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不經如何暴跳如雷,老祖宗如何雲淡風輕,這些秦錚都沒看見,現在他眼裡唯一的人就是於獅子,這個人的威壓實在太重了!
於獅子一步步慢慢往前走,秦錚則一步步往後退。原本虛無的氣勢好像變成了實質,壓得秦錚透不過氣來。
這是秦錚第一次遇到這種段位的高手,不由想起老頭子對功夫好手的描述。
所謂高手,最先看得是手段,你用着獨孤九劍,對方用的是五虎斷門刀,那結果基本就顯而易見了、不過自古講的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現實世界*夫本身的相互壓制,只會發生在特定時期。比如一個練大槍的,十步之內無人能敵,可萬一被地趟圈高手衝進了身邊,也就只有捱打的份了。
所以真正面對高手時,辨別高下的依據就是對方的氣勢。氣勢分三層,第一層是霸氣外露,狂暴狀態的秦錚和眼下的於獅子就是如此,誰的氣勢足,誰就佔了先手,對對方壓制得越厲害,勝算也就越大。
第二層則是氣象萬千,這種人秦錚只見過一個,那就是老頭子本身,到了這個層次的人就可以成爲宗師了。
第三層則是虛懷若谷,外人再也不會感知到他的氣勢,卻處處被他的氣勢壓制,若有若無之間無法捉摸又毫無破綻。這種層次的高手……據說只有東方不敗……所以只存在於傳說和小說之中。
後面兩層如何,秦錚不在乎,可是在第一層的較量上,他原本好容易取得的壓制優勢被於獅子輕易破開了。
正如老祖宗所說,於獅子練得是佛門功夫,就像他在消息海曾施展過的獅子吼。在這樣的人面前,秦錚那以尋找破綻、攻其弱點的拈花手威力驟減,再加上氣勢的差別,落敗恐怕只在一瞬間。
“還能繼續麼?”秦錚問腦子裡的蘇青詩。
“繼續強化倒是可以,”蘇青詩說,“但是你的肌肉和神經錘鍊得還不夠,繼續加大強化力度,可能會對你造成損傷。”
那又如何?秦錚急火火對蘇青詩說:“造成損傷和落他們手裡,你覺得哪個好些?”
蘇青詩無奈地點點頭,開始忙活起來。
一陣暖流忽然從心口流出,瞬間浸潤了秦錚的四肢百骸,腎上腺素幾乎噴涌着散佈至全身,急速提升着秦錚的體格。
氣勢本就是量變帶來質變的東西,腹有詩書氣自華,舌戰羣儒也無懼色,這是文人的氣勢。武人的氣勢則是千錘百煉出深山,七進七出賽大保健……寶劍……隨着體格的不斷增強,秦錚眼中血色越來越亮,四處鼓盪的夜風似乎凝滯了,兩人中間連塵土都興不起來,有兩隻小螞蟻探頭探腦爬過來,瞬間趴在那裡,死也不敢動了。
於獅子本來死死壓制着秦錚,卻忽然感到對方身上有一股氣機噴薄而出,竟向他反壓過來。他眼睛一亮,不但不驚訝,反而露出驚喜的神色,這種事情已經十幾年沒有遇到過了,讓他如何能抑制住喜悅的心情!
高手,比一般人更寂寞。
然而秦錚的氣勢越來越強,居然有反壓一頭的趨勢,於獅子知道動手的時候到了,趁着秦錚降臨巔峰時出手一擊,能讓他功虧一簣,等被壓制住的時候,就算他依然能擊敗秦錚,也很難把他留在這裡了。
暗衛得到的指令是:“儘量活捉,不行弄死!”
於獅子動了,他猛然衝出幾步,一拳揮出。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一拳,卻鼓盪起凝滯的夜風,衝着秦錚泰山壓頂般擂去!
秦錚隨之而動,沒有硬接於獅子的拳頭,雙手輕輕擋住,接着沿於獅子的手臂攀援而上,向他手臂最脆弱的肘部和腋窩發起了攻擊!
與此同時,兩人腳步交錯,已經換了幾招,你進我退間,最後落腳的地方還是原來的站位!
眼見秦錚要拗折自己的胳膊,於獅子拳頭一收,便攬向秦錚的胳膊,想要將之夾住。誰知秦錚這手本就是虛招,雙手一沾就退,重新抱住守勢,站回了原地。
“怎麼樣?”蘇不經急切地問着林凡,“誰輸誰贏?”
林凡從錯愕中清醒過來,說:“這小子,居然可以和於獅子不相上下?這是什麼功夫?”
蘇家老祖宗哼了一聲,說:“功夫和人如出一轍,都是滑溜的小狐狸,他敢硬碰硬麼?”
“剛纔還是兔子,現在就成狐狸了?”蘇婕妤居然牙尖嘴利起來,“照這個速度,這場架打不完他就成龍了。”
蘇不經忙着觀看戰局,騰不出手腳,只是狠狠瞪了蘇婕妤一眼。對這個本來就看不起的侄女,他憤恨不已,如果不是心繫戰局,他一定會跳起來抽這個吃裡扒外的賤人!
於獅子欣賞地點點頭,問道:“我縱橫多年,見過的本事不說無所不包,也八九不離十,可你這是什麼功夫?”
