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秦錚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張虛幻的棋盤,而眼前的瘦警察就是其中的一枚棋子。蘇婕妤和他正是那兩個隔空對望的老帥,不管是他還是蘇婕妤,都沒有把站在明面上的劉雲棟當做真正的老帥,他充其量只是枚磨損過度能夠魚目混珠的“士”而已。
在蘇婕妤眼中,秦錚纔是那個必須將死的“帥”!而且是枚失去了所有守護力量的“光帥”,等待着被困斃的結局。
可惜,秦錚悄悄換掉了瘦警察這個“卒”,準備盤活全局。
婕妤,你會施出什麼樣的後手呢?
雖然秦錚被控制了,但蘇家大宅依舊瀰漫着緊張的氣氛,原因就是秦錚被控制,劉家和滿家失去了約束,開始向蘇家展開了強勢進擊,看那模樣,似乎毫不在意秦錚的生死了!
這讓蘇家人很鬱悶,他們甚至覺得自己選錯了對象,如果不對秦錚下手呢?他好歹還能暫時壓住劉家和滿家呢!看這尿性,秦錚恐怕真的是個幌子,不然這兩家怎麼會毫不在意他的安危,擺出破罐破摔的架勢呢?
對於這種懷疑,蘇婕妤只冷冷回了一句“愚蠢”,就把他們全都發配到外圍去衝鋒陷陣了。
現在的蘇家,蘇婕妤說一不二!
當胖警察悄悄傳出的消息送到蘇婕妤桌邊時,蘇婕妤笑了,戲謔地說:“這種戲說的伎倆都用出來了?你們確定被抓的是秦錚,不是源修竹那種貨色?”
負責傳送消息的暗衛恭敬地說:“確實是秦錚,源修竹今天因爲八兩地的質檢問題忙了一整天,沒有任何互換身份的跡象。”
蘇婕妤點點頭,讓暗衛退下去了。秦錚的做法平平無奇,窮途末路下嘗試離間看守他的人更是人之常情,幾乎可以被完全忽略。但蘇婕妤卻不得不上了心,她知道,秦錚的做法從來帶着後手,就算已經勢單力薄也不能小視,否則現在還躺在病牀上的幾個暗衛就是榜樣。
她對旁邊的技術員吩咐一聲,眼前的屏幕上就出現了安全屋裡的畫面。那處安全屋是蘇家提供的,連警方都不知道其中加裝了多少攝像頭,只是拆去了表層的幾個而已。
“給我看剛纔的回放。”蘇婕妤說。視頻隨着她的話從直播往回倒,不斷閃過她的眼前,回到最初爆發矛盾的瞬間。
聽到秦錚對瘦警察說的話時,蘇婕妤沉靜冰冷的眼眸中流過一層暖意。這傢伙還是這麼喜歡說爛話,而且更加不懂得看時間地點了。可是……他怎麼就能說得這麼迷人呢?
“咳咳!”老祖宗的咳嗽聲忽然傳來,將蘇婕妤拉回了現實。
是啊!現在想這麼多幹嘛?反正已經這樣了。她衝一旁沒有打開的監視器看去,藉着反光看着自己的臉。秦錚或許沒有變,但蘇婕妤變了,變了的蘇婕妤無法和秦錚相知,只能與秦錚相忘……然後相愛相殺!這就是原罪,終究需要兩人一道給予償還……哪怕秦錚再狡猾,也決不能讓他脫困,這是蘇婕妤對老祖宗的承諾!
就在這時,蘇婕妤腦中閃過一道靈光,她衝技術員急促地說:“看看他們在做什麼!”
直播畫面再次回到蘇婕妤面前,畫面中的秦錚正和瘦警察耳語着什麼,而瘦警察則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周圍的夥伴們。但是,隨着秦錚話語的繼續,瘦警察眼中的兇光卻漸漸消失了,他的神色變得喜悅、佩服和……貪婪。
秦錚許了他什麼回報?蘇婕妤心裡揪了一下,難道……果然,隨着她的所想,瘦警察招呼了剩下幾個同伴,圍在一起,不知在說些什麼。這些連警察都不知道存在的攝像頭畢竟有距離,捕捉大聲說的話還勉勉強強,捕捉低音就實在強人所難了。但從每個人臉上,她都能讀出奇怪的情緒,說這羣傢伙吃裡扒外,對秦錚放了水,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蘇婕妤神色陰晴不定時,一輛哈雷停在了安全屋樓下,帶着偷窺的騎士正上下打量着這裡。這是李思萌,她擡起手腕,對着手錶上的對講機說道:“錦城北路1193號,7樓。”說完,她發動摩托向遠處馳去,這裡的任務完成了,她不但要盡離開,還需要被人認出來。
與此同時,小十七也是這樣,隨着李思萌的遠去,她駕駛着自己那部哈雷出現在另一側的街口。不像李思萌那麼生疏,她對這種任務可謂手到擒來,選擇的地方也好,周圍都是大片遮蓋,如果這裡真發生了什麼事,警方一定來不及做出反應,蘇家就可以迅速逃脫!
