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秦錚,似乎沒有人爲過年不能回菊城覺得鬱悶。
蘇婕妤覺得菊城是個傷心地,小十七未嘗沒有這種想法,李思萌自然無所謂,她對燕京的大雪天有着相當大的興趣,僅僅銀裝素裹的燕京就足以讓她暫時忘掉菊城……鬼知道當初她計劃來燕京讀書是真的爲了逃避,還是因爲可以年年打雪仗。
不過,現在三個人也不比秦錚高興到哪兒去,因爲外面開始“簌簌”地落起了雪花,他們卻被圈在新月飯店裡不能出門,只能等待秦錚他們探討結束。
之所以把會議地點選在這裡,老頭子們也是經過商量的。闊別這麼多年,燕京已經沒多少值得信賴的地點,就算是他們居住的地方也未必就全然可信,反而是這裡最安全。
新月飯店的後面站着非常重要的人物,而且這種人物是看不上他們這羣人的計劃的,所以不存在在他們這間靜室進行竊聽的可能。而開門做生意講究的是誠信,新月飯店開張多年,從來沒有誰能在這裡獲悉到別人的機密,任何手段都起不到作用,這讓老頭子們非常信賴。
因爲他們說的事情非常機密,機密到只有他們幾個人知道……或許……
當秦錚聽到他們話語中的重點內容時,第一反應不是疑問,而是進入大腦深處,把蘇青詩給揪了出來。
先說老頭子們的話吧。
他們所說的真正的“正事”,當然會涉及到機器,不然秦錚也不會被牽扯進來。五姓七望對機器有意,甚至有更高層的力量對機器有意,這都是秦錚知道的,但是他也的確想不明白,就算機器真的那麼厲害,但這世界上研究者何其多?人工智能的研究是有多大白菜?爲什麼單單就蘇青詩的研究引發了各方關注,甚至涉及國家高度呢?
僅僅是因爲她有了完備成果麼?這不可能,僅僅從老頭子們掌握的情報來看,世界上對此的研究突破已經數不勝數,比如美國那個已經被曝光的“棱鏡”,還有英國被曝光的“顳顬”,這些竊聽計劃似乎已經隨着曝光而成爲了笑話,但它們下面卻掩蓋着真正的實質。
以美國爲例,早在911後,就有一個叫“北極星”的計劃全面啓動了,這項計劃的底子就是一臺人工智能,創造者叫哈羅德·芬奇,這個人現在處於被秘密追緝的狀態,原因似乎是他給這個人工智能創造了真正的自我智慧,導致它進行了自我藏匿,因此限制了政府對秘密的掌握度……在“北極星”自我隱藏之後,他們又採用了一個叫“撒瑪利亞人”的人工智能,完成了真正而全面的竊聽與干涉計劃。
由此可見,蘇青詩的研究不但沒有走在前列,反而有些落後了,僅僅以人工智能這一個功能項,並不可能引得八方雲動。
今天,老頭子們……不,是老頭子沐危樓終於給出了真正的答案。
大家關注的重點,其實並不是已經完成了的前四種機型,而是希望能夠透過這四種機型發現蘇青詩的另一項預言。在這裡,他們給秦錚展示了當初蘇青詩對軍方進行演示時的錄像,裡面的蘇青詩略顯青澀,但卻說出了一個令人心生期待的可能。
“目前大家所看到的三種機型,自身承載着傳承性,而最終的完成性也因此具有了人工智能的能力,”蘇青詩說道,“這也是我今天所要說明的重點,那就是四號機的自身價值之高超出所有人的預計,甚至超出了我本人的預計。”
“那麼……”錄像裡,比現在起碼年輕十歲的陳嘯虎問道,“蘇博士,你說四號機的價值超出預計,但是我們現在也僅僅是看到了一個人工智能而已。如果想讓軍方加強投入,你必須拿出更大的實據才行。”
蘇青詩很無奈地搖搖頭,說:“抱歉,目前爲止,我也只是找到了一點小小可能而已。”
“那麼很對不起,”喬風骨說道,“我們恐怕無法滿足你的要求,要知道,軍方的資金投入是相當苛刻的,我們不能濫用自己的權力,或許……等你有了更大進展之後,我們可以再談談。”
他說這話的時候,秦錚發現錄像的角落裡,一個熟悉的面孔卻輕輕搖頭,顯然並不認同喬風骨和陳嘯虎的想法。
這個人,居然就是坐在他面前的李百味。
關掉錄像,喬風骨很無奈地說:“事實證明,我和虎神的想法都錯了,而且錯到幾乎無法逆轉的地步。直到李廚子來找我們,給我們展示了蘇博士死前留下的階段性成果時,我們才真的懊悔不已。”
陳嘯虎的臉上浮現出罕見的遺憾神色,說道:“但是根據蘇博士的說法,我們還是找到了一些可行性方向,然後進行了攻堅,有了一些進展,但是意義不大。”他臉上的遺憾不是作假,顯然是真的懊悔不已。
但秦錚依然在迷糊,因爲他不知道這與自己有什麼關係……除非,老頭子把蘇青詩依然活着的消息告訴他們了?他有些震驚地看着老頭子,只見老頭子搖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多嘴。
那就好,只要蘇青詩不被發現,自己就不會出問題。
這個時代是科學的時代,要是真的被發現了蘇青詩還活着的現實,秦錚還不得立馬被送進研究室解刨?
