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佳瑤今兒個酒門大開,幹趴下好幾個,無比盡興。
散席後,還算清醒的王明德要送她回家,葉佳瑤看了眼地上橫七豎八的傢伙,擺擺手:“沒事兒,我還清醒着呢!你辛苦點,和老關把他們擡回屋裡去,再弄點醒酒湯給他們喝,不要然,明兒個沒人幹活了,黎掌櫃鐵定要罵人。”
其實葉佳瑤也喝多了,強撐着而已,一出門,腳下就虛浮了。
一邊打着酒嗝,晃晃悠悠地往回走,一些心事又浮了上來。
小景景不來了,也許以後也來不了了,想想還真是失落啊!可愛的小景景,不知道你哥是犯啥毛病,哎,算了,這樣也好,你一小王爺,也該找點正經事做,整天泡在酒樓裡,人家還以爲你是飯桶呢!
至於蠢驢,不來最好,受不了他含情脈脈地盯着她看,含你個馬頭琴,早幹嘛去了?說了戳人心窩子的話,道個歉就完事了?老孃纔沒那麼好哄。
路上有顆小石子,葉佳瑤沒留神,滑了一下,眼看屁股就要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一雙大手及時拉住了她。
“謝……謝謝啊!”葉佳瑤也沒看是誰。
“三更半夜喝的爛醉,你還是不是女人啊?真不像話。”扶住他的人慍怒道。他一早就來了,看到酒樓都關門了人還不出來,就一直在外面等着,等了一個多時辰,纔看到她醉醺醺地走出來。
這日子是越過越瀟灑了啊,以爲扮了男裝就是野小子了?還敢跟一幫男人喝酒。想想那場面,夏淳于恨不得抄傢伙把酒樓給端了,裡面的人全抓去下大獄。
葉佳瑤斜着眼看過去,她沒醉吧?怎麼好像看到了蠢驢?
夏淳于嘴上數落着,心裡更是生氣,手上卻是扶的更緊了,生怕她摔倒。
“你……是蠢驢?”葉佳瑤醉眼迷離,大着舌頭指着他的鼻子問。
夏淳于皺眉,還敢叫他蠢驢。
“淳于……虧你還認得我。”夏淳于字正腔圓的糾正她。
哦,真是他。下一刻葉佳瑤反應過來,呼啦甩開他的手,自己踉蹌着退了好幾步。
“都說了,叫你別來煩我,你怎麼還來?”
夏淳于看她已經晃到了河邊,危危險險的。
“你先過來,小心掉河裡去。”夏淳于緊張地盯着她腳下,不敢過去拉她。
葉佳瑤不耐煩地揮了揮手:“不要你管。”
“好,我不管,但你能不能跟我解釋解釋,爲什麼赫連王爺跑來找我?”夏淳于問道。
他已經知道赫連煊那晚找他之前來過天上居,聽說是怒氣衝衝地離開的。
然後他去找過小景了,但小景似乎什麼都不知道,這幾天被赫連煊帶在身邊,美其名曰教他如何處理事務,估計是赫連煊故意拘着他。礙着赫連煊在場,他又不能問。
所以,只能來向她討要答案。嗯,這是一個很好的藉口。
葉佳瑤略有點小窘,拿他當了一回擋箭牌。
“我怎麼知道他爲什麼找你,他有病唄!”想到那個無禮的赫連王爺,葉佳瑤就一肚子氣。
“他怎麼個有病法?”夏淳于眯着眼看她,整個人的神經都緊繃着,如蓄勢待發的箭,準備隨時衝過去撈她。
“他先拿錢砸我啊,要趕我出金陵,我不幹,他又說要宰了我,這個腦殘的貨,仗着自己是王爺就很了不起嗎?仗勢欺人……”葉佳瑤憤憤地控訴着。
夏淳于的眉頭擰的越發緊了,這是爲什麼?赫連煊憑什麼要趕走瑤瑤?
“居然還說我帶壞了小景,簡直就是神經病。”最讓葉佳瑤生氣的就是這句話。
呃……夏淳于十分意外,赫連煊這理由也太可笑了吧!