秦錚笑道:“拈花手,自創的!”只要能壓住對方,他不介意沒臉沒皮。
果然,於獅子臉上現出訝異,有點說不出話來。
雖然功夫看起來簡單,但那是看,真學起來有多艱難,唯有練家子才知道。
練都那麼難,創得是何等的艱難?難道這小子真的是天縱之才,小小年紀就有了宗師氣相?
秦錚要的就是這一瞬間的猶疑,他忽然而動,躥到於獅子面前,拳腳齊出,疾風驟雨一般攻向於獅子!
從剛纔的交手中,秦錚看出了於獅子的功夫套路走的是剛猛路數,這種路數不斷攻擊力強橫,防禦力同樣驚人。秦錚沒本事和他對擂,更沒本事輕易破開對方的防禦,只好從心神上亂上一亂。
果然,於獅子瞬間的分神帶來了報應,等他反應過來時,秦錚已經攻到了面前。匆忙防禦的於獅子優勢大減,倉促間居然捱了幾下拳腳,腰腹間刺痛不已,左腿也捱了一腳,一陣陣地發麻。
蘇青詩強化過的肌肉強度和擊打速度,就算是於獅子也吃了暗虧。
眼見得手,秦錚豈會放過大好機會,給於獅子喘息的空間?練武的人仗的就是一口氣,趁着於獅子這口氣被打掉半截,秦錚全力發動拈花手,繞着於獅子一通亂打,順着周身可能是軟肋的地方打了一通,尤其前後心處幾個大穴一個都沒放過!
一邊打,秦錚一邊後悔,他當年懶於練功,在小山村的幾天就是在學也只能學到點皮毛,論起認穴的本事,別說老頭子了,就是個中醫初學者都比他準!這一通亂打下來,他都不清楚究竟打中了於獅子幾處穴道。
好在他還留了心,順腳踹了於獅子的襠,只要他沒練過什麼少林鐵蛋蛋功,這一下就夠他受得!
讓秦錚鬱悶的是,於獅子雖然左支右絀,卻對下面守得非常嚴密,幾腳都沒踹中,只好無奈地退了回去。
他退了,於獅子沒有追擊,只是定定站在原處,巋然不動!
遠處觀戰的林凡目光閃爍,有追擊機會卻不動,證明於獅子吃虧了!
果然,於獅子站在那裡,臉上忽然有血氣上涌,面頰通紅,被他運氣逼退,然後又一次上涌,又一次逼退……如此紅紅白白好多次,才終於恢復了正常。
秦錚暗暗可惜,這傢伙運氣時守得嚴絲合縫,居然沒有給他再一次進擊的空間。
高手!這是真正的高手!
暗衛都是有眼色的,剛纔誰也不敢上前幫忙,怕於獅子覺得勝之不武,現在就更不敢上了。
於獅子是誰?吃點小虧就需要讓小弟出頭?
“唉……”蘇家老祖宗嘆口氣,說:“瘦竹竿,你們暗衛有點不盡職啊,我們這裡是比武擂臺麼?”
林凡心裡閃過一絲凜然,他原本以爲於獅子可以輕鬆搞定秦錚,誰知竟被秦錚佔了便宜。他們是屬於蘇家的暗衛,現在爲了“公平”居然放棄了襲殺秦錚的機會,老祖宗會滿意麼?
“上!”林凡一聲令下,守護在他身旁的暗衛吹出一聲口哨。
“嘟——”哨聲在湖面上回蕩,引起了所有暗衛的注意。
暗花們再也不顧於獅子的臉面,向秦錚合圍過去!
“不要臉!”蘇婕妤猛然罵出了這句話。
不單蘇不經和林凡詫異了,連老祖宗都詫異地看了蘇婕妤一眼。今天這丫頭滿心怨氣,處處頂牛也就算了,可是從小沒說過髒話的她居然罵起了人,秦錚真的有這麼大的魅力?
這小子,果然不能留啊!老祖宗心裡想道,開始後悔當初怎麼沒在秦錚剛到菊城時就把他做掉了。
這小子不是兔子,他就是條毒蛇!
打蛇不死,必受其害啊!
讓於獅子吃了虧,秦錚的氣勢更足了,幾乎達到了巔峰!儘管過度強化的肌肉已經開始痠痛,神經也備受衝擊,但他依然勁頭十足地迎上了幾個暗衛,絲毫不落下風!
這一下,於獅子爲難了。暗衛統領有兩人,在明的是他,在暗的是林凡,和林凡不同的是,於獅子素來是個講究公平道義的人,也得虧他曾經的對手無人能勝過他,所以漸漸養成了他不願佔便宜的習慣。
於獅子猶豫了,林凡遠遠傳來聲音:“我們是蘇家暗衛,不是一代宗師!”話語間已經透出隱隱的不耐煩。
被他一聲喚醒,於獅子纔回過神,向秦錚衝去!
但他的第二次猶豫同樣被秦錚加以利用了,藉着巔峰狀態的氣勢,他已經衝破了暗衛的兩層防線,轉眼離開了於獅子超過二十米!
聽到後面傳來的震吼,秦錚知道於獅子來了,但他毫不停留,繼續向前衝去。
他這隻兔子還不具備咬死獅子的能力,能咬疼這個人已經夠了,剩下的事只有一個……
脫離絕境,逃出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