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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丁香的花語是初戀,初戀對於很多人來說是刻骨銘心的。
成才難以忘卻那段沒有開始過的初戀,難以忘記李美美美麗卻夾着絲絲憂傷的笑容。十歲的孩子多本是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然而成才一眼就看出李美美內心裝着事情,她比一般的女孩神秘。他小心翼翼地面對她,覺得她是一隻裝着水的花瓶,他看不到裡面究竟有多少水,又不敢靠近,怕一不留神碰倒她,水流光的花瓶就不能滋潤他心裡的紫丁香。李美美離開時他難過,心裡的花朵被狠狠地踩了一腳,他只能用思念來維持它的生命。
成纔在學校春風得意,頗受院領導的喜愛,身邊也不乏朋友。宿舍裡叫任途清的很憤世嫉俗,看不慣成才八面玲瓏、假模假式的樣兒。兩人沒少鬧過矛盾,宿舍的其他兩個—陸子聰和賈士總當和事老。成才現在混成院學生會副主席,任途清仍沒少和他擡槓,兩個現實的舍友自然站在成才一邊。
一日,三個好朋友又一起在外閒逛。
“哇,美女啊!”賈士突然不顧形象地叫起來。
“俗人!”成纔不予理睬。
“很脫俗啊!”陸子聰沒那麼矜持。
“哪呢?”成才本一副不屑的表情,那身着粉色外套的女孩如一朵百合花般綻放出清新的微笑,讓他立即想到了李美美。
“這不是成才學長嘛!”女孩主動前來搭訕,三人心臟亂跳、手忙腳亂。
“你認識我!”成才頗感意外。
“我是你高中時的學妹白潔,學長可能不認識我,但我認識學長,我和許夢成以前是同桌。”
“白潔!我怎麼會不認識。子聰、賈士,這位是我們高中的校花。”
“校花啊,沒想到我們能有幸認識校花!”
“真像!”遇見白潔後,成才總情不自禁地將她與李美美聯想在一起,他甚至還向夢三打聽起白潔的情況。
“我們以前是朋友,現在不是很熟。但我要告訴你,白潔她有男朋友了。”
百毒不侵、心中唯有李美美的成才腦子裡不斷浮現白潔的微笑,最終他去找了她。
在“喝吧”的門口,成才和白潔的手裡捧着熱騰騰的奶茶,寒風凜冽的冬天,倆人臉上的笑容格外暖和。他們穿着同樣顏色的棉襖,圍着相同款式的圍巾,相依站着,構成一幅特別溫馨的畫面。
這時,凍得發抖的夢三冒冒失失地跑進來。
“老闆,八杯原味奶茶。”當擡頭看到對她莞爾一笑的白潔和一臉甜蜜的成才,她愣住了,僵硬的表情冰凍住整個“喝吧”小屋。
雖然夢三崇尚戀愛自由,她卻不能容忍腳踏兩隻船。
“你不是自認很聰明的嗎?”夢三很生氣地對成才說:“我不是告訴你白潔有男朋友的嗎?你竟和她一起了!”
“許夢三,你真的很落伍啊。”成才很討厭夢三一副教訓人的口氣,“互相不喜歡的男女會分開,重新去尋找另一個喜歡的對象,請問這個不可以嗎?”
“成才,你永遠改不了你身上的混蛋習性。”
“你說誰混蛋呢!”
“就是你啊!還口口聲聲說李美美是世上和史上最好的女孩呢,真替她寒心。”
成才默然了,自己竟然輕易就將對李美美的情感轉移到別的女孩身上。與白潔再約會時,他變得心不在焉。坐在餐廳靠窗的位子,他總忍不住往外看。一向果斷的他心裡放不下對李美美的眷戀。
看到白潔露出皎潔的笑容,成才神遊物外地伸手去撫摸她的臉,一個長髮女孩卻在此時走過,他起身叫道:“美美!”
女孩轉身的一瞬間,成才愣住了,心裡的紫丁香頓時綻放。
白潔與成才的約會因李美美的出現而結束,他們的戀情也因爲李美美的出現而終止。
白潔很不高興地知道自己做了別人的替身,卻很灑脫地與成才握手說再見,並很快又交了男友。
他鄉遇故知,和成才、夢三重逢,李美美漂泊的心找到了依靠。得知李美美在外婆去世後搬出舅舅家一人在外打工,夢三難過地抱着她,而成才更是心如刀絞。
李美美在餐廳當服務員,成才頻繁地來看她,時常和夢三不期而遇。
“你怎麼老過來當電燈泡啊!”成才惡狠狠地埋怨夢三。
“以後你提前告訴我,我絕對會避開你。”
夢三是個知趣的人,雖然她想像小時候那樣大家聚在一起,但事情總會隨着時間發生變化。
夢多去當兵的日子到了,夢三和成纔回來爲他送行,許鵬程、廖菊香一起去了火車站。火車站到處是送行的人,廖菊香握着兒子的手,哭成了淚人。
許鵬程雖然是山般的父親,但想到兒子即將到遙遠的地方長時間不能歸家,眼睛也紅了。他不能哭,父親在孩子的眼中是一座大山、是家的頂樑柱,他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現脆弱的一面。他用一貫父親的口氣對兒子說:“好好當兵,不能做孬兵,老子在家看着你呢!”
夢多用力點點頭,強忍着淚水,不能在父親的面前犯慫。
成才用拳頭搗搗夢多的肩膀,笑着對他說:“許夢多,羨慕死你了,好好幹!”
