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菟從來沒有覺得這樣無助過,在原來的那個世界裡,她從下跟着父親長大,除了家裡照顧她的阿姨。
她從來不知道源自於母親的愛是什麼樣子,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她纔算真正享受到了來自白母對自己毫無保留的愛。
是因爲這個,白菟才堅定了自己要留在這裡的信念,一直以來她都非常珍惜自己在這個世界中的生活。
白菟想救她,可又感覺到自己是那麼的的渺小和無能爲力。
寂靜的病房裡只有白菟偶爾傳來的抽泣聲。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顯得有些刺耳,白菟快速的拿過紙巾在臉上胡亂的擦了擦。
拿過桌子上的手機,在看到聯繫人是顧宇的時候,白菟頓了一下。
他怎麼會突然找到自己,明明此刻的心情已經很不好了,想到顧宇的背叛。
她更加覺得心裡難受的喘不過氣來。
直到手機的鈴聲在重複了兩遍後沒了聲音,白菟都沒有接起這個電話。
似乎是顧宇不死心,沒過一會鈴聲又鍥而不捨的響了起來。
哭也哭過了,這麼長時間壓抑在白菟心裡的東西,算是得到了一個釋放。
想了想白菟最終還是接起了電話,“顧宇,我想我和你說清楚了,你還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邊的顧宇像是聽出了白菟悶悶的語氣,“菟菟?你哭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有你聽錯了。”他太像漠炎域了,之前白菟對顧宇有多喜歡,現在就有多失望。
因爲在白菟心裡,她的漠炎域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
“菟菟,我以爲我們至少還是朋友。”顧宇嘆了口氣。
白菟就不懂了,明明是他背叛自己在先,現在爲什麼還能表現出一副是自己不要他了的樣子。
白菟努力的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淡淡的和他說道。“顧宇,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我知道,菟菟都是我不對,其中的誤會我知道你沒興趣聽,但我是真的希望你能給我機會。”
顧宇說的很真誠,可白菟卻笑了,“我不覺得我們還又什麼可能。”
見她說的堅決,顧宇知道這次白菟是認真的,“對了先不說這個,我這次找你是因爲我聽說阿姨住院了是嗎?”
“嗯。”
顧宇試探道,“你……需不需要我幫什麼忙?”
說到這個白菟才終於有了些興趣,“你真的可以幫我嗎?”
不得不說白菟動心了,相比於叫顧宇幫忙,大不了以後她慢慢的還就是了。
這樣總比要和莫司寒結婚要強上許多。
知道白菟上鉤了,顧宇故作深情的繼續說道。
“菟菟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至少要給我一個名正言順幫你的理由吧,之前的事我錯了,但是你給我一次機會吧,咱們結婚,我保證一輩子會對你好。”
果然,白菟嘆氣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卻不然有些哭笑不得,這兩個人難道是商量好的不成。
就連條件都這麼一致,“知道了,讓我考慮考慮吧。”
沒給顧宇說話的時間,白菟直接掛上了電話,坐在病牀邊發呆。
一直到晚上,白菟仍然在牀上輾轉反側的睡不着。
想到莫司寒和自己說話時那胸有成竹的樣子,和電話裡顧宇溫柔的聲線。
又不知不覺的想到了漠炎域,因爲他白菟內心始終認爲顧宇至少是個好人。
一時間她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第二天早上,白菟盯着沒有睡好微微泛青的眼圈,在手機上莫司寒和顧宇的兩個電話號碼之間猶豫了許久。
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撥通了顧宇的電話。
在電話裡,同顧宇約好了見面的地點,白菟準時赴約。
命運這種事,真的很難說準。
看着眼前這張熟悉的面孔,白菟又沒忍住,再次想起漠炎域。
一想到他,再聯繫顧宇,她的心就像是剜了一塊,疼得她呼吸都跟着放緩。
顧宇見她臉色發白,眼眶紅潤,心裡也跟着一緊,忙問:“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嗎?”
白菟輕輕搖頭,驀地,她的腦海裡一下子浮現出那張由戚羨馨發給她的牀照,心口更痛。
這個男人的溫柔都是假的,想到戚羨馨做的一切,她告誡了自己一番,然後纔看向顧宇。
她不該還對他心存幻想。
他此刻還在跟她解釋照片的事:“菟菟,你要相信我,我跟戚羨馨真的沒什麼。”
這件事,白菟要是再相信他的話,就是傻子,她擺了擺手,示意他什麼都不用說了。
“我想了很久,我們的確不合適,你以後也別來找我了,因爲,因爲我馬上就要結婚了。”
聽到這話,顧宇怔住。
什麼,結婚!
