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生春和另一中年人走到賭桌邊,他擺手令辛緬退到一旁,轉臉對孟尋真笑道:“既然閣下賭興未盡,下一局便由敝賭場的許留宗老師奉陪一二罷!”
孟尋真微笑道:“輕便。”
站在池生春身邊的許留宗上前一步,用骰盅蓋上三顆骰子後雙手捧起,不徐不疾地輕輕搖晃起來。他的手法看似平淡無奇,與先前辛緬的表現簡直不可同日而語。但在孟尋真聽來,骰盅內傳出的聲音卻詭異到了極點:有時是骰子與盅壁碰撞的聲音,有時是骰子相互碰撞的聲音,有時聲音密集似乎多了三四顆骰子,有時卻又聲息全無似乎一顆骰子都沒有。他聽了一陣後,最終緩緩睜開雙目,輕輕嘆了一口氣,暗道:“終究是術業有專攻,我卻是有些託大了。”
“呯!”骰盅落到桌面上,許留宗袖手後退一步,面上現出自信的神色,道:“閣下請下注!”
池生春先前見孟尋真似乎放棄聽骰,此刻又沉吟不語,臉上現出嘲諷之色,哂道:“閣下莫非要放棄此局?若是如此,則先前的豪言壯語未免淪爲一場笑話!”
孟尋真擡頭看他一眼,臉上忽地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悠然道:“這位許老師的賭術實令人歎服,只可惜決定賭桌成敗的因素有很多,賭術只是其中的一種。我賭這局一個點數都沒有,本金加上一注所得,共計黃金兩千八百九十兩,全部押零點!”
“故弄玄虛!”許留宗對自己的賭術信心十足,“許某在賭場廝混數十年,卻還沒聽說有人押零點!”
孟尋真不慍不火,微笑道:“結果如何,閣下何妨開盅一看?”
許留宗冷哼一聲掀開骰盅,登時瞠目結舌。在賭桌邊圍觀的衆人亦齊齊地發出一聲驚呼。更有人喃喃自語道:“這……這應該算是零點罷?”
此刻那骰盅的底盤內已經不見了三顆骰子,只留下三小撮白色粉末。
“不好意思,這一注又是在下贏了。本金之外,貴賭坊應當賠付在下黃金四萬六千二百四十兩!”孟尋真笑盈盈地攤手道,方纔他下注之時,悄悄地用右手食指在賭桌的下面輕輕一點,已經達到無形無相的第一品境界的“一陽指”柔和指力沿賭桌遊移到骰盅之內,無聲無息地震碎了三顆骰子。
“你作弊!”池生春再也保持不住原來的翩翩風度,面容扭曲地厲聲指責孟尋真。
孟尋真臉上笑容不變,擡手一指射出一縷柔和指風。封了池生春的穴道,轉頭看向臉色慘然的許留宗,淡淡地道:“認賭服輸,天經地義。若是貴賭坊膽敢耍賴,說不得在下只好用池館主的性命來抵償賭注了。”
“閣下究竟是什麼人,爲何要刻意與我‘六福賭館’爲難?”許留宗身爲魔門滅情道的高手,見識自然遠在池生春之上,方纔對面這中年人竟可悄無聲息地毀掉骰子而令自己毫無察覺,修爲之高莫測高深。反正自己肯定不是對手。而如此高手在賭坊鬧着一場,自然不是爲了區區金錢。
孟尋真忽地發出一聲長笑,雙目內斂的神光暴射而出,朗聲道:“許老師不必多問。或者還錢,或者賠命,兩者如何選擇,趕快給在下一個答案。若許老師做不得主。那便請能做主的人出來說話!”
“這位先生息怒,”樓上忽地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孟尋真循聲望去。卻見從樓梯上走下一個生得肥頭大耳、偏又細目薄脣的矮胖老者。他剛下樓梯邊相助孟尋真遙遙抱拳,滿臉賠笑道,“敝館若有得罪之處,老夫謹在此賠罪。”
孟尋真感應到身後的陰小紀身軀輕輕戰抖,立時猜出這老者身份,開口問道:“你便是香貴?”
“此人果然是衝着我香家而來。”聽對方一口喝破自己身份,香貴心中一凜,試探問道:“老夫正是香貴,不知先生……”
正主既已現身,孟尋真那還有心思跟他羅唣,坐在椅上的身形一閃而至香貴身前,反手一指便封了他的穴道,隨手提起來擺在賭桌邊與池生春作伴。
許留宗見孟尋真不由分說便出手拿人,雖然畏懼他武功,卻也不禁大怒。他拱手向着周圍團團一揖,揚聲道:“今日敝館有事,煩請諸位暫且離開。若有朋友輸了錢,都記在敝館賬上,算是向大家賠罪。”
眼見得勢頭不妙,賭客們本也不敢久留,聽得許留宗的話,自是巴不得離開,登時做鳥獸散。
等熱鬧的賭館冷清下來,許留宗回頭望向孟尋真,沉聲喝問道:“閣下既然敢於登門尋釁,想必已摸清了六福賭館的底細。你若動香家父子,可要做好與我聖門爲敵的準備!”
“許師叔,這位黃藥師先生可從來未將咱們聖門放在眼裡,否則他便不會毫不留情的擊殺邊師叔。”一個清麗婉轉的聲音從賭館門外傳了進來,話音尚在耳邊縈繞,婠婠窈窕的身影已經翩然入內。
“他便是殺了邊不負的黃藥師!”許留宗心中大震。邊不負之死一度在魔門中掀起軒然大波,對於那個宛如憑空出現的黃藥師更
她看也不看在一旁狂打眼色請求救援的香家父子,笑盈盈向着孟尋真施禮道:“婠婠見過黃先生。”
孟尋真素知此女狡猾無比,自己又曾與她交手,當即在心中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免被她識破身份,朗聲笑道:“看來這位姑娘是能夠做主人,此事如何解決,便請給在下一個說法。”
婠婠淺笑道:“不瞞先生,無論是已經已死的邊師叔還是眼前的香家父子,奴家都很討厭他們。不過他們終究是我聖門中人,雖然不願,奴家也只好得罪先生了。”
話音甫落,以婠婠的身軀爲中心,忽地生成一個無形的巨大漩渦,那龐大的牽引之力,似乎要將她身周的一切吞噬殆盡。前一刻言笑晏晏,後一刻驟施殺手,盡顯魔門中人本色!
孟尋真心中微微一驚,此女表現出來的修爲遠遠勝過上次交手之時,怕是已將“天魔大*法”練到了與乃師祝玉妍齊平的第十七重。當然,若論功力火候她還不及祝玉妍的老辣深沉,但對這功法的體會之深、運用之妙,竟還有隱隱勝出之勢!
“好一個‘天魔大*法’!”孟尋真的興趣被修爲大進的婠婠激發出來,沉腰坐馬,先講右拳收於腰側,而後隔空向婠婠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