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前來請戰。”守衛在聽門前的小嘍囉打斷了會議。
“是誰告訴他的。”晁春突然發問道。
但是下面一改剛纔熱鬧的場面,鴉雀無聲起來。好半天,吳用纔打破尷尬地說道:“攻打曾頭市早已經在整個梁山傳開了,他不可能不知道呀!”
“問題是前兩次他提出領兵,我們都同意了,可結果都是慘敗,這次我們可還有結好金國的任務,不能不慎重呀?”晁蓋看到大家無人說話,知道宋江雖然兩次打了敗仗,但是他十幾年得到的及時雨的稱號,還是在這些重義氣的好漢中留下深深的烙印。畢竟軍事才能和江湖義氣是兩碼事,現在宋江幾乎在梁山快要失去了立足之地,衆人當然不想讓他徹底淪落,尤其是花榮等人。
“先看看他怎麼說吧?”晁春並不害怕宋江殺出,他深知一宋江個人的才能絕對是打不贏這一仗的,而吳用現在爲了招安只能緊跟自己,不會爲宋江出謀劃策。
“現在我們梁山形勢一片大好,你就不要在添亂了。”劉唐早就和晁春聯手廢掉宋江,當然不想給他立功的機會,鼓動下面一些對宋江映像並不太深的人一起嚷道。
“兄弟們靜一靜,我並不是出來奪你們的功勞。主要是小天王多次下山,廝殺勞困。我今替他走一遭,而且這次我們既要防備朝廷進攻,還要認真處理好樑中書的事情,我估計在下山的這段時間,朝廷一定會就招安之事有所動作,這更需要小天王在山上鎮守。”
“公明哥哥說得甚是,小天王現在不易下山。”花榮、李逵等人還是支持宋江的,也正因爲如此,晁蓋更害怕宋江付出。
“公明老弟說得很對,小兒現在確實不易下山,我在山上已經太久沒有活動了,這次還是有我下山了。”
晁蓋要親自下山,宋江和衆好漢頓時沒有話語,卻把晁春下了一大跳,晁蓋可就是在第一次出山在曾頭市犧牲的,自己雖然改變了歷史,可是現在真的具體到這一次下山來說,跟歷史上的事實現在看來並沒有什麼改變,寧可把功勞送給宋江,也絕不能讓老頭子死了,不然的話,以後自己下山,留守的就只能是宋江了。
“宋公明說得對,這次就有他親自領兵下山就是了,記住一條,絕對不能傷了曾家人的性命,我們這次是要以打促和的,至於馬步兵頭領就由你親自挑選吧?”
“那好,三日後我既領兵出發。”
“你怎麼讓他領兵下山呢,這次的對手可是最弱的呀!”回到後堂只剩下晁蓋父子二人了。
“對手最弱,這不見得吧?”晁春朝父親詭笑了一下。
“原來我們都是攻打朝廷守備深嚴的城池,而這次則是隻有三千人口的小莊子。”
“祝家莊也是一個小莊子吧,曾家竟然敢放出狂言,那就必定有幾下子,我料定宋江必敗。”
“你這麼有把握?”
“當然了,父親你就不要多想了。”
三日之後,宋江點齊八千馬步兵,帶領二十個頭領相助下山;其餘都留守保護守山寨。
這二十位頭領分別是林沖、呼延灼、花榮、關勝、徐寧、王矮虎、一丈青、穆弘、**、石秀、孫立、黃信、燕順、鄧飛、歐鵬、張清、索超、董平、李逵、戴宗。吳用、朱武爲軍師,晁家父子的親信一個沒帶,但也將梁山上的精華嘍囉一空。
二十三個將領,率領三軍人馬下山。
宋江領着八千人馬二十二個頭領來到曾頭市相近,對面下了寨柵。於次日,先引衆頭領上馬去看曾頭市。
衆多好漢立馬正看之間,只見柳林中飛出一彪人馬來,約有七八百人。當先一個好漢,便是曾家第四子曾魁,高聲喝道:“你等梁山泊反國草寇!我正要來拿你解官請賞,原來天賜其便!還不下馬受縛,更待何時!”
