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沒有被帶到警局,這一點印證了他的推測。
這些人雖然是警察,但有白家的勢力在,他們不可能將自己堂而皇之帶去警局,反而像保護證人一樣帶到了一處安全屋,嚴密看守了起來。不過秦錚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全,起碼在警察手中的這段時間裡,他還不可能受到任何傷害的威脅。
警察,也是要臉的。要把秦錚置於死地,如此迅速發動的攻勢必然帶着倉促,先手佔據了上風的蘇家也需要時間來安排下一步,而這中間的時間差,就是秦錚爲所有人爭取的時間。
等秦錚被帶走後,劉傑娜崩潰了,這讓劉雲棟非常鬱悶。似乎從秦錚出現之後,女兒身上溫暖而陽光的一面就常常受到影響,取而代之的是多雲轉陰、陰有小雨和大雨傾盆。
現在,劉傑娜就處於大雨傾盆的階段。
作爲一個愛護女兒的父親,劉雲棟對秦錚不是沒有惱怒,如果不是和秦錚牽涉過甚,他甚至想讓秦錚自生自滅了。
可現在……唉……
事關秦錚的整個網絡開始運轉起來,遍佈菊城暗處的齒輪相互作用着,以此爲核心開始運作。
代替秦錚成爲臨時統帥的劉雲棟,和蘇婕妤開始了隔空對戰。
而秦錚,則舒坦地躺在安全屋的牀上,十分愜意地哼着歌,似乎外面正在發生的一切與他毫無關係。
胖警察坐在桌上,看着一臉輕鬆的秦錚,露出了輕蔑神色。在他的心裡,這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
“喀——”安全屋的門打開了,瘦警察走了進來,手裡多了一隻公文包,衝其他警察打了個手勢,秦錚就被他們從牀上揪了起來,按在了客廳裡的桌上。
“來,我們錄一遍口供。”瘦警察點燃一根菸,叼在嘴裡,笑着坐在了秦錚面前。
“姓名?”
“秦錚。”
“性別?”
“男。”
“年齡。”
……
瘦警察似乎很有耐心,不斷在一些細小的個人問題上打着轉,顯得不像個警察,倒像個給大齡女兒做媒的老爹。他漫不經心樣地問着問題,秦錚則漫不經心地答着,心裡卻暗暗留了神。
就連看過電影的人都知道,在看起來毫無意義的問題上不斷糾結,慢慢消磨掉對方的戒備心,猛然拋出關鍵問題,以此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是警察的慣用伎倆,秦錚怎麼會不清楚?
“你是去年七月份回到菊城的?”瘦警察問道。
“是的。”
“然後你爲劉家搗毀了源家,降服了滿家,所以搭上了他們?”瘦警察的問題忽然變了。
秦錚笑了笑,說:“警官,你這算誘供吧?好像不合法……”
“砰——”瘦警察一巴掌拍在桌上,“怎麼詢問是我們的事兒,用得着你來教我?你現在是什麼身份自己不知道?”
“只是一個善意的提醒而已。”秦錚很淡然地回答着,“我不是你爸媽,沒必要教你好,只是希望你別‘浪費’自己的生命。”他把“浪費”二字咬得很重,話裡已經有了威脅的意思。
瘦警察錯愕了幾秒,大笑起來,然後陰森森盯着秦錚,說:“接下來,你是不是打算告訴我你很有後臺?你把叫李剛?”
“我爸叫秦一清,”秦錚認真地糾正了對方的錯誤,“但我確實很有後臺。”
“哈哈哈哈哈——”在場的警察們都爆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話。
瘦警察笑過之後,一臉譏誚地說:“你真幽默,是不是想告訴我,劉雲棟的女兒會來救你?”他只是個奉命前來的小卒子,並不瞭解更多東西,只在心裡將秦錚定義成攀了高枝的鳳凰男。
秦錚搖搖頭,說:“我說的是我很有後臺,不是劉傑娜很有後臺,如果你的語文老師死得早,我倒是可以給你補補課,省得丟菊城警方的臉。”
“哐當——”瘦警察忽然操起菸灰缸,對着秦錚狠狠砸了過去!
秦錚的雙手被反銬在座椅扶手上,情急之間難以躲閃,眼看就要被砸得頭破血流!
可就在那一瞬間,他的身形變了,整個身體猛然向後一仰,帶動這座椅向後翻去,似乎是打算用摔倒代替被砸中的痛苦。但他並沒有這麼做,還沒等椅子翻過去,他的腳借勢擡上空中,竟用腳底擋住了菸灰缸,然後將它穩穩地重新送回了桌上。
不偏不倚,正好停在瘦警察的面前。
瘦警察驚異了,他嚇得踉踉蹌蹌退出好幾步,險些被自己的座椅絆倒。在他的預測中,秦錚的下一步就是對他展開攻擊,可惜秦錚沒有這麼做。
秦錚只是腰身一挺,椅子收住後仰的趨向,硬生生藉着腰力將椅子扳回了原地!
