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他大概也覺得這個問題問得不太好,所以輕咳了一聲,臉上泛起淡淡的緋色。
“那以後我喚你錦兒可好?”他柔聲說道。
白錦怔了一下,定睛看着他,看了一會兒才緩緩移開視線,心中已經起了一絲波瀾。
雖說寒蕭那張禍國殃民的臉她見怪不怪,可是眼中那別樣的情愫還是讓她有些招架不起。
她沉下面容,原本冰冷的臉現在已是鐵青,她低頭冷聲道:“我與你並沒有那麼熟。”
“我與錦兒一見如故,叫什麼都無所謂的,不是嗎?”
眼前那張如妖似魅的臉靠近了幾許,白錦擡頭看着他。只覺得那雙眼勾魂攝魄,灼灼的。眼波慢轉,眸中流光溢彩,直勾勾的誘心心神,極致妖嬈。
白錦擱下筷子,身影一轉,便已經飄開桌子,移步桃花樹下。
寒蕭緊隨其後,落至白錦身旁,白錦回頭便對他揮出一掌。
寒蕭輕輕一笑,斜飛輕飄飄的避開白錦的掌風,然後快速的一把握住白錦的手十指相扣。
這是白錦第一次臉上有這麼大的變化,她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滿是驚愕,瞪大了一雙清瀲如水的雙眸,不可置信的看着寒蕭。
她沒想到這世上居然還有這樣的人,不畏懼她的冷,還敢主動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她。
寒蕭對着她溫柔淺笑,一雙明媚的桃花眼彎成誘惑的月牙,嘴角勾勒好看的弧度,一切都是那麼完美。
看着他的眼,柔而魅,無法抗拒。只想就這麼融化了,化在他灼灼的眼波中,隨之起伏盪漾。
他就那麼淺淺一笑,彷彿要勾走她的魂似的,這時她真忍不住懷疑蘇嫣是不是就這麼被勾了魂?兇手會不會是他?
畫面定格在這一刻,時間忘記流轉,所有的想法在心中一一閃過。
白錦突然清明瞭,一掌推開寒蕭的手,自己輕飄數尺消失在桃林深處。
寒蕭遙遙的望着她,笑得安然,原來她並不是長了一張終年冰山的臉,而是沒有人去融化她那顆冰涼的心。
回到自己的住處後,白錦仍覺得有幾分心神盪漾,她趕緊盤腿打坐,趕走心中那些莫須有的想法。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某個藉口賞花的人回來了,笑得……用白錦專用的話來講呢,就是賊眉鼠眼,噁心吧啦。
看着她探頭探腦的打量着屋子裡,她大概是在看裡面有沒有人,可惜白錦遮在重重簾幕之後,她什麼也沒看見。
白錦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就不再管她,她似乎是藏在了門後,大概是爲了等自己回來然後嚇自己。
白錦無奈的搖了搖頭,這種遊戲都千百遍了,她不累嗎?自己警惕性那麼高,難道還會不知道屋裡藏了一個人?
想到當時遇見雲媚的時候,她還是被困情海,因惡念正在瘋狂的殺人。
那天她剛從五行山回來,經過鄰水湖的時候。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樣一雙眼,能夠將那麼多的感情匯聚在其中,愛恨嗔癡。
那天,狂風捲積着烏雲,快要下雨了,所有的船隻都拼命的前行,就是爲了不迷失在這大雨大霧裡。
自己倒是由下屬撐着小舟,漫不經心的跟着大船後面前行着。
所有的船隻都要經過一個大峽谷,聽說裡面住着一個美若天仙,豔如妖狐的鮫人。
“鮫人有淚,對月流珠。”
不知怎麼的,自己突然有了這感慨,倒是覺得有幾分傷感。
這時下屬一邊划船一邊跟我說:“主子,屬下聽說這裡住了一個鮫人,她和一個獵殺她的漁夫相戀了。”
“哦?說來聽聽?”