衆人大怒,早有一將出馬去戰曾魁。那人是梁山泊初結義的好漢豹子頭林沖。
兩個交馬,鬥了二十餘合,曾魁料道鬥林沖不過,掣槍回馬便往柳林中走,林沖勒馬不趕。晁蓋引轉軍馬回寨,商議打曾頭市之策。
林沖道:“來日直去市口搦戰,就看虛實如何,再作商議。”
次日平明,引領八千人馬全數向曾頭市口平川曠野之地列成陣勢,擂鼓吶喊。曾頭市上炮聲處,大隊人馬出來,一字兒擺著七個好漢:中間便是都教師史文恭;上首副教師蘇定,下首便是曾家長子曾塗;左邊曾密,曾魁;右邊曾升,曾索:都是全身披掛。
教師史文恭彎弓插箭,坐下便是千里玉獅子馬,手裡使一枝方天畫戟。
三通鼓罷,只見曾家陣裡推出數輛陷車,放在陣前,曾塗指著對陣,罵道:“反國草賊,見我陷車麼?我曾家府裡殺你死的,不算好漢!我一個個直要捉你活的,裝載陷車裡解下東京,方顯是五虎手段!你們趁早納降,還有商議!”
宋江聽了大怒,令人直奔曾塗;衆將一發掩殺過去,兩軍混戰,曾家軍馬一步步退入退村裡。
林沖,呼延灼,東西趕殺,卻見路途不好,急退回收兵。當日兩邊各折了些人馬。
宋江回到寨中,心中甚憂。衆將勸道:“哥哥且寬心,休得愁悶,有傷貴體。往常小天王出軍,亦曾失利,好歹得勝回寨。今日混戰,各折了些軍馬,又不曾輸了與他,何須憂悶?”但是深知這是最後一次機會的宋江只是鬱鬱不樂。
一連三日搦戰,曾頭市並不曾見一個,第四日,忽有兩個僧人直到宋江寨裡投拜。
軍人引到中軍帳前,兩僧人跪下告道:“小僧是曾頭市上東邊法華寺裡監寺僧人;今被曾家五虎不時常來本寺作踐羅造,索要金銀財無所不至!小僧盡知他的備細出沒去處,只今特來拜請頭領入去劫寨。剿除了他時,當坊有幸!”
宋江見說大喜,便請兩個僧人坐了,置酒相待。獨有林沖、吳用諫道:“哥哥休得聽信,其中莫非有詐。”
求勝心切的宋江哪裡還聽得人勸,而且這兩人更是下山人中與晁家父子走的最近的:“他兩個出家人,怎肯妄語?我梁山泊久行仁義之道,所過之處並不擾民;他兩個與我何仇,卻來掇賺?況兼曾家未必贏得我們大軍,何故相疑?兄弟休生疑心,誤了大事。我今晚自去走一遭。”
林沖苦諫道:“哥哥必要去時,林沖分一半人馬去劫寨,哥哥只在外面接應。”
但是林沖越權,宋江的疑心反而越大:“我不自去,誰肯向前?留關勝一半軍馬在外接應。”
“那哥哥準備帶誰去呢?”
“那就點起十二個頭領,帶領一千五百騎兵、兩千五百步兵進入。”
這十個頭領是:呼延灼、花榮、徐寧、王矮虎、穆弘、**、歐鵬、孫立、董平、張清、黃信、石秀。
當晚造飯吃了,馬摘鈴,軍銜枚,夜色將黑,便悄悄地跟了兩個僧人直奔法華寺來。
宋江看時,卻是一座古寺。下馬進入到寺內,見沒僧衆,問那兩個僧人道:“怎地這個大寺院沒一個和尚?”
僧人道:“便是曾家畜生薅惱,不得已,各自歸俗去了;只有長老並幾個侍者,自在塔院裡居住。頭領暫且屯住了人馬,等更深些,小僧直引到那廝寨裡。”
宋江問道:“他的寨在那裡?”
和尚回答:“他有四個寨柵,只是北寨裡便是曾家兄弟屯軍之處。若只打那個寨子時,這三個寨便罷了。”
“那個時分可去呢?”
