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開,萬物復甦,生機盎然。
桃山上沒有修仙的門派,自然算不上是仙山。但不知爲何,三年前的那場仙魔大戰之後,人間到處都是山崩地裂,洪荒氾濫,整整持續了三個月的時間,卻唯獨桃山在這亂世之中依然保持原貌。附近的城鎮有傳聞說那是因爲桃山的戾氣太重,連妖魔鬼怪也不敢靠近。也有傳聞說桃山上有個桃花村,裡面住了個神仙,暗中施法護住了這裡,所以桃山才免於一難。但傳聞畢竟只是傳聞,究竟是爲何,誰也不能斷定。
這一天,大漢依舊跟往常一樣,天矇矇亮的時候便揹着籮筐,手執斧頭和弓箭上山砍柴打獵去了。而沐大娘看天色還早,也帶着剛織出來的幾匹布去市集換些散碎銀子。臨走前看了一眼躺在白衣男子身邊還在熟睡中的夢兒,鎖好門放心地離開了。
易雲洛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感覺到身上的仙力正在慢慢恢復,手指微動,立刻傳來一陣酥麻。似乎有什麼東西壓在自己的手上,軟綿綿的。勉力撐起身體,卻發現一個小嬰兒正枕着自己的手心呼呼大睡,嘴角還掛着閃亮亮的液體……口水?
雖然只是一個小女嬰,但易雲洛對這樣的接觸仍是顯得有些不自然,自他修成仙身以來,就再也沒有同別人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了。輕輕地將手抽出的瞬間,他已經對這一年多的事瞭然於心。
沒想到應霸天的魔功已經達到如此精進的境界了,就算他用了天清仙派的至高禁術“魂魄散”卻也只能散他魔功,廢他修爲,而傷不了幾分。可是這一擊卻傾注了他所有的修爲!
但奇怪的是,他明明就感到自己的魂魄都已經散去,卻爲何現在還好端端地坐在這裡?到底是誰將他的魂魄重新凝聚,又是誰救了他?還有初醒時的那片桃花林,花瓣紅得妖嬈驚豔,樹幹周圍環繞着一圈圈淡紫色的光暈,帶着詭異卻沒有絲毫妖氣,這又是何故?只是不論他怎樣掐算,都無法窺得天機。
也罷,他如今仙力只恢復兩成,一切還是等先回天清山之後再說吧。
回頭看了一眼牀上的女嬰,她睡得很甜,小手含在嘴裡,晶瑩剔透的臉蛋上,兩隻眼睛緊緊地閉着,眉毛彎彎地像一輪新月。伸手撫過她的額頂,這孩子的命數有些奇怪,還是不要太依賴得好。
站起身環顧四周,這屋子再簡單不過了,只有一張牀,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顯然是主人特意整理出來的。
一拂袖,門“吱呀”地一聲打開了。
“你你你……你醒啦?”沐大娘站在門口驚得說不出話來,她剛準備拿出鑰匙來開鎖,卻沒想到鎖就自己掉到了地上。
易雲洛微微頷首,淡淡地說道:“多謝兩位這段時間的照顧,救命之恩,感激不盡。”
沐大娘很快就從詫異中回過神來,早就看出他不是凡人,連忙揮揮手,道:“哪裡的話,晚上荒山野嶺的多危險,孩子他爹也只是正好路過才把你救了的。況且那天夢兒正好出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也算是爲孩子積點功德了。”其實也沒怎麼照顧,夢兒還小,這間屋子空着也沒人住,他只是佔了一張牀,在上面躺了一年而已。
“荒山野嶺?那那些桃花……”他明明記得醒來的時候身處於桃花林之中,又怎麼會是荒山野嶺呢?
沐大娘沒有聽出他的意思,不以爲然道:“雖然這座山叫桃山,我們的村子叫桃花村,但這幾十年來山上卻從來沒有種過一棵桃樹,更別提有桃花了。”
易雲洛眉頭輕皺,只一瞬間又恢復了淡漠。從袖中拿出了一個紙鶴,放在了沐大娘的手中。
“打擾之久,我這便告辭了。若是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之處,便將話說給這紙鶴聽,它自會將消息帶來給我。”
沐大娘拿在手中仔細打量:“這紙鶴……”又不是真的,怎麼把消息帶給他?
話沒說完,易雲洛已經騰身而起,向天邊飛去,她看到的只是一個潔白無瑕的背影,不一會兒便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真的是神仙啊……
天清山。
大殿正中間擺放着三張紫檀木的椅子,昊玄坐在中間的掌門之位上,炎陌坐在他的左邊,而右邊的那一張椅子,仍是空蕩蕩的。此刻,昊玄和炎陌正在聽下山歷練的弟子,稟告沿途的一些民情和除妖經歷。
突然,一個弟子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跪倒在地上。“掌門,師父……”
“放肆!沒看見我們正在議事嗎?爲師怎麼教你的,來天清山這麼久,竟連進殿前先通報這樣的規矩都不會麼!”說話的正是炎陌,天清山三尊之一,戒律堂首座。他居高臨下地望着跪着的徒弟,眉宇之間的氣勢,讓他不怒自威。
“弟子知錯,請師父責罰。”
“師弟,子軒並非是魯莽之輩,先聽他將事情道來,再責罰也不遲。”昊玄一掠下巴上的白鬍子,與炎陌相比,他卻並沒有任何生氣的樣子,反倒和藹地說道:“子軒,你如此慌張,到底出了什麼事?”
“回掌門、師父,尊上他回來了!”
什麼?雲洛他沒死?
距上次的仙魔大戰,已經過了三年的時間了。這三年,他們幾乎派弟子找遍了六界所有的地方,卻連他的一絲魂魄都感覺不到,他們都以爲他再也回不來了!就連天界的衆仙都紛紛認爲天清仙尊爲護六界蒼生已經魂飛魄散了。
昊玄和炎陌同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道風似的衝出了殿外,滿臉喜色。只見滿山弟子都跪倒在地,而那白衣翩翩,負手立於在殿外石階上,俯瞰天清羣山之人,不正是天清仙尊易雲洛嘛!
“師兄!你沒死真是太好了!”炎陌臉上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
易雲洛不語,緩緩回頭。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昊玄的花白鬍子顫抖着,懸着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這三年他既要擔心易雲洛的安危,又要掌管整個天清山的大小事務,雖然已是仙身,但容顏卻也蒼老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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