不過對小十七來說,這種地勢對她最爲有利。可惜劉雲棟明令禁止他們私自動手,弄得暗花怨聲載道,但還是紛紛忍住了衝動。論及紀律性,暗花要比自傲於資歷的暗衛好太多了。
“我們找到地方了,開始下一步吧。”小十七對着對講機說。
“我們不能再等了,開始下一步吧。”蘇婕妤對暗衛說道。
“是——”暗衛齊聲應道,開始整裝出發了,他們一個個走出門去,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人們視線中。蘇婕妤的視線再次轉回了屏幕上,她神色複雜地盯了楚漢一會兒後,忽然轉過身去吩咐了一聲:“我也一起去吧”。
一隻枯槁猙獰的手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蘇婕妤回頭看去,只見老祖宗正慈眉善目地看着她,說:“將不出九宮,你怎麼能像那小子一樣亂來?”
蘇婕妤心中一凜,知道老祖宗實爲講棋道,實爲敲打她。只得嘆口氣,說:“爺爺教訓的是。”於是衝暗衛分隊統領擺擺手,又一次回到監控臺前,盯着秦錚出起神來。
這場對弈,已經沒有人情可講了,老祖宗雖然陰鷙得可怕,但卻是看得最清,也撇得最開的人。
當暗衛分隊出現在安全屋時,一羣警察都嚇了一跳,瘦警察趕忙贏了上去,向爲首的暗衛陪着笑道:“各位,不是說明早纔來接人嗎?”
“早說早了吧!”暗衛身後閃出個人,衝他冷冷一笑,“再這樣下去,說不定明早人就跑了。”
瘦警察呆了一陣,忙俯首帖耳打起招呼,道:“何少……”
正在桌前閉目養神的秦錚微微笑起來,果然,何家也不甘寂寞了。
何其狂走到桌前,敲敲桌子,陰笑起來:“秦少,又見面了。”他的目光帶着隱隱興奮,似乎爲這第一次佔了上風而振奮不已。
輕蔑從秦錚臉上一閃即逝,他睜開雙眼,點點頭,問道:“何少還和警方有瓜葛?這倒是出人意料,我一直以爲你何家以武立家,從來不和官方勢力打交道呢。搞了半天,一丘之貉啊!”這話裡是帶着刺的,明顯是在諷刺何其狂當初表現得何等光明磊落,現在又是何等機關算盡。
人前一套,背後一套習慣了的何其狂會覺得臉紅麼?當然不會。他嘿然一笑,說道:“秦少也是一樣,別說的自己多委屈。當初我蘇何兩家當你是朋友,結果被你陰了一把,機器也毀了,我也腦震盪得厲害,說起兩面三刀,是你秦少先動的手吧?”
秦錚沒興趣和他糾纏誰是誰非的問題,更懶得從當年秦家落敗開始扯淡,只是輕蔑地笑着,問道:“何少不是警察,來這兒有何貴幹?”
“給你條生路,”何其狂說,“或者送你上路,你自己選。”
“生路怎麼說?上路怎麼說?”秦錚似乎很有興趣,做出動心的模樣。
何其狂笑着說:“以當日你的表現可以看出,你對機器的瞭解程度很深,只要你給我蘇何兩家把機器修好,然後帶着劉家、滿家和八兩地投效何家,那生路自然就在你面前了……”只有“我”,不是“我們”。
這貨的心還真大!秦錚都有點吃驚了。他原本以爲何其狂充其量是何家的代言人,甚至只是蘇何兩家間牽線搭橋的人,卻沒想到他也在積極拉攏勢力。面對如此赤裸裸表露自己野心的何其狂,秦錚反而平靜了,他發現自己沒必要讓劉、滿和八兩地去與蘇何兩家硬拼……有人可以幫他下手!
“如果我不願,是不是就要送我上路了?”秦錚問道。
何其狂點點頭。
去你的吧!秦錚心裡瞬間門兒清,他能保持到現在不死,恐怕還是機器尚未修好帶來的延遲而已,等機器修好的時候,必然就是他的死騎!指望這些豪門世家遵守契約?根本是癡人說夢!
儘管如此,秦錚還是點點頭,說:“聽起來很不錯,可我給你們重啓機器,我把勢力全給你,你就不打算給我留點什麼東西麼?”
何其狂心頭一陣狂喜,說實話,他不怕秦錚討價還價,就怕秦錚一口拒絕!只要秦錚提出條件,那就表示他願意談判,只要他願意談判,那什麼樣的條件不就是嘴上一句話麼?
興奮的何其狂趕緊又要張嘴說什麼,秦錚卻衝他搖搖頭,做了個噓的口型。
“怎麼了?”何其狂低聲問道。
秦錚說道:“這裡,應該是蘇家的吧?”
聰明!何其狂悄悄豎起了大拇指,沒想到秦錚還未投誠,就先幫他打算起遮掩蘇家耳目了。他回頭對蘇家暗衛說:“把他帶上車去,準備轉移。”
“何少!”瘦警察滿頭冷汗,“我們的文件還沒做好,您就這麼帶走了,出了意外不好交代啊!”
何其狂一巴掌把瘦警察扇得暈頭轉向,怒哼道:“這是我蘇何兩家的計劃,用你多嘴?快弄資料吧,不然不好交代的顆不是我!”
在被帶出安全屋的那一刻,秦錚注意到,瘦警察卑微的神情中帶上了些許仇恨的感覺。
這就對了!秦錚心中雀躍起來,要的就是這個!
在蘇何兩家棋盤上,秦錚已經成了擅離九宮格的老帥,被對方的車馬炮圍着,只能束手就擒,然後招呼旗下向兩家投誠。
可他們不知道,就算是這個毫無防備的光桿元帥,也同樣能掀起棋盤上更多的腥風血雨!
九宮格內,老帥無敵,而秦錚這個老帥所到之地,無處不是他的九宮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