夢三躲在媽媽的後面,淚水漣漣。夢多走到她面前,再也控制不了了,淚雨濛濛。
“哥,多寫信!”夢三哽咽着。
“嗯!”夢多眼淚流到了嘴裡,淚水又鹹又澀,他第一次嚐到這樣的苦,從舌頭苦到心頭。
新兵們上了車,火車慢慢啓動,送行的人往火車車廂聚攏。夢多把腦袋探出窗外,死命揮着手臂。
“我會好好當兵的,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二十年來,他第一次喊得這麼渾厚響亮、這麼震動人心,他把心裡的所有情感都喊了出來,他想讓自己的聲音代替自己守在深愛的人身邊。
火車越行越快,夢三追着它跑着。
“二哥!”她的聲音同樣響徹雲霄。漸漸地,腳步趕不上火車,她停了下來,眼睛望着遠去的火車。最後,眼睛也追不上火車了,它匯成一個點兒,消失在天邊。
回到學校,夢三躺牀上一下午,眼前又出現構成美麗過去的人。懷舊造成她的悲傷,許鵬程希望她出息,但她知道自己無法走南闖北,她不願意遠離承載着自己兒時的夢的地方。“時間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爲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夢三喜歡這首詩,珍視自由的價值。但當她變成一隻雄鷹在廣闊的天空翱翔時,又甘做一隻風箏,父親手裡的風箏。不管飛得多高、多遠,她都能感受到父親在身邊,隨時能和他一起回家。
霍鴻雁安慰她說:“夢三,別太難過了。你哥只是去當兵,又不是不回來。”
她說:“我想二哥能早點回來,但又不願意他太早回來。爸爸說當兵的軍齡越長越優秀。”
成才告訴夢三打說李美美拒絕了他的求愛。
那天,天空飄着雪,爲城市上着銀妝。李美美站在雪地裡,伸出蔥白如玉的雙手接雪花。然而,它們剛落到手裡就羞愧地融化了。她穿着白色的棉襖,好似雪人佇立着,臉頰凍得像抹了胭脂。她的眼裡閃動着感動的亮光,訴說着對這場雪的喜愛。成才站在旁邊,如癡如醉地看着她臉上掛着孩子般的笑容,回想起兒時那場同樣潔白無瑕的雪。那次,當他和夢三、夢多嗷嗷地在雪地裡打雪仗時,她一個人靜靜地站在旁邊,像朵白色的丁香花,讓他提前嗅到了春天的芳香。
他走到她面前輕輕地說:“美美,你知道嗎?我有過兩個夢想,一個是成爲狙擊手,一個就是你。可當我選擇了現在的大學,當你不辭而別,它們全都破碎了。現在你又出現在我面前,點燃我的夢想。我的人生本是一臺黑白電視,看着生動,卻沒有色彩,而你使我的人生重新變得五彩繽紛。美美,做我的女朋友吧!”
成才一番動情的話如一股熱風吹在李美美的耳邊,她腦袋暈乎乎的,一瞬間沉醉在成才美好的夢裡,但很快被現實推醒,她對成才說:“成才,我們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成纔沒想到自己遭到拒絕。
李美美看着成才,他的眼睛裡滾動着兩輪火熱的太陽,放射出耀眼的光芒,刺得她低下頭。
“理由你還不清楚嗎?你我已經不在同一個世界了。”
雪繼續下着,越下越大,重重地砸在成才心上。他佇立着,手腳被凍麻了。李美美頭也不回地走開了,把他一個人留在雪地裡…
夢三聽成纔講着原委,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成纔好像活得很灑脫,總爲自己的目標奮鬥着,除了畢懷書似乎沒人能成爲他的牽絆。他不喜歡婆婆媽媽,今天他卻多情地在夢三的耳邊吐露着失意。
“夢三,幫我勸勸美美,告訴她我有多麼在乎她。”
“啊!”夢三接到史上最爲艱鉅的任務,一個簡直無法完成的任務,她忙拒絕說:“不行!我說不出那麼噁心的話,你還是自己對她說吧。”
“什麼噁心!許夢三,你就不講義氣、見死不救吧。看我回去怎麼煩死你,做鬼也不放過你。”
“你這是什麼態度!”
“許大姐,您別生氣。”成才立馬變換臉色,“咱倆好歹也是青梅竹馬,哥哥有難,妹妹怎能見死不救?”
“我究竟是你姐還是你妹啊?”
“姐,絕對是我親姐。”爲了李美美,成才第一次對夢三低聲下氣。
“你別再噁心我了,我就受累跑一趟吧,但我不保證美美會聽我的。”
成才嬉皮笑臉道:“兄弟等着大姐凱旋。”
夢三隻好硬着頭皮去找李美美。
“美美,你爲什麼拒絕成才呢?他這個人其實挺好的。”夢三感覺牙被自己的話酸倒了一排。
“夢三,你知道我們的懸殊很大。”
“懸殊?什麼懸殊?”
“他是大學生,前途光明。我是個孤兒,勉強讀完高中。我們合適嗎?”
“你就因爲這個拒絕他!他都喜歡你十年了,你是他的一個夢想。你覺得他會介意這些嗎?美美,你喜歡成才嗎?”
“我…”李美美低下頭。
“我覺得人應該懂得珍惜,失去了會後悔的。美美,一份真情實意不容易,有誰會對一個人一心一意十年這麼久呢?”
“也許成才把我想得太好。他也說把我當成他的夢想,現實不一定那麼美好,生活不是童話。如果我自私地接受成才,我想他的夢想很快就破了,那我寧願做他遙不可及的夢。再美的夢總會歸爲現實,我們不能不顧及我們之間的差距。他不介意,還是有許多人有異議的。”
夢三沒能勸動李美美,成才很沮喪,心裡的紫丁香剛剛重新開放,難道又要凋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