“如今只是二更天氣,且待三更時分,正是人們最爲睏乏之時,一定是準備最不足的時候。”
開始還能聽得曾頭市整整齊齊打更鼓響;又聽了半個更次,絕不聞更點之聲。
僧人喜道:“一定是這廝都睡了。如今可去。我們當先引路。”
宋江帶同諸將上馬,領兵離了法華寺,跟著便走。
行不到五里多路,黑影處突然不見了兩個僧人,前軍不敢行動;看四處時,又且路徑甚雜,都不見有人家。軍士驚慌起來,趕忙報與宋江。
呼延灼便叫急回舊路。走不到百十步,只見四下裡金鼓齊鳴,喊聲震地,一望都是火把。
宋江衆將引軍奪路而走,才轉得兩個彎,撞見一彪軍馬,當頭亂箭射將來,撲的一箭,正中宋江臉上,倒撞下馬來;卻得李逵、花榮、王矮虎、孫立四個頭領死並將去,救得宋江上馬,張清左右開弓,曾家五虎不敢輕易靠近,宋江終於殺出村來。
村口關勝、林沖、吳用等人引軍接應。剛剛抵擋得住。兩軍混戰到天明,各自歸寨。
關勝回來點軍,還好衆將領都逃得自家性命;但是帶去的四千人馬止剩得一千二三百人,跟歐鵬都回到寨中。
衆頭領且來看宋江時,那枝箭正射在面頰上;急拔得箭出,暈倒了。林沖叫取金瘡藥敷貼上。
誰知卻是一枝藥箭,上面寫着“史文恭”三字。宋江中了箭毒,已自言語不得。
吳用叫扶上車子,便差花榮、李逵、呼延灼、朱武、孫立、王矮虎先送回山寨。其餘頭領在寨中商議:“今番宋公明哥哥下山來,不想遭這一場。我等極該收兵,一齊回去。但是必須等小天王將令下來,方可回軍,豈可半途撇了曾頭市自去?”
當晚二更時分,天色微明,衆頭領都在寨中嗟諮不安,進退無措,忽聽伏路小校慌急來報:“前面四五路軍馬殺來,火把不計其數!”
關勝、林沖聽了,一齊上馬。三面上山,火把齊明,照見如同白日,四下裡吶喊到寨前。
吳用領了衆頭領,不去抵敵,拔寨都起,回馬便走。曾家軍馬背後卷殺將來。兩軍且戰且走。走過了五六十里,方纔得脫;計點人兵,又折了千餘人;大敗虧輸,急取舊路,望梁山泊回來。
衆頭領回到水滸寨上山,都來看視宋公明時,已自水米不能入口,飲食不進,渾身虛腫。幸得有神醫安道全在,不然的話,此時恐怕已經犧牲了。
晁蓋守定在牀前蹄哭,衆頭領都守在帳前看視。當日夜至三更,宋江去世,當夜,宋太公也跟着兒子一起走了。
晁蓋見宋江已死,放聲大哭,如喪考妣。
這並不是貓哭耗子,宋江畢竟救過晁蓋等人性命,如果不是宋江想要搶奪梁山統治大權,晁蓋斷然不會如此約束宋江,也就是說他們二人只是政治上的對手,在私人感情方面還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吳用,公孫勝勸道:“哥哥且省煩惱;生死人之分定,何故痛傷?且請理會大事。”
晁蓋哭罷,便教把香湯浴了屍首,裝殮衣服巾幘,停在聚義廳上。衆頭領都來舉哀祭祀。一面合造內棺外槨,選了吉時,盛放在正廳上,建起靈幃,中間設個神主。
山寨中頭領,自晁蓋以下,都帶重孝;小頭目並衆小嘍羅亦帶孝頭巾。
寨內揚起長,請附近寺阮僧衆上山做功德,追薦宋江。晁蓋每日領衆舉哀,無心管理山寨事務。
林沖與吳用,公孫勝並衆頭領商議暫有晁春正式主抓大權,諸人拱聽號令。
與此同時,東昌、東平二府事申奏報東京,進奏院中,又有收得各處州縣申奏表文,皆爲宋江等反亂,騷擾地方。
此時道君皇帝有一個月不曾臨朝視事,當日早朝,正是三下靜鞭鳴御闕,兩班文武列金階,殿頭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無事捲簾退朝。”
蔡京曰:“臣得各處州縣累次表文,皆爲宋江等部領賊寇,公然直進府州,劫掠庫藏,搶擄倉廒,殺害軍民,貪厭無足,所到之處,無人可敵。若不早爲剿捕,日後必成大患。”
高球則出班奏曰:“臣聞梁山泊上立一面大旗,上書‘替天行道’四字,此是曜民之術。民心既服,不可加兵。即目遼兵犯境,各處軍馬遮掩不及,若要起兵征伐,深爲不便。以臣愚意,此等山間亡命之徒,皆犯官刑,無路可避,遂乃嘯聚山林,恣爲不道。若降一封丹詔,光祿寺頒給御酒珍羞,差一員大臣,直到梁山泊,好言撫諭,招安來降,假此以敵遼兵,公私兩便。伏乞陛下聖鑑。”
天子云:“卿言甚當,正合朕意。”
便差殿前太尉陳宗善爲使,擎丹詔御酒,前去招安梁山泊大小人。是日朝中陳太尉領了詔書,回家收拾。