“在我們過去很多年的時間裡,有很多做法是受到質疑甚至嘲笑的,比如我們捨棄燕京進駐夜歌,比如我們忍氣吞聲毫無進取,不只是外人這樣看,就連一些自家人都是這樣以爲的,對麼?”陳嘯虎忽然向陳霸先發問了。
陳霸先臉上一紅,雖然他沒有做過,但是家人的確時常有這種抱怨。
“別說是家業如此,有時候我們甚至會因此影響家人的感情,”李百味說道,“很多人都覺得我對琳琳不公平,但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和鄭家換取了什麼……其實,鄭家人願意付出的代價,一是入贅,二是對於機器研究的全部成果。雖然秦錚從鄭家手裡弄到的那些資料證明他們幾乎沒什麼突破,可是我們本身也是以更可能多地獲取那把鑰匙爲行動方向的。”他有些愧疚地看看李思萌,臉上有歉意,也有決絕。
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李思萌也無話可說,只是搖了搖頭,示意無所謂。
“說了半天,”秦錚打斷了還想說話的喬風骨,插嘴道,“你們說的到底是什麼?鑰匙又是什麼?爲什麼必須用萌姐去換取資料,又爲什麼非得是入贅?還有你們所說的捨棄燕京,進入夜歌忍氣吞聲,原因究竟是什麼?”
喬風骨笑了起來,說:“因爲夜歌的環境比燕京更適合我們展開行動,一是它沒有燕京這麼虎狼環伺,二是那裡和菊城比較近。”
秦錚依然是迷茫的,他問道:“和菊城近有什麼意義?蘇博士已經死了。”
“可秦一清還在。”老頭子忽然插嘴了。
秦錚瞬間覺得五雷轟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他是真的愣住了。
李百味笑着問李思萌,說:“琳琳,還記得那個曾經秘密給你做檢查的醫生麼?”
“記得。”李思萌點點頭,“很奇怪的一個人,從來沒有見到他的真面目,而且他的檢查和別人完全不同,不用驗血,不用拍片子,似乎……他只對我的行爲、心理和腦袋有興趣……啊!”她忽然明白了什麼。
李百味笑得諱莫如深,說道:“終於明白了?”
李思萌點點頭,卻有些古怪地看了眼秦錚,似乎在警告他什麼。
秦錚很迷糊,真的很迷糊。
“不明白?”喬風骨問秦錚。
“不明白。”秦錚答喬風骨。
陳嘯虎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個記事本,遞給了秦錚。
秦錚打開來看,其他兩個年輕人也湊了過來,好奇地看着這個筆記本。
這似乎是一本日記,但上面卻沒有文字段落,只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數據,一直往下翻去,這些數據截止到三年前的某一日期。這個日期,陳霸先摸不着頭腦,秦錚和李思萌卻注意到了。
李思萌遲疑道:“這是我的記錄?”
李百味點點頭,說:“自從發現你就是那把鑰匙後,我就每天都在記錄你的大腦信號。”
“你是怎麼測量的?”李思萌不記得自己每天被檢測過。
李百味笑得有些得意了,說:“你的房間就是個巨大的儀器,如果你現在回夜歌,把牆壁全都砸掉,就會發現裡面的無數線路和儀器……當然,我並沒有裝攝像頭,女孩子還是需要有些私人空間的。”看到李思萌臉色變得很差,他立刻補充道。
這麼多年被當做試驗體觀察着,李思萌那少女心如何能夠忍受?
翹家是對的!煩他們也是對的!根本就不應該和他們重歸於好!根本就不應該接受這老不死的建議!
雖然滿心都是把李百味揍一頓的衝動,李思萌還是問出了至關重要的問題。
“到底你們要從我身上得到什麼東西?我這把鑰匙到底能打開什麼門?”
“一扇巨門。”陳嘯虎認真地說道。
喬風骨點點頭,道:“前所未有的巨門。”
李百味點點頭,道:“通往五號機的巨門。”
對着三個老傢伙,年輕人們是無語的,經歷過高考的大家不喜歡排比,尤其是這排比還不規範!
但是他們關注的重點已經不是句式了,因爲他們的大腦中全部充斥着三個字。
五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