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的生意有什麼好看的?溫柔撇嘴:“您這是要知己知彼?”
裴方物沒多解釋,只笑了笑,替她盛了一碗粥。
雖然溫柔並不覺得在大街上看蕭家的店鋪能有什麼作用,但是跟着裴方物走在街上,倒是聽見了不少消息。
“聽聞蕭家別院接了人回來?杜家的?是那四小姐嗎?”
“這事兒我知道,我侄女是蕭家的丫鬟!那姑娘哪裡是什麼四小姐,分明就是二小姐!蕭二少爺壓着杜四小姐進門的日子,就是爲了等這二小姐。先前說是被杜氏給弄死了,可不知怎麼的,又接回來了。”
身子微僵,溫柔停下了步子。
旁邊的茶肆裡,幾個人神秘兮兮地繼續道:“早就聽說蕭家二少爺對杜家二小姐情根深種,在蕭杜兩家沒聯姻之前便時常有往來,還一起遊湖呢。那杜氏也是作孽,佔了人家的位置,強行當了二少奶奶。結果怎麼的?還不是被休棄了?”
“我倒是聽說,那杜家二小姐的生母尚在,杜老爺爲了聯姻順利,肯定會扶她生母做正室,然後這不又是一樁嫡親的聯姻了?”
“這些個貴人的手段,咱們也就只能看着。其實與咱們有什麼相干?還是等蕭家的胭脂鋪子開門,咱們去選一點兒價錢合適的胭脂吧。”
嘻嘻哈哈了一陣,幾個婦人回頭就看見了站在後頭的戴着斗笠的人,當下就是一驚,埋着頭沒敢說話了。
溫柔抿脣,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就覺得步子有點沉,走不動路。
蕭驚堂那種冰山一樣的人,也會情根深種?也是,從杜溫柔的態度裡也看得出來他有多喜歡杜芙蕖,那現在人找回來了,也就是皆大歡喜,就杜溫柔一個是多餘的人罷了。
“怎麼了?”站在她旁邊的裴方物低聲問了一句:“想喝茶嗎?前頭有茶館。”
“不用。”回過神,溫柔笑了笑:“裴公子,咱們再去皓月灣看一眼,便回去吧。”
皓月灣?裴方物頷首,帶着她上了馬車,一路往城外的方向走。在車上,溫柔就掰着指頭算:“七千……八千……我的私房錢好像還剩了不少。”
“算這個做什麼?”裴方物道:“你的私房錢本就不少,賣給上頭的瓶子和新出的一些玻璃杯的分紅,我都還沒有給你。”
他們說好利潤是五五分,其實裴方物是佔了便宜的,畢竟他只出了一個瓷窯,她就做出了那麼多價值連城的東西。他想把成本之外的盈利都給她,然而溫柔的小算盤打得可準了,噼裡啪啦一算就道:“那加起來一共也就一萬八千兩,我還差兩萬兩千兩。”
在算自己的贖身錢?裴方物一頓,心裡微喜,卻再不敢開口說要借錢給她。
然而,溫柔先開口了:“這兩萬兩千兩,裴公子就先借我吧,要還的錢就從之後的分紅里扣,扣完再繼續給我分紅,如何?”
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揚,裴方物頷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應道:“好。”
應完又覺得太草率,馬上補上一句:“回府就讓人把銀票給你。”
“嗯,多謝。”朝他頷過首,溫柔便安靜地坐着,伸手撩開簾子看看窗外。
皓月灣的確是個很好的地段,道路通達,左有船隻右有行人,所以那烤肉場的生意很好,空氣裡滿是香料和炭火的味道,一瞬間讓她有點恍惚。
真像現代啊。
“兩位裡頭請,坐寬敞點還是坐安靜點兒?”剛下馬車,就有夥計上來招呼。裴方物看了溫柔一眼,道:“坐安靜點吧。”
“好嘞,裡頭請。”
安靜點兒的自然是貴人區的隔間,一路走過去,看着自己寫的食譜被人變成真正的食材放在鐵絲網上烤,溫柔倒覺得有點好笑,在隔斷裡頭一坐下,就點了自己最愛烤的茄子和豬腦,還有少刺的梭邊魚。
“這……”第一次看見這種吃法,裴方物微微皺眉,想起外頭坐滿了人和這隔間四處不停傳來的笑鬧聲,忍不住就道:“這樣吃一點也不方便,如何還會有這麼多人?”
“因爲新鮮。”溫柔一邊烤着東西一邊道:“更因爲大家一起動手,比自己吃現成的更有意思,也更好吃。”
好像也是這個道理,並且不想自己動手的話,旁邊還有丫鬟上來幫忙。
蕭驚堂可真是會做生意,這樣的主意也想得出來。
溫柔大概是餓了,一邊烤一邊吃,目光有點複雜,再也沒說過一句話,裴方物覺得有點奇怪,正想開口,卻聽得旁邊一直安靜的隔間裡傳來了聲音。
“你怎麼會想吃這個?”柔軟的女聲,帶着絲絲抱怨,卻也有些好奇。
這聲音沒人會在意,畢竟滿大街多了去了,但當另一個男人開口的時候,溫柔差點咬着了舌頭。
蕭驚堂道:“這裡的特色是烤豬皮。”
是他的聲音沒錯,只有蕭家二少爺能說出這種一本正經掉冰渣子的話,是個姑娘聽着都會覺得他可能是對自己有意見。
然而,隔壁那姑娘沒有,反倒是笑了笑:“他們都說你變了,我先前還不信,現在瞧着也該信了,你以前哪裡會吃這些。”
溫柔停了手,仔細想了想,會是誰有這麼天大的面子,讓蕭驚堂陪着出來吃飯?聲音她沒聽過,不是蕭家的人,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杜芙蕖。
“既然你想吃,那我也就陪着你吃。”杜芙蕖眼裡滿是悵然,一張小巧的瓜子臉上帶着淺笑,杏眼盯着蕭驚堂,動也不動:“一年多沒見了,這樣坐着看你吃東西,總覺得是活在夢裡。”
蕭驚堂沒吭聲,點了要烤的東西,便讓旁邊的丫鬟幫他烤。
杜芙蕖早就習慣了他的沉默,一點也不介意,只道:“聽聞我那大姐還在府上?”
“她暫時不在。”蕭驚堂淡淡地道:“出了遠門。”
手微微捏緊,杜芙蕖勉強笑道:“有人跟我說,歲月纔是最傷感情的東西,我與你一年多不在一起,她卻陪伴了你這麼久。驚堂,我是不是輸給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