓,又反反覆覆地回到家裡去取其他物品。
幾次之後,看不下去的莫司寒直接扔了一張黑卡在她的面前,“缺什麼就去買,不用總是跑回去拿。”
白菟轉了轉眼珠子,莫司寒這是在嫌她事多,還是不喜歡她總往家裡面跑?
無論是哪一種,莫司寒都管的太寬了。她答應住進來,只是因爲合約的關係,和他這個人完全沾不上邊。
她們只是假夫妻,他憑什麼管着她?
她的手指落在鑲着金邊的黑卡上,把黑卡推回去,笑着拒絕:“不用了,但還是謝謝。”
她又不缺錢,也不是那種會毫無節制去消費的人,沒有必要接受莫司寒的資助。
莫司寒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白菟,冰冷的聲音裡透露出一點點生氣的味道:“拿着,以後別再三天兩頭就往那邊跑。”
一向被捧着的莫大總裁第一次被拒絕,心情難免會有點不爽。
白菟回家的次數多了,莫司寒也很難不懷疑,她是因爲不想跟他待在同一個屋檐下才找藉口離開。
莫司寒強硬的態度讓白菟很不喜歡,她雖然跟他簽了合約,但並不代表她就應該對他百依百順。
皺了皺眉頭,白菟儘量好脾氣地道:“真的不用,我什麼都不缺。”
還真是不喜歡她老往家跑,這能怪她嗎?要不是跟莫司寒住在一起不自在,她也不至於隔三差五就跑回去,跑來跑去也挺累的。
莫司寒直接站起身,俯視着白菟,渾身一股子壓迫的氣息,他的語氣不容置喙:“拿着,別讓我說第二遍。”
白菟感覺她要是再不接受,莫司寒冷厲的眼神估計能把她殺死。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爭吵,白菟把黑卡收下了,莫司寒的臉色這纔好了一點。
接下來的時間裡,白菟和莫司寒沒有再說一句話。在尷尬的氣氛裡度過了十幾分鍾,白菟胡亂謅了個藉口就回了臥室。
雖然住在一起,他倆卻沒有睡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白菟早早起來做早飯,隨後去喊莫司寒起牀。
她敲了敲房門,喊了一句“起來吃早餐”,就回到了餐廳。等了幾分鐘,莫司寒也沒有出現在餐廳。
莫司寒並不是嗜睡的人,難道是沒有聽到她的話?
揣着心裡的疑問,白菟又去喊了莫司寒幾次,全都是沒人迴應。門沒有反鎖,白菟推開門走進去,大牀上整潔無比,透露出莫司寒昨晚並沒有留在公寓的信息。
這種情況並不是第一次發生,自從白菟搬進來之後,就發現莫司寒很少會在公寓裡留宿,他一般都是回別墅。
心裡慶幸的同時,白菟也覺得失落。讓她搬進來,卻時常不回家,讓她一個人待在這偌大的公寓裡算怎麼一回事?
突如其來的低落讓白菟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從什麼時候開始,莫司寒也成了能夠影響她心情的人?
www ●тtκan ●c o
她自嘲地笑了一聲,再次回到餐廳吃早餐。
期間,莫司寒給她發了短信,內容和往常沒什麼兩樣——我回別墅了。
她沒猜錯,莫司寒果然在別墅。
大概是因爲最近心情很好的緣故,莫司寒回別墅的次數就漸漸變多了。
自從白菟搬進公寓之後,莫司寒的心情一直都保持在相對愉悅的狀態之中。他的嘴角時不時噙着笑容,這變化太大,直接引起了莫母的注意。
當莫司寒把手機放下之後,莫母就走過去坐在他的身旁。
“你最近是怎麼了?一整天都在傻笑,是不是和柔柔出去玩了?”莫母期待地看着莫司寒。
察覺到自己的表情暴露了太多信息,莫司寒一秒切換回萬年不變的冰山臉。
江柔柔從來不是那個會影響到他的心情的女人。
“沒什麼。”他現在還不想讓父母知道白菟的存在。
莫父莫母對江柔柔的印象出奇的好,也催過幾次婚,卻都被莫司寒找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之後,兩老都默契的沒有再提。
再者,莫父莫母希望莫司寒和江柔柔結婚,更大的原因是因爲門當戶對。能在事業上幫助到莫司寒的女人,纔是莫家父母挑選兒媳的最佳標準。
這個時候把白菟的事情告訴他們,無疑是把白菟推上了風口浪尖。等時機成熟了,再說也不遲。
莫司寒畢竟是莫母看着長大的,他有沒有撒謊,莫母一眼就看得出來。
這時,莫父從樓上走到客廳,坐在他倆對面的沙發上。
莫司寒這幾日的改變,莫父莫母都看在眼裡。倆人早就打了商量,趁着莫司寒心情好,趁早把婚給訂了。
莫父給莫母遞了個眼神,莫母當即領會,在心裡想了一番措辭,就開口道:“司寒,最近和柔柔相處的怎麼樣?”
