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請蘇小姐出題吧。”閔嶽四周環顧了一下,神色有些微變。這裡的一些氣氛讓他感覺有些不自然,是輸是贏已經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趕快結束,這一場鬧劇到了現在也算沒有鬧下去的必要了,只可惜這個一心前來選婿的蘇小姐只怕又要失望而歸,再待明年了。不過話說回來,這蘇小姐選婿一年一次,怎麼感覺和牛郎織女一樣。此次除非老六與她結成連理,否則蘇大怨女只能形單影隻的再回家了,這蘇小姐寧缺毋濫的擇婿之法,卻是太過於苛刻了。
蘇小姐輕聲笑道:“最後一試很簡單,一首賦和一張最愛的人的畫。”
唐元再次將添滿的茶水噴了一地:“我從沒愛過人,哪裡能zuo-ai人的畫?”
“以後的,或是想象中的。”蘇綿笑道。
“我棄權。”唐元嘿嘿一笑,看着大眼瞪小眼的閔嶽和方勉,本來這次選婿就是打算爲唐元和包峰帶個暖牀的,這唐元一棄權,連唯一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了。
方勉尷尬的一笑:“呵呵,蘇小姐,只怕要讓你失望而歸了。”
蘇綿的俏臉之上閃出了一絲神秘莫測神色,接着一圈的疲憊爬上了臉龐:“我早已習慣這樣的失望了,不過這次是給蘇綿希望最大的,但是依舊沒人能留着這閨房之中。”
方勉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是我們打亂了蘇小姐的計劃了。”
蘇綿苦笑兩聲:“與你們何干?只是那些才子自己不濟罷了,平日裡一個個風流倜儻,口若懸河,只上了這畫舫便支支吾吾,婆婆媽媽。卻是你們讓我們看到了什麼叫才子。方勉的聯。閔嶽的詞,唐元的曲,華戟那一聲霸道絕倫的怒吼。想比之下,那些所謂的才高八斗的才子,與諸位相比,真是螢燭比皓月,寒鴉比鳳凰。”
“蘇小姐謬讚了,那方勉只能如了蘇小姐的今天之願。但卻不能圓蘇小姐的畢生之夢。”方勉恭敬的說道。接着便掏出懷中的鉛筆,在紙上細細的繪了起來。
方勉筆隨心走,一條條雜亂無章的或直或彎的線條隨着方勉滑動的手腕,在紙上肆意的流淌着。方勉這幾個兄弟都是因爲成績不好,所以特別牴觸這樣的應試教育,對於那種只教育解題方式的教學方式,他們是由衷的抵制。而這些藝術方面的東西,他們卻是一個個猴精猴精的,學的又快又好。起初他們幾人的文學,繪畫,音樂方面的天賦只能用在泡妞把妹上。在大學時候,方勉都轟動一方的情聖。他不認識的女人不是醜女就是婦女。不過大學剛剛混的風生水起,就被國家一道聖旨,拉壯丁一樣抓去當兵了。
復員回來之後便一直賦閒在家,說是等待安置,實際上是坐吃等死。那些泡妞把妹的手法也就從此擱淺了。而今時今日在這六百年前,方勉再度從溫着泡妞把妹的絕世**,不想收益頗豐。
蘇綿見方勉作畫的手法怪異,速度奇快。無彩無墨,卻在紙上畫出一道道痕跡,便驚訝不已,只是卻看不清晰方勉手中握的到底是何物。
不多時,一張類似於人頭的東西,在方勉的畫筆下勾勒了出來。方勉在那人頭上不斷的加重的筆跡,卻不似水墨丹青一般,用墨整體,“濃破淡”較融合,而“淡破濃”由於生宣紙有先入爲主的特性,尤其是濃墨八成干時再用淡墨或清水去破,這樣,先畫的就比較清晰。當熟悉了這種方法之後,可以有意識地利用其效果。畫一幅畫要有整體設計,墨色要注意黑、白、灰的安排。黑,就是濃墨,灰是淡墨,白是白紙,是空間。線的疏密變化也會造成灰的效果,線面搭配要合理。尤其畫面人物衆多時,更不要在局部過多地找小變化,要在一組一組中找大的對比。光影素描濃縮於粗線之中。而方勉的畫筆卻是簡單的勾勒出黑白灰三色,將物體的亮面,陰影,投影畫出來。在平面的紙上,勾勒出一個多面的物體。緊接着眼睛;鼻子;頭髮。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只是那眼睛空洞,看不出一絲絲的表情。
“這是那位李公子,原來他也是女兒生。“蘇綿一眼就認出了李華梅,很顯然早已注視他們許久,一直徘徊在方勉周圍的李公子自然落入她的眼中了。