“砰——”四平八穩!秦錚微笑着看向瘦警察,臉上充滿蔑視。
瘦警察這才放下心來,他冷笑着說:“身手真不錯,不過我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給他上菜!”
“還沒點呢,給他上什麼?”胖警察問道。
雖然說現在嚴謹刑訊逼供,但是上有政策、下有政策也是華夏國情,在遮掩了原有的黑暗面目之後,警察也漸漸發展出“黑話”,所謂“上菜”也是其中一種。
什麼叫“上菜”?這就是準備給被審訊者點顏色看看了,至於用什麼項目,他們一般都會禮貌地讓對方自己選擇,因此被稱爲“點菜”。可惜,秦錚明顯不在能享受這種待遇的範圍之內,瘦警察一揮手,豪氣地說:“給他上金雞獨立!”
一聽這個名詞,所有警察的眼中都透出了嗜血的寒光。爲了自身的形象,刑訊逼供大都只是搞些無法排查的方式,比如肘擊胃部造成強烈痛苦……但這種痛苦只能投射到被審訊者的臉上,卻無法投射到審訊者的心裡。相比於這種不着痕跡的玩法,他們更喜歡搞得明顯些。
比如“金雞獨立”,也就是打斷被審訊者的一條腿!
幾個警員獰笑着向秦錚撲去,秦錚心下凜然,已經明白了那句黑化,腰腹一收,兩腳向裝了彈簧一樣彈起,狠狠踹在兩人的襠部。
他們連哼都沒哼就趴在了地上,一個額頭冷汗直冒,張着嘴巴卻交不出聲音,另一個則乾脆地昏了過去,口中吐出的白沫證明秦錚這一腳的力量有多大。
“廢物!”瘦警察鬱悶地罵道,從身後掏出警棍,向秦錚步步逼近。
秦錚目光深沉地看着他,說:“我最後一次建議你,慎重考慮你的每一個行爲,因爲你都會爲它們付出代價!”
“哈哈,”瘦警察滿不在乎,“你以爲這句話就能唬住我麼?上面給我交代事情的時候說的很清楚,只要不死,其他勿論!也就是說,只要不弄死你,我可以隨便把你怎麼樣……”
“就是因爲這樣,你才需要慎重!”秦錚忽然打斷了他,再次認真地糾正着,“如果要動手,你最好把我弄死,因爲只要我不死,這筆賬我會一點一點和你算!”說着,他體內的蘇青詩動手了,在這些警察的眼中,秦錚的雙眼瞬間變得血紅。
瘦警察遲疑了,他知道今天不能把人弄死,也知道很可能遭到報復,但是作爲一個受命於上的小警察,他又能怎麼辦呢?
弄死他?劉家和滿家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饒了他?蘇家和何家是好惹的貨色麼?
瘦警察忽然意識到自己接了個燙手的洋芋還在巴巴的美呢!簡直就是蠢貨,他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作爲對自己鬼迷心竅,只爲升官發財,卻沒有估計後果的懲罰!
秦錚笑了,他注意到了對方的遲疑,也就知道自己完成了第一步了。
“咳咳,”秦錚清了清嗓子,將瘦警察從懊惱中拉了出來,“你……過來。”
瘦警察搖搖頭,傻子纔過去呢!讓你咬掉了耳朵我得不償失好伐?
秦錚無奈地笑道:“你看我像是會咬你耳朵的人麼?”
“我聽說你會……”放棄了對峙的瘦警察也放鬆了警惕,這句話明擺着是告訴秦錚,他的一切作爲都令出於上,希望萬一秦錚脫困時能看在這份面子上,不要把他這個小角色記在心上。
秦錚笑起來,要的就是這種結果。他再次衝瘦警察點點頭,努力擺出和善的神色,讓瘦警察走進前來。
瘦警察猶豫了半晌,纔對秦錚附耳過去,想聽一下他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
秦錚在他耳邊低語了一陣,瘦警察的臉色都白了,他強忍着跳起來的衝動,連連揮手,示意絕對不可能接受。
這時候,他注意到胖警察等人好奇地看着他們,一副想要問又要強忍住的表情。臉色瞬間由白變青,瞬間明白了很多事情。
這就好比曹操給韓遂寫了封塗抹過的信一樣,等馬超看到的時候,就算他再想信任這個父親的好兄弟,也終歸無法對他報以友好了。更何況,瘦警察和蘇家可不是韓遂和馬超的關係,他不過就是個棋子而已。
秦錚看着見了鬼似的瘦警察,嘴角飄起微笑。
這場對弈,他已經換子了,至於蘇婕妤願不願意付出相應的代價……勝負就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