他以爲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產生了幻聽。
看着不出聲且把頭低下去的白菟,他仍是一頭霧水:“你剛剛講那話是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現在,他是一點胃口都沒有,眼神直直地盯着她。
白菟不知該怎麼跟他說,眼中劃過一絲慌亂。
的確,爲了母親的救命錢跟別人結婚,算不上什麼偉大的事,終歸是自己沒出息,賺不夠醫療費。
“如果你是爲了氣我,才說那樣的話,我覺得你大可不必,因爲我跟戚羨馨真的沒什麼,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她帶來跟你解釋。”
他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戚羨馨也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白菟聽他又提戚羨馨,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站起身來,直截了當地說:“總之,就是我要結婚了,從此以後,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
她怕顧宇再問起什麼,立即轉身離開。
白菟扔下一顆炸彈給顧宇,以至於這個年輕男人一直呆愣在原地,過了好半天,才緩過神來。
白菟心裡還是很難受的,畢竟顧宇跟漠炎域長得那麼像,可是事與願違,顧宇跟漠炎域終究是兩個不同的人。
是她錯了,從一開始,她就錯了。
回到公司後,她第一時間就去了總裁辦公室。
莫司寒還在裡面辦公,他神色嚴肅地盯着手裡的文件,淡聲說:“把文件放下就可以了,出去吧。”
他誤以爲是對方是來送資料的。
當他察覺到對方紋絲不動後,他微微一愣,緩緩擡起頭來。
兩個人視線相對。
白菟過於蒼白的臉色,自然也映入莫司寒的眼簾。
他看着她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眸色微微一變,沉聲問:“有人欺負你?”
這也不能怪他多想,誰讓那個顧宇總是在她面前晃悠,他看着就不舒服。
白菟緩了緩心神,本來還有點遲疑,但是一想到那天價醫療費跟自己母親的命,她強迫自己開口:“那天,你在醫院跟我說得那些話,你還記得嗎?”
莫司寒眼神頓了頓,聲色不動地點了點頭。
白菟死死攥着手,耗盡力氣擠出一句話:“你說的話,如果還算數的話,我想說,我答應了。”
空氣寂靜,好像一切都凝滯了。
白菟見他似笑非笑,心裡又生出一種屈辱感,就像是有無數蟲蟻在啃咬她的心。
她就知道,他是跟她說着玩的。
像他這種身份,怎麼會跟她這種籍籍無名的人結婚呢,像他們那樣的人家,應該講究的是門當戶對吧。
她心裡一陣絞痛,深深吸了口氣,說:“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是我多想了。”
全因她低着頭,所以沒看到男人緩緩上揚的嘴角。
就在她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男人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我說話自然是算數的,我連契約都準備好了。”
白菟轉身,擡頭,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她剛剛差點撞到他的下巴。
她受了驚,眼睛愈發溼潤,就是一隻受了委屈的兔子。
莫司寒想摸下她的頭,但最終還是放下了,生怕驚走了這隻兔子。
在簽訂協議前,白菟又去醫院看了眼母親,她用極低聲音對仍處於昏迷中的白母說:“媽媽,我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但是我卻不能告訴你。”
她握着白母的手,很想痛哭一場,但是又怕吵到母親,只得把眼淚忍了回去。
老實說,她還沒想到結婚那裡去,更沒想到有朝一日她會跟莫司寒結婚。
要是這事傳來,估計她得成女人公敵。
莫司寒對他的小白兔還是很有耐心的,在簽訂協議之前,他留了很長時間給白菟考慮。
“結婚這樣的事,本來就該多考慮考慮,我不會逼你,你自己看着辦。”他一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如果被其他人看到,肯定會大跌眼鏡,他幾時對人這麼溫柔過。
白菟望着莫司寒那張帶着笑意的臉,一時怔住,她也想不通,爲什麼他一定要選擇結婚來作爲償還呢。
“我既然答應了,就絕不反悔。”白菟擠出這麼一句話。
醫院的錢,她還欠着一大堆,可以想到母親的病情,她沒得選擇。
無論如何,她都得在最短時間裡,籌到錢,不然就會耽誤母親動手術的時間。
辦公桌,兩人各坐一邊,就像是談什麼不得了的合作似的。
莫司寒再次提醒:“你現在還有反悔的餘地,等你簽上名以後,就賴不掉了。”
白菟氣呼呼的:“我不會抵賴!”
好像在他眼裡,她就是一個不講信用的老賴似的,這讓她很不服氣。
只要能讓她母親儘快動手術,就是刀山火海,她也去得。
她心一橫,直接將契約拿過來,直接在上面簽字。
看她一筆一筆地在簽名處,寫下自己的名字,莫司寒的眸色變得越來越深,心裡好像有什麼被觸動了。
“籤的這麼快,也不看仔細,就不怕我把賣了?”莫司寒低笑。
白菟擡眼看他,順便兩手一攤:“就算有霸王條款,我又能怎麼樣呢,反正我沒有路可以選。”
這話說得有幾分悲涼,莫司寒的眉頭不由得皺了一下,但很快就舒展開來。
白菟簽完字,再就是莫司寒。
他簽得很快,快得讓人看不清他寫了什麼。
白菟有點心慌,表示要看看他的簽名。
“怎麼,你怕了?”
