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努力地隱藏着自己的怒氣, 還在裝?我搖搖頭,孺女不可教也。
"爲什麼《穿心咒》會對你沒有用?"她不服氣地問。
"我怎麼會知道?不就是一首曲子?"說實話,我也很好奇, 剛纔蔓青那痛苦的模樣還清晰地印在我腦海中, 之前在血見峰時那一幕也絲毫不模糊。
"哼!有眼不識泰山。血風說得沒錯, 《穿心咒》的確是《夢引》的一部分, 百年前夢族聖女的曲子, 師父得到殘譜,並將它改編成一門博大精深的武功,聽者會被注了內力的琴音穿透, 入骨入魂,而且還會看見自己最怕的事物, 甚至陷入惡夢中不可自拔。只可惜我沒有夢族聖女的靈力, 不然, 足以讓所有聽到的人形神俱滅。"
美人總是蛇蠍,我當初真的是看走眼了。夢族, 又是夢族,這族人可真本事,那個聖女還有靈力,這也太玄乎了吧?不過,血風都可以抽出一魄變成那妖纏着我, 這世上也沒什麼不可能了, 或許找到那個聖女就可以輕輕鬆鬆把詛咒解掉也說不定。我天真地想着, 但直覺告訴我這個聖女不簡單。
《穿心咒》、《夢引》, 我的夢境早已是一片黑白, 還有什麼可怕不可怕的呢?
"哦,原來又是偷來的東西啊?難怪難怪。"我裝作恍然大悟地說。該不會她這人前脫俗的表象也是爲了模仿那個聖女吧?真悲哀。
咻地, 一支木簪帶着恨意在我頸側飛過,深深地沒入泥土。
"或許我該先弄啞你那張嘴。"
"你確定?我啞了倒是無所謂,可是石蓮雕的下落……我可不敢保證我識字。到時候你的紫哥應該會很傷心吧,他的餘生就要吸血中度過,哪天失去了理智,或許會把在他身邊的你……"呵呵,就像夢裡一樣。
我承認我嘴巴很毒,還曾因此得罪過不少人,那是以前長期坐在電腦前糾結小說對白的後果,但是如今看到她的表情,我覺得得罪多少人都值了。
她憤怒,她不甘,她驚訝……
"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會知道紫哥他……"
"何止知道?我還見過。"何止見過?我那是每天在夢中都看着啊。只是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好端端的一個人,年紀輕輕弄得一頭白髮也就算了,每月月圓還要吸血,又不是真的吸血鬼。聽積雪的意思是石蓮雕能讓他擺脫這個痛苦,可是我卻懷疑,那個東西有那麼神嗎?
"知道紫哥秘密的人都得死。"她眼中又萌生了殺意。
"你不是也知道?幹嘛還活着?而且……是你的紫哥親口說不殺我的哦。"他的原話是欠我一命,意思應該差不多吧。
"你……紫哥……"
"雪。"
積雪還想說什麼,一道寒音橫了進來將她的話打斷,我依舊躺着,不用看也知道來人是誰。
紫杉一頭銀絲耀眼,身上的衣衫依舊是紫色,但今天的紫色似乎比以往的更深些。此刻,他就站在一身雪白的積雪身邊,兩人看起來是何其相配,金童玉女也不過如此。
但是積雪這個"玉女"--紫杉出現的一剎那她已經收起了單獨面對我時那些豐富多彩的表情,一臉淡然坐在琴前。這個人要是在現代一定會是個好演員的。
紫杉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又轉向積雪:"她爲何在此?"