一向不喜歡多話的我突然對這個鮫人產生了興趣,大概這就是緣,我這麼認爲。
我的下屬的確有當說書的料,因爲就那麼半個時辰,他將那個鮫人的事描述的活靈活現,彷彿親眼所見。
“主子,我跟你說說那個漁夫的身份吧,想必你會更感興趣。”
我點了點頭,示意他不着急,慢慢說,我有耐心聽。
接下來就是他給我講的那個故事,那個讓雲媚性情大變的故事。
鮫人落淚成珠,顆顆晶瑩剔透,價值不菲。
鮫人都在大海中,但是去大海中捕捉鮫人,那幾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沒有人真正得到過鮫珠。
大約是十年前吧,有一個打魚的漁夫經過,偶然聽到這峽谷中有歌聲,如同天籟。
之後他回家便將這件事告訴了他的家人,很快這件事便傳來了,幾乎全京城都轟動了。
那時候很多人都去了,卻沒有一個人找到那個唱歌的鮫人,之後這件事便被化爲奇談記入了野史。
過了不久,江州知府的兒子江錦年去鄰水湖畔拜會曾一起同窗的好友李執,本來是一場意外的打賭,沒想到卻誤打誤撞遇到了雲媚。
話說幻化出雙腿的鮫人都會不少法術,能變出基本的東西,比如銀錠,比如衣物。
李執生活在鄰水的漁村,因家父與夫子有幾分交情,所以纔有機會與知府的兒子成爲同窗。
本來兩人因一件小事情而打賭,江錦年輸了,所以認賭服輸,江錦年只能一個人去鄰水湖替李執打滿一百斤魚。
那天本是風和日麗的,可是卻在半路上變得大雨交加。江錦年雖然打小便與李執一起玩,對於打魚這件事順手捻來,可是對於水上多變的天氣,他依然沒有任何辦法。
於是他成功的在鄰水湖上迷失了,只能任由小船自己漂浮,最後停留在了一個峽谷裡,此時雨下得更大了。
這時他聽到了傳說中天籟的歌聲,很美很美,猶如仙樂。
他情不自禁的往岸上走去,順着那飄渺惑人的歌聲。他忘記了被雨水打溼的衣衫貼着冰涼的身體,忘了此時自己正迷失在不知名的地方,只知道往前走,找到那個唱歌的人。
他不停地往前走,最後終於找到了聲音的源頭。
那是一個非常美的女子,長了一絕美的臉,她臉上掛着單純的笑,嘴裡唱着動人的歌。
他就那麼呆呆地看着她,她回頭衝他一笑,陽光而明媚。
此時天上的烏雲開始散去,雨也不再下了。
他從未見過這麼好看的女子,他問她叫什麼名字,她疑惑的看着他,一副聽不懂的樣子,嘴裡還咿咿呀呀說出了很多他從未聽過的話。
原來她並不會說話,怪不得剛剛她唱的歌他一句也聽不懂,他心中不禁起了憐憫。
這裡是一個無人的山谷,有天然的石桌,有女子的衣服,有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他留了下來,至於李執他們後來多次尋找,終是無果。
他教他學說話,教她習字,她很聰明,學得很快。
就這樣一天天過了,他給她取了個名字,叫雲媚。
取自第一次見面的場景,她純淨得如碧空中的白雲,笑如陽光般明媚。
“雲、媚……”她愣着頭看着他,一字一句的念着,聲音清脆悅耳。
他笑彎了眉眼,將她摟在懷中,溫情脈脈。
在這期間,他知道了她是鮫人,他們是不同的種類,所以他沒有進一步的發展。
而她只是懵懵懂懂,什麼都不明白。
五年後,他也是二十好幾了,此時他覺得他應該盡一盡做子女的義務,回家看一看父母了。
家裡的人應該都覺得他死了的,他自嘲的想到。
分別那日,她不捨的哭了,顆顆落地成珠,晶瑩剔透,光華璀璨。
他小心翼翼的拾起來,將他們好好包好,然後踏上了歸途。
回到家中,父母喜極而泣,趕緊爲他張羅親事,卻被他制止了。
他心中已經有了最愛,怎麼可能還去娶別人家的女孩?可他該怎麼說出口?她不是人,只是鮫人。
最後在父母的逼問下,他終於說出了實話。
父母不信,還是不停地給他介紹姑娘,沒有辦法,他只能拿出她爲他流下的淚珠。
他看到父母眼中的不可置信,而後的欣喜,他以爲是父母同意他們在一起了。
他們問他那個鮫人在何處時,他以爲他們是去找人說媒提親的,所以就告訴他們了,只是沒想到造成了後面的那種結局。
那是他悔盡一生也沒辦法的挽回的事,若是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他一定不會離開她,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後來的事,白錦自己也看到了。
前面的大船開走了,白錦的小舟隨波逐流飄到了當年江錦年漂流的那個地方,親眼見證了那一場浴血廝殺。
若不是經歷了那番事情,雲媚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吧。
若不是她從他們手中救下了她,她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每天無憂無慮,開開心心的。偶爾損損她,也是口是心非。
那天她聽到了很吵很吵的聲音,很嘈雜,這讓她想到了剛剛下屬講的那個鮫人。
她飛身上岸,徑直向聲源出飛去。
有一個白色的身影在同幾百來人廝殺,地上已經倒下了不少的屍體,都被那個白衣的女子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