提到江柔柔,莫司寒的表情就徹底冷了下來,語氣也像是掉進了冰窖:“還好。”
事實上,他和江柔柔很少見面。這段時間,莫司寒一下班就回公寓,要不然就是回別墅,時間被安排的滿滿當當,根本沒空搭理江柔柔。
他和江柔柔的婚約,聽上去就像是一個笑話。
莫母沒察覺到莫司寒的表情變化,繼續暗示他:“你看你和柔柔也相處了那麼久了,柔柔那孩子又乖巧可人,很會討我和你爸爸的歡心,你也到了該成家的年齡了……”
“母親,”莫司寒聽不下去,皺着眉打斷莫母的話,“我現在還不想結婚。”
要是知道這次回別墅會被逼婚,莫司寒說什麼也不會回來。
聽到莫司寒的話,莫母的臉也拉了下來。她明裡暗裡地提過很多次,都被莫司寒巧妙地避開了話題,這一次,他更是直截了當地說不想結婚。
這句話,讓莫母的脾氣一下子漲了起來。
“別說那些沒用的,你趕緊把柔柔娶回家!”莫母的態度強硬起來。
面對父母的逼婚,莫司寒表示拒絕,原本的好心情,都煙消雲散。
“抱歉,我暫時沒有和她結婚的打算。”
每個人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嫁一個門當戶對的人,他自己心裡也知道,但是他不喜歡那個女人,就是不喜歡。
“柔柔多好的一個女孩子,而且還跟我們家門當戶對,怎麼就不能娶了呢?”莫母表示江柔柔很好,適合她們家,臉上還露出對她滿意的神色。
聽到莫母的話,莫司寒的眉心中間擰出了一個“川”字,聲音裡像是裹了寒冰:“我不想再談論這件事。”
莫司寒給他的父母說着,堅決保持着拒絕的態度。他的眼裡沒有多少溫度,猶如一汪結了冰的深潭。
“誒,你這個孩子怎麼我說的話都不聽了呢?”
莫母有些生氣,指責的語氣說道,莫父則坐在一旁沒有說話,只是一臉嚴肅的看着他。
“恕我不能如您的願。”莫司寒說完後便走出了家門,他真的不想娶那個女人,因爲她現在真的有自己喜歡的人,他現在也沒有心情去搭理其他人。
莫司寒說完便上了樓。
樓上莫司寒利落的把自己的衣服和平常用的東西整理了整理放進了行李箱,沒有多長時間,他拉着一個行李箱從樓上走下來。
莫父看到他拿着行李箱,臉色當即沉了下來,說道,“你這是要做什麼?要離家出走嗎?”
“我要先去別的地方住一陣子。”
莫司寒臉上沒有一絲的猶豫,他很堅定自己的選擇,因爲他知道自己心裡的最愛的女人是誰。
莫司寒拿着行李箱離開了別墅,只留給莫父莫母一個決絕的背影。二老心裡雖然有氣,卻也沒有去追。
莫司寒走出了那個別墅以後便自己開着車去了有白菟住的公寓。
他的車匯進往來如織的車流,之前陰霾的心情逐漸轉好。白菟的身上似乎有種魔力,只要想到她,莫司寒通常會勾起脣角。
白菟的笑容,成了莫司寒壞脾氣的一劑良藥。
他開着車很快就到了公寓。
到了公寓那邊以後,他急忙把車停穩,從後備箱裡拿出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