"機緣巧合。"積雪一句帶過。
我暗笑,那明明是精心策劃的陰謀,這女人說話還真不用打草稿。
紫杉沒有追問下去,轉頭又看了我一眼,道:"這人不歸我們管。"
"可是,紫哥……"
"雪,近日莊內會有許多人來訪,若無事不要彈《穿心咒》。"
"好。"
這兩人很怪異啊。女的故作淡然,男的就好像在談公事,這兩人真的在相愛嗎?不,應該問紫杉是否真的喜歡積雪。
離開積雪的居所,我慢吞吞地跟在紫杉身後走向原來的偏院。
"你有個很--好的未婚妻啊!"我拉長聲音說着反話。
他頓了一下,冷道:"少管閒事。"
哼,誰稀罕管?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而已。
又回到這個偏院,才離開一天而已,院中的大樹又落了不少葉子,估計過幾天就會變成光禿禿的樹丫了。
紫杉自我踏入院門的一刻就嗖地一下消失了。我細細打量了一下週圍,守衛似乎更深嚴了。
讓木頭侍女置一桶水,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個熱水澡,,懶洋洋地攤在牀上。以前我也是這麼虛度時光的,也從未覺得有什麼不妥,但現在……
睡一覺吧,或許當醒來的時候,這世界就變了一個樣。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靠近,一隻手撫上了我額頭,輕輕摩擦着。
"銀兒……"他輕輕呢喃着。
誰啊?真會挑時間。我不耐煩地撥開額上的手,睜開眼,看到了一張放大的臉,我的模樣正清晰地映在他的黑眸中。
"銀兒……"梵天緩緩地低下頭。眼看他的雙脣就要落到我的脣上,我輕輕地撇開了頭。
"喂,你現在好像在一個有夫之婦的牀上啊,是不是該避嫌一下?"
這人真是,不是說要得到全天下?怎麼淨是浪費心機幹這些無關的事?
"避嫌?哼,銀兒,你是不是忘了,你先是我的妃子,再是血風的妻子。而如今,你覺得他還有機會嗎?那天夜裡,若不是中了他的詭計,你會仍留在皇宮,你還是我的銀兒,我們……"他緊緊地盯着我,眼中飽含着慾望、憤怒還有悔不當初。
"不要!"我奮然舉手,推開他快要落在我肩窩的紅脣。
"銀兒,你……"梵天停下了身體的動作,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的眼神變堅定了。爲什麼?你有了想要的東西?"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的話令我不解。難道說我之前就沒有想要的東西?我要快快解決完這裡煩人的一切然後回去,這一點,似乎從未改變過吧。
"喂,快點走開,我要起來了。"他的上半身擋在我正上方,氣息都直接呼到我臉上,我有些不自在。
"急什麼?"他突然冷笑,"去年在皇宮,我們可是連更親密的行爲都發生過。"
你也知道是去年。好漢不提當年勇,蘇州過後你還想有船坐?
我白他一眼:"所以呢?皇上是打算跟我譜寫一段風流皇帝與殺手夫人的偷情史?傳出去……"
"夠了!"他厲聲喝斷我。
"金銀!你記住,往後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還有,我絕對不會放棄!"
他翻身,落牀,揮袖,離去,動作一氣呵成。
我慢吞吞地坐起來,久久,嘆一口氣:唉,真造孽。
"竹妃娘娘,主上讓微臣問問您考慮得如何了?"
次日清晨,我纔剛起牀不久,帶着睡意趴在窗邊,就聽到一道剛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回頭,只見甘遂筆直地站在那裡。他最近倒是頻頻登場,莫非"棄暗投明"不在當暗衛了?我又想起了那個可憐的木槿,竟然有這樣一個不顧親生妹妹性命的哥哥。
"喲,這不是甘遂麼,抱歉,差點以爲是木槿了呢。"
他僵了一下,眼中閃過一些異樣。原來還是有些感覺的?我還以爲他真的心如硬石呢。
"請問娘娘考慮地如何了?"他繼續問。
我打了一個哈欠,左右看看道:"如果你說的是那塊銀色面具的話,抱歉啊,不知道扔哪了,你自己翻翻。"
"如此,請娘娘跟微臣走一趟。"他扔下一句,向我頷首,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我望望窗外,院中已經候了一大隊人,敢情這是押我上審臺啊?我笑笑,順順自己的衣襬,走就走吧,陪你們演一出猴戲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