方勉在輕輕的點了點頭,未曾說話。蘇媚也是素愛丹青之人,那房內的國色天香與比翼雙飛的牡丹,鴛鴦圖。想必就是出自她之手。
她自然知道,這個時候一幅畫的神韻就在這點睛之筆。方勉下筆如神,彷彿整個世界只有黑白色。那黑白色明暗相溶,又相輔相成。一張活生生的李華梅的俏臉渾然天成。
方勉筆在紙上流淌着,勾勒着華麗的長裙,卻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衣服。一襲由漂亮的錦緞製作而成的白色禮服,依身體曲線貼身剪裁的窄擺合身設計。長達數尺的拖尾,並配上白色頭紗。通過完美的女性軀體、薄、透、露、柔美、流暢、輕盈、端莊、含蓄、朦朧等特點盡顯人體美。從頭到腳的純白色如同仙女下凡一般,再現驚豔。
蘇綿捂着嘴巴,看着方勉尚未完成的繪畫,心中波濤翻滾。閔嶽笑着解釋道:“蘇小姐可能沒見過這件衣服,方勉所畫的乃是他的髮妻,李華梅。這一身衣服他的妻子並未穿過,在我們那裡,叫做婚紗。這可能是方勉此時最大的夢想,就是爲他的髮妻李華梅穿上這從未有人穿過的婚紗。潔白色象徵着純潔和永恆,意味着夫妻二人恩恩愛愛,白頭偕老。”
“婚紗,婚紗,婚紗,象徵着永恆的婚紗。”蘇綿口中癡癡的念着。
閔嶽一笑:“除此之外,李華梅手中閃閃發亮之物,謂之戒指。戒指被認爲是愛情的信物。戴左手的無名指上的戒指被認爲是結婚戒指,男女雙方帶上成對的戒指。便會相守一生。而這背景,水,月,風,便是老四與李華梅相遇那一刻的情景,正值八月裡!”
蘇綿一愣,幽幽的說道:“那李小姐倒是讓人羨慕的人兒,如此的郎君,又如此溫柔體貼,若是得夫如此,畢生無憾。”
突然聽到方勉大笑道:“完成,蘇小姐,借筆墨一用。”未等答應,方勉便迫不及待取下書桌上的筆墨,生怕靈光稍縱即逝。微微一想,便提筆寫道:“八月仲秋,天地清曠。西風漸冷,玉輪初上。雲消星隱,白露珠光。水光粼粼,月涌大江。秋風振衣袂,落葉寄清狂。太陰之靈,水精之光。江南才子久話;燕趙佳人孤望。抒今日之風流,慕古人之幽賞。
仰玉盤於河漢。觀蟾宮於昆崗。天地華採,歲月滄桑。羨太白月下獨斟,憫嫦娥廣寒風涼。金盞瓊瑤液,玉碗琥珀光。清輝松下散,三更過女牆。秋蟲呢喃,東籬花黃。撫琴明月之下,長吟短鬆之崗。風清犬吠遙傳,夜冷白露化霜。南浦雁聲斷,西窗燭影恍。軒窗初開,冰肌羽裳。雲鬢青黛,小鬟新妝。簾動姿婀娜,風來起霓裳。月下結就雲臺,爐中靜焚檀香。此身何依,月殿清霜。獨步清輝寂寥,遙望壁月惆悵。月光似水,心如翻江。豆蔻年華漸去,拍遍欄杆空望。煙柳餘情絲,孤舟添淒涼。寂寞鎖深院,無言西樓上。明月知我心,一輪照清江。”
三尺餘長的五色花箋紙上,一個活脫脫的美人兒,穿着衣袂飄飄的婚紗,裸露的小腳丫踩在冰涼的水中,微風輕撫,波光粼粼,恍若月中仙子一般。那背後長亭,短鬆,瑤琴,燭影。再配上那精彩絕倫的一首月之賦。便是名家之作,只怕也不逞多讓。
方勉丟下毛筆,提起一支較爲粗壯的毛筆,沾上濃墨,在右上寫下,月下美人。
好一副月下美人。蘇綿拍手讚道:“方兄對你的夫人的感情很深吧。”
方勉苦笑道:“以前總以爲好男兒志在四方,現在才知道,飛得再高,總得有個歇腳的地方。夫人待我不薄,若有負於她,方勉寢食難安。”
“那方公子何苦來我畫舫之上?”蘇綿的聲音有些陰沉。
方勉尷尬的說道:“本以爲在前面幾艘便會被刷下去,沒想到欲罷不能,竟然陰錯陽差的走到這裡。”
蘇綿嫵媚的笑了笑:“方公子,如若我選你的話,你會作何選擇?”
方勉大驚:“蘇小姐,我早已表明初衷,還望海涵。”
蘇綿詭異的笑了笑:“方公子,就請你告訴我,你會如何選擇。”蘇綿說罷,便往閨房走去,同時說道:“是選擇留在此間閨房,還是回去與你的夫人相愛。”
“這個何必多說,自然是與我夫人相愛……”
“噗!”方勉愛字剛剛說出口,只覺得心中一陣劇痛,一口鮮血涌出喉頭。噴灑在前方的月下美人圖上。一片殷紅灑在李華梅潔白的婚紗上,將那婚紗染得豔紅豔紅,如同一朵朵綻開的梅花一般,分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