“不是,我得看看,你簽得什麼,萬一你寫的是張三李四呢。”
聽到這話,莫司寒不由得笑了。
他大大方方地把契約給她看,看到簽名處那鋼筋有力的署名時,白菟的心才稍微平靜了一些。
這份契約,寫得很清楚,兩人從簽訂日期開始,要維持一年的契約夫妻關係,期間不得以任何藉口推脫,否認。
白菟手裡捏着薄薄的契約書,眼眶漸漸溼潤,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然後看向莫司寒。
他正好也在看她,目光有些灼熱。
“我已經簽完字了,你也應該遵守你的承諾。”白菟儘量避開他的視線。
白母的病情是耽誤不得的,拖一天,就多一分隱患。
莫司寒將契約書從她手裡抽出來,放進抽屜裡,鎖了起來。
他一邊把鑰匙放進口袋,一邊說:“當然,我說過的話絕對算數。”
白菟打算再開口,卻聽莫司寒不緊不慢地說:“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去了什麼都明白了。”
白菟有些不解:“什麼意思?”
莫司寒伸手拿過自己的外套跟車鑰匙,看了她一眼,說:“還愣在那裡幹什麼,我不是說了嘛,要帶你去一個地方。”
迷迷糊糊地跟他走了一段路,她越想越不對勁。
公司裡投來的異樣目光也有很多。
從她被提拔的那一刻開始,各種謠言都跟着來了。
白菟以前還想着解釋幾句,眼下她是一句話都不想多說,現在他們都成契約夫妻了,再撇清關係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看着兩個人一起離開的背影,公司裡頓時炸開了鍋。
“我的老天,我剛剛沒有看錯吧,是莫總跟白菟嗎?”
“沒看錯,我以我的人格做擔保。不過,這個白菟肯定就是狐狸精嘛,手段這麼高明,改天真的要跟她好好討教一下。”
“就是說啊,莫總那麼高冷的一個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肯定是有點手段的。”
這些人是羨慕嫉妒恨。
有人在那裡陰陽怪氣地說道:“她能有什麼手段,無非就是出賣自己罷了。這種不入流的手段誰都會,就看願不願意放下身段。”
這時,肖徵走了過來。
剛剛那職員說的話,他可是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
衆人大駭:“肖,肖助理。”
肖徵淡淡掃他們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直接離開了。
先前那個起話頭的女職員頓時跳起腳來:“我的天,不會我們剛剛講的話都被他聽到了吧,完了完了,這下完了。”
其他人假言假語安慰兩句,各自回了自己的工作崗位。
他們是有閒心聽八卦,但這並不代表他們願意共同承擔責任。
而此時,莫司寒已經帶着白菟去,前往醫院。
去醫院的路,白菟自然是認得的,不知爲何,她竟然生出一絲感動。
她說讓他儘快兌現承諾,他就立馬開車帶她去醫院,果然是說到做到。
莫司寒趁紅燈亮的時候,偏頭看她,小姑娘這會兒滿臉感動,淚眼汪汪的。
他輕聲咳嗽了一聲:“承諾我一定會遵守,但是我希望我的要求你也能辦到。”
白菟點頭:“當然,只要我能做到。”
她眼睛盯着前方,回答得相當乾脆,而且沒有絲毫猶豫。
同時,她也沒注意到,莫司寒眼中的笑意變得越來越濃烈。
然而,等到了醫院的時候,她整個人就矇住了。
她拉着男主去繳費,但收費的工作人員告訴她,她母親的手術已經動過了,就是莫司寒繳的費。
白菟一臉震驚。
怎麼會,他不是說,只有等她簽了字,纔會出手幫她的嗎?
剛好主治醫師路過,她忍不住上前提問:“醫生,竟然我媽媽已經動過手術了,爲什麼到現在都沒有醒?”
主治醫師認出她是白母的女兒,耐心地跟她解釋:“因爲你母親的身體太虛弱了,所以才一直昏迷,不過你不用擔心,她一定會醒過來的。”
白菟徹底怔住。
“當然,這後面的治療也得跟上,”醫生繼續補充,“I她的治療一刻都不能停,不然會引發後遺症。”
白菟的心就跟坐過山車似的,一直都沒有平靜過。
這個時候,她才醒悟過來,莫司寒是故意耍她的。
她很生氣,可錢終究還是他付的,故而又感到心酸,覺得自己很無能。
一時間百般滋味涌上心頭,叫她好不難受。
“莫總,錢我會慢慢還給你的,這契約婚姻就算了吧。”她死死咬住嘴脣,有一種被別人戲弄而生出來的屈辱感。
莫司寒不答應。
他盯着她的眼睛,很嚴肅地說:“你在我們公司也上了這麼久的班,我想你也應該知道,契約精神有多重要。”
“可,可是你分明就是在耍我!”她氣得眼圈都紅了。
莫司寒很心疼,可眼下不是心疼的時候,他不能因爲心疼她,就放棄這段契約婚姻。
“你已經簽過字了,在簽字之前,我提醒過你很多次的,難道你都忘了?”他的神色頓時冷了下來。
白菟愣了愣。
莫司寒見她動搖,便趁熱打鐵:“契約上,可是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從你簽字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是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