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葉佳瑤還是決定去一趟魏宅,夏淳于自然作陪。
魏宅這會兒正熱鬧着。
戚氏恨死了魏流江,這個她打心底疼着的外甥,卻害了她的丈夫,害了她一家。
如今,穆侍郎罪名已定,據說要重判,生死尚不知,穆家被抄,她從身份尊貴的侍郎夫人變成了落魄潦倒的白丁,幾個兒子前程盡毀,穆家完了。
要不是她用別人的名義在鄉下置辦了幾畝田地,一幢小院子,她們一家就得上街乞討了。
她怎能不恨魏流江?怎能嚥下這口氣?她恨不得親手掐死這個白眼狼。
所以,一得知魏流江被放出來,她就從鄉下趕了過來,要找魏流江算賬。
此時,她聲嘶力竭的痛罵魏流江,痛罵姐姐和姐夫。
“我們穆家到底哪點對不起你們魏家,你們把我們害的這麼慘,魏流江,你的良心難道被狗吃了嗎?”
魏流江躲在娘身後不敢說話。
魏戚氏雖然同情妹妹一家的遭遇,可流江畢竟是她的兒子,自然要維護自己兒子。
“妹妹,你怎能怪我們流江呢?妹夫貪污受賄是事實,難道是我們流江讓他這麼做的?”
穆戚氏差點吐血,慘笑道:“姐,原來是有其母纔有其子,流江是盡得你的真傳啊!虧得穆童這般疼愛流江,誰知道最後死在他手上,要不是流江死咬住穆童不放,我們穆家至於落到今日這般悽慘的地步?”
穆秦楚今兒個陪着娘過來的,他對魏流江也是恨的直咬牙,恨不得喝他的血,啃他的肉。
現在他們居然還敢說風涼話,是可忍孰不可忍,穆秦楚當即擼了袖子,上前揪住魏流江的衣領,呲目欲裂,怒道:“魏流江,你特馬地混蛋,老子今日揍死你。”
說着揮拳重重砸向魏流江的臉。
魏老爺本來心懷愧疚,怎麼說都是流江對不住人家,可是見到兒子捱打,就什麼都顧不了了,忙上前勸架。
“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動腳的,大家都是一家人。”
“我呸你個一家人,有這樣的一家人嗎?我真是傻啊,蠢啊,當初他用那麼卑劣的手段來對付自己未過門的妻子,我就該看清他的心有多麼黑,多麼毒,是我瞎了眼,還求着穆童多照應他,如今,終於是自食惡果……”穆戚氏悲慼地控訴,轉而,她又淒厲道:“如果穆童活不了,我要你們一家人跟着陪葬。”
魏戚氏心疼兒子,掏出手絹爲兒子擦拭嘴角溢出的鮮血,從小到大,她和老爺都沒用動過流江一根手指頭,如今卻遭了這麼大的罪,被關在牢裡,吃盡苦頭,現在還被人打,想想都要心疼死了。
魏老爺終究是心虛的,戚氏的威脅他還是懼怕的,因爲他和這個妹夫聯手收穫了一些不正當的財物,要是戚氏把他給咬出來,他也得去蹲大獄。
還是得先哄着。
魏老爺好言道:“你們先別激動,流江的確是做了不應該的事,也是我們疏於管教,我們也有責任,可是流江他也不想的,流江跟我們都說了,他是受人威脅的,他要是不招認,不翻供,就要對他用刑,要重判……”
魏老爺說着給夫人使眼色,魏戚氏只好先丟下兒子,過來安撫妹妹。
魏老爺道:“妹夫遭此厄難,我們心裡也很不好受,但是,說實話,妹夫這次即便沒有流江的供詞也難逃此劫,如今,朝廷正在整肅官紀,妹夫是撞到了槍口上。”
穆戚氏冷聲道:“你這麼說,就是我們穆童自作自受,罪有應得了?”
“你先莫要動氣,且聽我說。”魏老爺忙安慰道:“事已至此,責怪誰都無用,我們應該齊心解決問題,我會在金陵逗留一段時間,動用我所有的人脈和關係爲妹夫奔走,爭取能輕判。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算是不存在流江的緣故,我們是一家人,我也不會袖手不管,坐視不理,以後,你們一家就是我們魏家的責任,等妹夫的事定下來,你們就隨我們去濟南,秦楚我會視如己出……”
魏老爺這番話可謂是抓住了穆戚氏的命門,穆侍郎已經這樣了,穆戚氏最擔心的還是自己的兒子,本想着來個魚死網破,也要魏家遭報應,可現在想想,往後還真的得靠着魏家。穆戚氏漸漸冷靜下來。
屋子裡這番鬧騰,葉佳瑤和夏淳于站在門口聽了個真切。
葉佳瑤覺得自己這趟來錯了,這麼無恥的一家人,她還管那麼多幹什麼?