“嗯,這麼說來,他的確很可惡,要不要我幫你出氣?”夏淳于笑眯眯地問。
“用不着,老孃纔不怕他,他要敢再來,老孃照樣罵得他狗血噴頭。”葉佳瑤狠狠折下一根柳枝,隨手拋進河裡,差點把自己也給扔了進去。
夏淳于忍不住扶額,天啊!赫連煊居然捱罵了,實在難以想象那場景,難怪赫連煊來找他時臉那麼臭。
“瑤瑤,下回還是別罵了,那傢伙不好惹。”夏淳于善意的勸道,現在他總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赫連煊不知道瑤瑤就是帶小景回來的人,一定是聽說小景最近跟個廚子走的很近,以爲小景也學那趙啓軒搞什麼斷袖了,除卻這個理由,夏淳于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能讓赫連煊動怒又說不出口的。然後瑤瑤情急之下就擡出了他來,要不然,依赫連煊的脾氣,當時就能把瑤瑤給滅了。
葉佳瑤白了他一眼,嘟噥道:“你們都不是好東西。”
“怎麼又扯上我了?我差點被你廢了都還沒找你算賬。”夏淳于無辜道。
那一腳踹,他足足休養了兩天才好的,也不知道還有沒有用。
葉佳瑤虎視眈眈地瞪他,怒氣伴着酒氣直往頭上衝,跟火山噴發似得:“找我算賬?老孃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個說話不算話的混蛋,老孃被大當家關小黑屋,拼了命的磨破繩子逃出來,怕你被官兵砍了,冒着危險到處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你,還來不及歡喜就被你一盆冰水澆個透心涼,什麼不需要再演戲了,原來都是騙我的,你怎麼可以這樣?上、牀哄人,下、牀就翻臉不認人,你特馬就是個不負責任的渣子,渣到骨頭裡的渣子,你還想跟我算賬,你倒是算啊!你算啊……”
葉佳瑤大聲囔着,眼淚嘩嘩的,太尼瑪的委屈了。
“你還比不上二當家呢,都說他兇殘成性,可他臨死前還知道把我護在懷裡,還知道叫我趕緊逃,那時候,你在哪呢?你只顧着立你的功勞。”
夏淳于心疼的就跟刀子在絞似得,他可以想象到她到處找他時的惶恐與無措,可以想象到她聽到那樣的話時,多麼傷心與絕望,她命懸一線時,他卻只顧着抓匪首……
他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只能痛楚地看着她淚流滿面。
“夏淳于,我恨你,我後孃和我妹把我賣了我都沒有這麼恨她們,因爲我從來就沒愛過她們,親人,只是名義上而已,所以,不管她們做了什麼,都無法真正傷害到我。而你,我卻是真的信了你……”
三分清醒七分醉,在酒精的作用下,各種不良情緒被無限放大,藏在心裡的話也壓抑不住了,一股腦兒的都宣泄了出來。
夏淳于靠近兩步,想要拭去她的不斷涌出的淚。
罵吧,罵吧,把心裡的委屈都罵出來,那樣就不會難過了。
他的手還未觸及她的臉,葉佳瑤就狠狠甩開他的手:“你個混蛋,爲什麼還要出現?你覺得戲還沒演過癮是嗎?你還要我狼狽到什麼地步才肯放手,要我求你嗎?好啊,夏淳于,我求你,要演戲找別人去,別來找我,我不是那塊料,我玩不起……”
“瑤瑤,瑤瑤……”夏淳于想拉住她,她這樣激動,後面就是河。
葉佳瑤囔着去推他:“不許你喊這個名字,你不配。”
結果他巋然不動,她自己反倒被反彈了出去。
“瑤瑤……”夏淳于驚呼,伸手拉住了她,卻被她一道墜下了河。
葉佳瑤酒喝多了,手腳軟綿綿,根本使不上勁,胡亂劃了幾下,也沒浮起來,倒是嗆了好幾口水。
夏淳于很快就穩住了,游過去從身後抱住亂撲騰的葉佳瑤。
這河岸有一人多高,如果只是個沙袋,他一扔就給扔上去了,可這不是沙袋,是瑤瑤,萬一扔出個好歹來……夏淳于只得抱着她往碼頭遊,還好碼頭離這不是很遠,百來米的樣子。
水涼涼的,不用自己劃就漂起來了,一漾一漾的,好舒服啊!葉佳瑤頭一歪,居然睡着了。
夏淳于費了老勁才把葉佳瑤弄上岸,看她雙目緊閉,夏淳于嚇壞了,叫她,沒反應,拍拍她的臉,還是沒反應。
試了下鼻息,倒還有氣。
夏淳于讓她趴在自己腿上,顛了她幾下,直到她吐出水來。
葉佳瑤迷迷糊糊地嘟噥了一聲:“難受死了。”
老孃要睡覺啊,能不能別吵?
依稀彷彿似乎好像聽見他在她耳邊輕柔地說:“乖,很快就不難受了……”
夏淳于今兒個照樣沒帶人出來,他可不想讓人看到他被人罵的跟孫子一樣的窘態。抱着溼噠噠的瑤瑤,想了想,還是往來福客棧去。來福客棧比較近,回府的話太遠了。她喝過酒,渾身的毛孔都是張開的,要是溼氣入體會生病的。
小楊就坐在店門口,一邊乘涼,一邊等李小哥,這都多晚了,李小哥怎麼還不回來呢?
突然一個水裡撈過的人抱着一個從水裡撈上來的人衝了過來,急聲道:“他是李堯,掉河裡了。”
小楊驚悚了,定睛一看那懷裡的人可不是李小哥麼?
“快,快抱他進房裡去,我去叫掌櫃。”小楊忙往裡讓。
“掌櫃的不用叫了,你拿乾淨的帕子來,再去煮碗薑湯,對了,他住幾號房?”
“地字號左拐,最裡面哪一間。”小楊指了指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