“淳于,我們走吧!”
夏淳于也對裡面的人沒好感,他肯過來,完全是看在瑤瑤的面子上。
出門的時候,正好碰到阿蓮,阿蓮喜道:“二少奶奶您來了。”
葉佳瑤隨口問了句:“二小姐還好吧?”
阿蓮詫異:“二少奶奶沒見到二小姐嗎?”
葉佳瑤道:“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你讓二小姐好好養身子,照顧好孩子。”
阿蓮目送着二少奶奶和世子爺離去,心中困惑,二少奶奶怎麼來了也不見見二小姐就走了呢?
葉瑾蓉這會兒在自己屋子裡,開心地逗着孩子,流江沒事了,她整個人都像是活了過來。
姨母找上門來,流江不讓她出去,讓她在屋裡帶好孩子,流江是怕她聽到什麼不好的話吧!姨母肯定恨死了流江,可她管不了那麼多,她只要流江好好的。
阿蓮推門進來,手裡端了一碗米糊,二小姐沒有奶水,可憐的小小姐只能吃米糊。
“二小姐,剛纔奴婢見到大小姐了。”
葉瑾蓉怔愣:“她來了?怎麼不來見我?”
阿蓮道:“奴婢見她和世子爺從正院出來,臉色不太好,大小姐還說讓奴婢轉告二小姐,讓您養好身子,照顧好小小姐。”
葉瑾蓉若有所思,他們從正院出來,姨母和婆母他們現在不就在正院說話麼?
坐在馬車上,葉佳瑤鬱悶道:“以後這家人的事,再也不管了。都是一丘之貉,一路貨色,看着就堵心。”
夏淳于握着她的手,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掌心,她的手好涼。
“既然這麼想,就不用爲了他們讓自己不開心了,魏流江既然出來了,以後葉瑾蓉應該不會來煩你了。”
葉佳瑤默默,以後的事誰知道?
夏淳于道:“明兒個是沐休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農莊瞧瞧,聽說屋子已經搭好框架了。”
夏淳于是覺得她這些天被一堆煩心事弄的心情不好,趁機帶她出去散散心。
葉佳瑤正要答應,突然想起,自己明早培訓班那邊還有一堂課,便道:“晚點去行不行?我明早要先去培訓班上課。”
夏淳于想象着她當教書先生的樣子,覺得新奇:“可以,不過我要去旁聽。”
“不行,你在那,會影響我發揮的。”葉佳瑤斷然拒絕。
夏淳于笑道:“你就當我不存在就是。”
葉佳瑤嗔道:“你的存在感太強了,沒辦法當你不存在。”
夏淳于哈哈大笑,摁住她就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第二天,夏淳于終究是沒有跟去旁聽,就在家裡等她上課回來再一同去農莊。
閒來無事,夏淳于在書房裡看書,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擡,以爲是雪夜來給他倒茶的。
“姐夫……”一聲柔婉的聲音響起。
夏淳于這才愕然地擡起頭來,失笑道:“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爲是雪夜呢!這種事,讓下人來做就好了。”
瑾瑤莞爾道:“我伺候下姐夫也是應該的,姐姐和姐夫對我這麼好。”
夏淳于道:“這陣子,你也辛苦了,回來了,就好好歇着吧!”說完就沒再做聲,繼續看書,等了一會兒,見她還不走,心裡有些異樣的感覺。
“你還有事嗎?”夏淳于問道。
瑾瑤猶豫不決,咬了咬牙,從袖袋裡掏出一個香囊,小心翼翼地說:“這是我特意給姐夫做的,還望姐夫不要嫌棄纔好。”
夏淳于看着那香囊,青色的緞面,繡了纏枝蓮的圖案,繡工精緻,香囊做的也很精緻,只是,平白無故的給他送香囊……怎麼想都覺得不妥。
“你姐姐有麼?”
夏淳于沒有接,問道。
瑾瑤羞赧道:“姐姐的還在繡,先給姐夫做了一個。”
夏淳于淡淡一笑:“那就等你繡好了,再一起送吧!”
瑾瑤貝齒輕咬:“那不一樣嗎?”
當然不一樣,若是她做了兩份,送給瑤瑤,他雖然不會佩戴,但也會收下,獨獨的送他,他是萬萬不會要的。
不是怕瑤瑤多想,是怕瑾瑤想多了。
瑾瑤露出失望的神色,頗爲哀怨道:“姐夫是嫌瑤瑤繡的不好麼?”
夏淳于淡笑:“一起送,不是更顯得有心?”
不想再跟她繼續這個話題,夏淳于道:“你若沒別的事,我要看書了。”
明顯的逐客令,讓瑾瑤眼中的失望,變成了尷尬,躊躇片刻,黯然離去。
姐夫眼中就只有大姐,大姐就那麼好麼?
夏淳于吁了一口氣,但願是他想多了,不然還真是一個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